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槍戰
冷夜的聲音很輕很輕，說是耳語都有些勉強，仿佛是細弱的微風吹過耳邊一般。然而聽在此時的蘇暖耳邊卻不啻於電閃雷鳴帶來的震動。直到這一瞬間，蘇暖才真真正正明白剛剛那句“已經習慣了”到底意味著什麽。
那並不僅僅指的是他習慣於麵對這種血腥殘忍的場麵，甚至於冷夜已經完全習慣於參與到製造殘忍的過程中。
見蘇暖不言不語，冷夜再次在她耳邊問道：“害怕了？”雖然是問話，然而卻是萬般肯定的語氣。
微微點頭，蘇暖的聲音有些顫抖：“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在眼前被殺。”深深吸了一口氣——這似乎已經成為她危急關頭用來平複心境的慣用手段——她看向冷夜問道，“敵眾我寡，接下來我該怎麽辦？”
冷夜有些詫異地看向蘇暖微微挑眉，雖然沒有言語，然而眼神中的意味不言而喻：我剛剛當著你的麵幹掉了一個人，你竟然不怕我？
蘇暖愣了愣，也依樣畫葫蘆地挑挑眉，給了一個雖然嚴肅但理解的表情：雖然我不讚成殺人這種行為，然而還沒有聖母到已經命懸一線還為敵人的死亡而不平的地步。
沒錯，在任何時候，殺人都是不應該的。可是如果僅僅為了“不殺人的原則”而眼睜睜看著敵人把槍口對準自己而毫無反抗的送死，這不叫“善良”，叫做“犯傻”。蘇暖雖然是個心軟的人，然而她還不至於死到臨頭仍舊不知反抗。
冷夜定定看著蘇暖，眼中閃著意味不明的光芒。片刻之後，他將那一把小巧的迷你手槍交給蘇暖交代道：“五發子彈，防患未然。”也就是說，這五發子彈是蘇暖最後的殺手鐧，不到最後時候是不能用的。
蘇暖明白，此時的她根本是不拖後腿就已經很不錯了，這種場麵她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根本一點忙都幫不上——說實話她也不想幫忙，躲還來不及呢——因此乖乖接過手槍，聽冷夜簡明扼要地告訴她怎麽上保險怎麽使用，隨後就按照冷夜的吩咐，趴在草叢中動也不敢多動一下了。
再說冷夜，他安頓好了蘇暖，抬眼看了一下手表估算時間，隨後動作迅速地向著旁邊的安全帶附近靠攏，一個是和蘇暖拉開距離，另外一個，安全帶底下的斜坡地帶也算是不錯的掩體，雖然很簡陋，然而在這附近都是開闊地的地方來說也是聊勝於無了。
其實按照冷夜原本的計劃，跑車至少應該能夠堅持到尚在規劃建設的小區裏麵，這樣他就可以依托別墅和住宅樓的地形進行突襲。可是計劃不如變化快，車子提前被炸得七零八落，所以冷夜當即改變了作戰策略。
剛剛由於爆炸衝擊波而被打亂隊形的眾摩托殺手這時候也從最初的混亂當中恢複了過來，正在四處尋找冷夜二人以及被熱浪掀翻的兩個同夥。對方在明，冷夜在暗，出其不意之下冷夜出手如電，瞬間就解決了四人當中的兩人，一人擊中腹部，一人正中心髒。兩人瞬間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了。
然而剩下兩人顯然身手更加利索一些，因為他們在聽到槍響的一瞬間就準確的判斷出了槍響的方向，就地一邊用槍械還擊，一邊就地一個翻滾便躲到了另外一邊的安全帶後麵。
一時間，這一段橋上再次恢複了最初的寧靜。如果不是那兩具倒在橋麵上的染血的屍體太過觸目驚心，剛剛那一陣槍響就會讓人以為是一場幻覺而已。
夕陽漸漸西沉，原本火紅的天幕已經漸漸退成了略顯暗淡的藍灰色，天馬上就要黑了。然而雙方卻都沒有了動靜。
然而暗中對峙的雙方都明白，這看似無聲無息的等待卻比剛剛荷槍實彈的直接交火更加讓人的心理承受幾近崩潰的壓力。雙方都在等待，等待自己的援兵，也等待對方先沉不住氣出手。正因為雙方都清楚地知道敵方支援說不定就在下一瞬間便會出現，因此這種充滿矛盾焦慮的等待才格外讓人心焦。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滴的流逝，然而對於對峙雙方來說，時間卻仿佛在無限的拉長一般，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是經過了一個世紀，讓他們的心一點點老去。
終於，在不知過了多久之後——也許很久，也許隻有一瞬間——對方有一人終於承受不了這種高強度的心理壓力，率先衝了出來。然而他也不是橫衝直撞出來受死的傻瓜，首先朝著對麵一通掃射，想要以活力壓製住冷夜的偷襲——事實上最初他的這種方式的確奏效了，冷夜被突如其來的猛烈掃射給打壓的根本抬不起頭來反擊。
然而冷夜卻不焦急，他在等——等待對方所有子彈打光的一瞬間。終於，瘋狂的掃射停止了。然而這還不能確定是否是對方故意停止射擊，因此冷夜衝著斜上方虛晃一槍——因為若是衝著對麵放槍，很有可能讓對方推測出自己埋伏的位置。
