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興輝
那份報紙已經呈現茶黃色，而且版式也和現在不太一樣，甚至連上麵的鉛字都有些淡褪了，所有的一切都表明這份報紙確實很有年代感了。按理說將近十年前的報紙蘇暖是不會有任何可能感興趣的——她又不是近代史調查員。但是那張報紙上首頁醒目的大標題上麵出現的內容卻讓她有著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條頭版新聞是內容並不新鮮——“‘蘇氏’接手合並‘興輝’，副總裁蘇義大展風采”。大致的內容就是大約九年之前，蘇氏還沒有今天這般光景的時候，當時，身為“蘇氏”副總的蘇義以“合作”為名，一點點把“興輝”完全架空，最後“興輝”垮掉，蘇氏勝出。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蘇義因為這件事成了蘇氏的功臣，也就愈發地受到蘇正的重用。
這件事蘇暖在記憶中其實並沒有什麽印象——當時她還是無憂無慮的蘇家千金，根本不會關心這些商界新聞。況且這種商場上的敵我傾軋相互吞噬合並本就是稀鬆平常的事情，除了當時引起一些議論之外根本什麽也留不下。
然而這一次蘇暖之所以再次留心這張報紙，是因為上麵提到了一個她感覺非常眼熟的名字——“興輝”。這個公司的名字她在什麽地方絕對聽過，而且應該不隻是一遍而已。可是現在偏偏又想不起來。原本想從新聞的字裏行間找到什麽提示，卻沒什麽發現。
反正這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蘇暖撇撇嘴想到。雖然明明熟悉卻偏偏想不起來的這種感覺讓人十分不舒服，但是畢竟她還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因此她便把這一點點不算什麽疑問的疑問暫時擱置一邊，等到心情好的時候再翻出來查查看以此來打發時間。
晚上回來，蘇暖感覺自己渾身都像是要散架了一樣。然而可能是勞累過度，反而睡不著覺了。反正閑著也是在床上烙餅，她幹脆爬起來拿出筆記本電腦上網查找關於“興輝”的資料。
然而，調查過程卻並不是想象當中的順利。蘇暖本以為隻要輸入“興輝”問度娘或者穀哥便萬事大吉——反正她對這個公司也不是真的感興趣，隻是單純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已——不曾想打開的鏈接網頁不是“您訪問的頁麵不存在”就是“很抱歉，由於權限問題，該頁麵您無權訪問”，再不然就是“該選項已經和‘蘇氏’合並，稍後將為您自動跳轉”。
怎麽會這樣？就算已經過去了將近十年，但是一個公司怎麽可能沒有在網絡上留下任何痕跡？別說是像樣的官網，甚至連一些邊邊角角的相關網站都沒與。甚至，蘇暖搜索了白天看到的那家報紙的官網，在搜索欄裏麵竟然沒有找到任何關於“興輝”的相關鏈接。
就算那個叫做“興輝”的公司再怎麽小規模，也應該留下相應的痕跡。再說，刊登那條新聞的報紙可算是本市最大的財經新聞日報，能夠上得了這家報紙頭版的內容，怎麽想都應該不會是小魚小蝦之類的角色。既然如此，怎麽會一點相關內容都搜索不到呢？
隻有一個理由能夠解釋的通：有人為了某種目的，掩蓋抹殺了所有關於“興輝”的一切能夠查到的網上資料。這件事完成起來並不容易，而且需要很專業的IT精英來完成。那麽究竟是什麽人為了什麽樣的目的，大費周章地做了這樣的事情呢？
越想越覺得這件事情充滿了陰謀的味道，盯著電腦半天的蘇暖隻感覺有些頭大——自己似乎、好像、大概對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感興趣了，而更糟糕的是，由於對方信息的不可查性質，自己的興趣反而被激起的愈發濃厚了。
唉~越是不知道的事情越是想知道——這還真是人類的劣根性啊。這樣想著，蘇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攤在椅子上，並把腦袋擱在椅子背上麵假寐休息：大晚上盯著電腦半天，還真是一件頗為費眼睛的事情。
正在這時，原本漆黑一片，隻點了一小盞台燈的房間忽然變得亮堂了一些——是走廊的光線透了進來。剛剛處理完今天所有工作的冷夜像往常一般推門進入臥室，便發現原本應該已經進入香甜夢鄉的女人正蜷縮在椅子上，前麵還攤著筆記本，熒幕微弱的光芒和台燈淡淡的光澤，映出蘇暖有些疲憊的神情。
見狀，冷夜不自主地微微皺眉道：“深更半夜你不去睡覺在幹什麽？難道遇到了什麽麻煩事？”由於蘇暖平素除非有突發事件，作息時間都是極其規律，絕對不會這麽晚了還不睡覺，所以冷夜這樣問並不是大驚小怪。
