第四章 問責
當他回到鋪前，便看見一群人正圍在此處，熱鬧非凡。鋪旁停有一輛馬車，他圍繞著馬車細細打量，心中想道：“這不就是剛才的那輛馬車。”一想到這裏，他就氣不打一處來。若不是這輛馬車突然駛來，他也不會追丟。
“何人的馬車？”他捊袖揎拳，怒喊道。
“是在下的。”人群之中傳來一陣聲音。
他轉過身來，便看見自己的鋪中正坐有一人。此人身長七尺有餘，神儀明秀，朗目疏眉，一襲青衣，墨色披風，手中握有折扇。他的身後還站著兩個人，二人麵容剛毅，身姿挺拔，衣作打扮與青衣男子極為相似，腰間佩有長劍。
“敢問客官可是齊桓洛氏之人。”他穿過人群，走到三人的身前，低聲說道，完全沒有剛才的那般睜目張須。
“不錯，我等的確是洛氏之人。”他麵容和藹，輕聲答道。
聽聞三人皆是洛氏之人，周圍的人們變得更加激動，臉上無一不露出崇敬的麵容，似乎是對洛氏有著絕對的敬仰。
“適才不知客官是洛氏之人，多有得罪，還請見諒。”說完，他便拱手向青衣男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區區小事，何必耿耿於懷，店家如此，乃是折煞在下。”青衣男子急忙起身，將他扶起。
“不知客官在此，有何貴幹？”聽其如此說道，他也不好再說下去，將話鋒一轉，問道。
“店家無需如此拘謹，我們坐下來慢慢談。”青衣男子指著對麵的空位，說道。
他坐下來，望了望四周，發現周圍之人的眼神中流露著一絲憤怒，顯然他剛才的那番舉動，引起了他們的不滿。齊桓洛氏在世間本就以俠義聞名，世間眾人無不讚歎，而他的那番不雅之舉，不僅讓洛氏難堪，也讓他們耿耿於懷。
“適才看見店家似乎在追一個小男孩，在下想問，為何如此？”
他還未開口，周圍的人們就已爭先恐後地說道，一時之間嘈雜聲湧起。
“諸位勿擾，在下想聽聽店家的說法。”此語一出，頓時就安靜了許多。
“客官有所不知，適才在下正與一客官言談，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聲音，轉身一看，正瞧見小男孩將手伸入籠中，順手就拿了一個包子，小男孩聽見有人大喊，便轉身向人群中跑去。故此，在下便一路追趕。”
“便隻有這些？”
“後來所發生的，客官又不是不知道。我一路追趕，客官的馬車突然竄出，在下也隻好放棄。”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不好意思地說道。
“原來如此，店家一路追趕小偷，不料卻因在下的馬車而阻擋了店家，此乃在下之過，還請見諒。不如這樣，店家今日的損失，在下全包了，就算是在下向店家賠個不是。”
“怎敢讓客官破費，今日的損失就算在下積德行善。”
“店家無需推辭，今日之過的確在於小男孩，在下如此，也算是代小男孩向店家賠不是。”
“那就多謝客官了！”聽其如此說道，他也不好再推辭。
“這點銀兩應該足以抵上店家今日之損失了吧，若不夠，店家盡管開口。”青衣男子從懷中取出一個錢袋，遞給店家。
“夠了，夠了，真是多謝客官了！”他接過錢袋，在手中掂了掂。
“既然此事已了，那在下還想問店家一個問題？”
“客官還有什麽問題，盡管說，在下一定知無不言。”
“在下想問店家，為何要找人將小男孩暴打一頓？你如此行事，不覺得有違人道嗎？”青衣男子怒喊道。
頓時，他的思緒變得一片混亂，眼睛緊緊盯著青衣男子，手中的錢袋“哐當”一聲，落在了地上。周圍的人們也未反應過來，隻是靜靜地看著。頃刻間，原本熱鬧非凡的場麵變得寂靜。
“你怎會……”話未說完，青衣男子冷笑道：“我怎會知道。若非我派人跟蹤，恐怕小男孩早已死於亂棍之下。”青衣男子的此番話語，使在場的所有人變得更加疑惑。
“請問閣下，到底發生了什麽？”人群中，一人滿臉疑惑地問道。
“其實，此人在追丟小男孩後，並未馬上離開，而是去往不遠處的酒樓之中。酒樓的掌櫃與此人乃是好友，於是他便向酒樓的掌櫃借了一些人。那些人，手執木棍，順著他追趕小男孩的方向，一路搜尋，最終在一巷子中，找到了小男孩。此刻，他們的真實麵目便顯現出來，他們掄起木棍，便向躲藏在草席中的小男孩揮去。”青衣男子細細說道。
經青衣男子這一席話，眾人怨聲四起，目光中充滿了鄙視，忿忿不平地說道：“沒想到此人心腸竟如此狠毒，連一個小孩都不肯放過。”聽著眾人的謾罵，他無言以對，隻能默默地低下了頭。
“在下無意借此事教訓閣下，隻是想讓閣下明白一個道理。‘生死一念，善惡一念，一念三千，始於精微，而跨越天地。’你一時之間的念想或許決定了別人的生死，但同時也決定了你的善惡。或許你並不認為你自己一時之間的念想會有如此大的作用，但它的確如此。”青衣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聽其一番話，眾人紛紛讚歎，眼神裏更是充滿了敬佩。
“多謝閣下教誨，在下知錯，願受懲罰。”說完，他便拱手向青衣男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懲罰隻是一種手段，重要的是要明白自己錯在哪裏，正所謂，‘知過能改，善莫大焉’。”青衣男子欣慰道。
“這是閣下的錢袋，現在歸還於閣下。”他將掉在地上的錢袋撿起，伸手遞給青衣男子。
“不，這些是你應得的。正所謂，‘錯即是錯，對即是對’，小男孩的行為影響了你做生意，這些就算是他對你的補償，你盡管收下，不必不好意思。”
“在下想問客官，小男孩現在如何？”
“他被棍棒毆打，傷及五髒六腑，我已命弟子，將其送往暮雪門醫治。”
“今日多謝客官，讓我迷途知返，日後在下一定多行善事。”
“今日之事能夠圓滿解決，真是多虧閣下。”眾人紛紛道謝。
“諸位言重，洛氏本就以義為訓，懲惡揚善乃是我等分內之事。在此，我也送給諸位一句話，‘為善無近名，為惡無近刑’。望諸位能夠多行善事，以溯九州之風氣。”
“還未知閣下尊姓大名，還望相告？”
“名字隻是一個代號，知道與否，並不重要。”說完，青衣男子便轉身離去，他身後站著的兩人也跟隨著他離去。
正當他準備踏上馬車，便看見馬車周圍已被圍得水泄不通，他無奈笑道：“諸位，此為何意？”
“我等也隻是想知道閣下的名字，並沒冒犯之意，還請諒解。”
“是否隻要在下將名字告訴諸位，便可放我等離去？”見眾人圍於此處，他無奈問道。
“沒錯，隻要閣下願將名字相告，我等定然放閣下離去。”眾人信誓旦旦地說道。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將名字寫於紙上，待我等離去後，諸位再將其打開，一看便知。若非如此，那我等也隻好棄置馬車，徒步而行，相信以我等的能力，諸位應該無法阻攔。”
見其如此說道，眾人也別無它法，隻好應允。過了片刻，從馬車之中，遞出一封信箋。眾人接過信箋後，便向兩側散去，留出一條道路，讓馬車離去。待馬車消失於視線之中，眾人又重聚一起，將信封打開，隻見信箋上寫有兩字：“洛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