果然不出冷夜的預料，一聽到不屬於自己的槍聲響起，那最先衝出來站在橋上之人又開始掃射。這樣在冷夜兩三次虛張聲勢之後，對方真的已經把身上攜帶的子彈全部用盡了。冷夜看準時機側身閃出，一槍將對方斃命，隨即快速向另外一個地方轉移。
於是四周再次陷入了壓抑的靜寂沉默中。正在這時，潛伏在暗中的那名殺手隱隱聽到了警笛的聲音，心中一緊：怎麽會把條子招惹來了？！難道是對方剛剛在途中報警了不成？
越想越慌，越想越急，原本心理負荷很大的殺手終於同樣忍受不住更上一層的壓力，和剛剛那人一般衝了出來，當然後果隻有一個，就是送死。
快速地閃身出現了一下，見對方再無動靜，冷夜便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來招招手——這個動作是他衝著仍舊一動不動趴在草叢中的蘇暖做的。雖蘇暖距離他所在的地方有一段距離，然而如此明顯的動作還是能夠看得很清楚的。
看到這個手勢，蘇暖明白，冷夜這是在告訴她，他附近的麻煩已經解決，讓她快速過去他身邊。下意識剛想起身，忽然又想起冷夜剛剛告誡她應該匍匐前進，防止對方放冷槍。於是蘇暖又生生低下頭。
可是她哪裏會什麽匍匐啊？但又不能大大咧咧跑過去，因此隻能選擇這種的方法，模仿嬰兒四肢著地的爬了過去——整個過程之狼狽，不提也罷。好在此時是非常時刻，否則估計冷大總裁又得好好嘲笑一番了。
來到冷夜身邊，蘇暖四處張望一下，悄聲問道：“警車呢？剛剛的確有聽到警笛的響聲。”但是現在別說是警車，連一個警察都沒有見到。
冷夜不言不語地挑挑眉，隨手晃了晃掌中的一個東西——手機！蘇暖一愣，隨即恍然大悟：感情根本就沒有什麽警笛，都是這家夥一人自導自演的獨角戲！其實如果在平常的時候，從手機中發出的警笛聲和現實中聽到的還是有一定區別，如果精心分析，還是能聽得出來的。可是在剛剛那種精神高度緊張的狀態，對方怎麽會有這等心思？更何況無論是多麽“資曆深厚”的犯罪人員，在心理上或多或少都會對警笛的聲音忌諱一二，正所謂“做賊心虛“，正因冷夜利用了對方這樣的心理弱點，這看似不高明的騙術才會成功。
蘇暖給了對方一個“真是狡猾”的眼神，而冷夜則選擇了完全無視，轉而盯著地上橫七豎八倒著的四具屍體，緊抿著唇形一言不發的沉思。
不對勁，他的心底總感覺怪怪的，明明所有的人都已經全部解決，可是他心中總有一種不安的感覺，似乎有什麽地方疏漏了。到底是什麽呢？
正在這時，耳邊聽到蘇暖低聲嘀咕著：“咦？剛剛我從後視鏡看到他們明明就是列成兩個相同的縱隊追擊我們，可是加上最開始放倒那個，一共是五個人啊……”
冷夜心中一驚：沒錯！這就是那不對勁的地方，應該還剩下一人！那麽他……
“碰——！！”幾乎是冷夜反應過來不對勁在什麽地方的一瞬間，一聲槍響仿佛利箭刺入冷夜和蘇暖的耳朵。冷夜隻感覺他持槍的右手一震——是手腕被子彈擦傷了。雖然這傷口還算輕的，但是那子彈產生的衝擊力卻讓受傷的手槍飛脫了出去！
正在這個時候，最後一人獰笑著從另外一邊的安全帶後麵探出頭來，冷冷道：“想不到一向心思細密的‘輝夜’總裁冷夜冷先生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呢。”
“我會注意以後不要犯相同的錯誤。”冷夜說著向左垮了一步，這樣一來原本站在他左邊的蘇暖就被護在了身後。
“想不到冷大總裁死到臨頭還不忘紳士風度，”對方曉得嘲諷，漫不經心舉起手槍瞄準冷夜的心髒部位，並未十分瞄準——反正冷夜的右手已經受傷，不能拿槍，而且那殺手有自信，隻要冷夜右手一做出類似掏槍的準備，他就立即射擊，“不過你放心，我會把你身後的小美人一起給你送到閻王那裏去的！另外，冷總裁你不用擔心以後會犯下相同的錯誤，因為——今天之後你就已經死了！”
說著，那人目露凶光，手上扣動扳機。
變化就發生在這一瞬間！之見原本似是毫無還手之力的冷夜閃電一般地舉起左手，幾乎沒怎麽瞄準，就把對方一槍穿心——他的手中赫然是剛剛交給蘇暖的那一把讓她自衛的迷你手槍！
其實在剛剛蘇暖、冷夜兩人身形交錯的一瞬間，冷夜就在背後示意蘇暖將哪隻手槍遞過去了，隻不過哪隻手槍體積實在太小，剛好能夠藏在冷夜的手中，因此對方完全沒有發覺。
在對方不可置信的眼光中，冷夜舉起了那隻正在使用手槍的左手，淡淡地說道：“不好意思，我真正慣用的是左手。”這是他絕不會輕易向敵人透露的事情，不過已經無所謂了——死人是永遠不會泄露秘密的。
不甘地睜大雙眼，對方終於咽下最後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