“哦，倒是沒有什麽事情發生，就是半天工作有些累大了，現在反而睡不著。正好閑著也是閑著，就來查查一點比較在意的事情，但是完全查不到。”
“什麽事查不到？我讓洛辰幫你的忙。”冷夜說著，走過來就要關上蘇暖的電腦，“都這麽晚了，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
然而，他原本流暢的動過卻在看到了蘇暖筆記本屏幕上搜索的選項時頓了頓。
蘇暖明顯感覺到身旁之人動作上的遲滯，抬起頭問道：“你怎麽了？”
“沒什麽。”冷夜關上網頁，並將電腦關機。
“……”蘇暖靜靜地凝視冷夜片刻，忽然問道，“關於這個‘興輝’你是不是知道什麽？還是說……那些資料是你讓人消除的？”
不得不說，女人在有的時候，真是有著強大到異常可怕的直覺。冷夜凝視著蘇暖，半晌之後點點頭：“沒錯，我知道這家公司，而且也是我讓人將王上的資料一並抹除。”
“為什麽要這麽做？”雖然有些驚詫，但是蘇暖很快平靜下來，微微皺眉。“如果是單純因為公司倒閉，根本不需要這樣抹殺它的一切存在啊。”冷夜這麽做一定有別的理由。
“你不會想要知道的。”冷夜的語氣非常肯定，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就算我說了，你也會讓我半途中斷的。”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我真的是很好奇。如果這不會讓你太為難，我倒是願意洗耳恭聽。”對於他過於肯定的語氣有些微惱怒地感覺，蘇暖決心用實際行動來否定冷夜的判斷——雖然一般在類似的情況之下，冷夜總是能夠做到“未卜先知”而且“一語中的”。
“那麽我們就長話短說吧。”冷夜關了蘇暖麵前的台燈，拉著蘇暖鑽進被窩，兩人擁著被子並排躺著。
“現在可以繼續了。”蘇暖催促道，她可不想讓冷夜蒙混過關。
然而對方似乎並沒有含糊蒙混的意思，冷夜略顯淡漠的聲音低低在耳邊響起：“這家‘興輝’實際上是‘輝夜’的一家子公司。我雖然讓人清除了大多數資料，但是；輝夜內部的相關資料卻並沒有清除。”
蘇暖恍然：難怪她總感覺那個公司有些眼熟，很有可能是在“輝夜”工作查看內部資料的時候看見過。
“當時發生那件事情的時候，我正在國外上學，因此整個過程不是很清楚，但是——”冷夜低頭看了看懷中的蘇暖，“當我在兩個月之後放假回家之時，母親已經離開，父親已經一病不起，然後，整個公司的重擔就壓在了當時還沒有高中畢業的我的身上了。”
冷夜的語言如同往常那般非常平靜，平靜到仿佛是在講別人的事情一般。但是蘇暖想到自己的遭遇，便隱隱能夠體諒當時的情況有多麽糟糕。不，也許冷夜比她的處境還要糟糕——至少當時的她隻需要帶著蘇陽離開，而冷夜由於重擔在身，甚至連逃避軟弱的權利都沒有。
所以，那愈發冷漠淡然的語氣卻更加令人心酸。蘇暖感到心中微微抽痛，後悔自己為什麽提及這個讓冷夜自揭傷疤的話題。她不及冷夜繼續講下去，便連忙伸出手來按住冷夜的胳膊，微微勾起唇角用一種開玩笑的口氣說道：“好啦好啦，這次我又我認輸了~你就不用再講下去了。”隨即她誇張地打了一個哈欠說道，“哈啊——我好困啊，要睡了。”
冷夜看著明明一點睡意都沒有，卻蒙住被子鑽進被窩的蘇暖，原本冷漠的眼眸一點點沁入絲絲縷縷的溫柔——甚至他自己都不曾發覺。凝視片刻之後，冷夜自己也慢慢躺進被窩裏麵，慢慢合上眼睛。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蘇暖的聲音模模糊糊從另一端傳來：“冷夜，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冷夜頓了頓，嗓音裏多了一些揶揄，“你不是說很困要睡了麽？”
“……哼！”旁邊的被子裏似乎傳來一聲不滿的悶哼聲，然後便是非常誇張的呼聲大作，一聽就是裝出來的。
見蘇暖難得有這種小別扭賭氣的樣子，冷夜嘴角不自覺勾起一個淡淡的笑容，但卻包含著寵溺的意味。片刻之後，他從蘇暖身後輕輕地環住她，將她整個抱在懷裏。
蘇暖本就是裝睡的，感覺到冷夜的擁抱，身體不由得有些發僵——雖然已經親熱過了很多次，但是像這次這樣如此溫情脈脈，甚至可以說是“肉麻兮兮”的舉動對於冷夜來說還真是很少見。以至於到後來感覺冷夜就一直這樣抱著她，蘇暖都有些頭皮發麻，忍不住回頭問道：“你怎麽了？”
冷夜看著蘇暖，然而最終卻什麽也沒說，隻是淡淡地歎了一口氣——他今天歎氣實在是有些多了。
在蘇暖莫名其妙一腦袋問號的狀態之中，冷夜就這樣抱著蘇暖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