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河匪夜襲
已過亥時,一輪弦月也悄悄躲到雲層裏,船上很是寂靜,隻有船隻前行破水的聲音,和河風吹上船帆鼓脹時,桅杆發出的吱嘎聲。
船老大口中叼著煙鬥,眯眼看前方河麵,煙鬥的火光在黑夜一閃一閃,像不斷眨動的妖怪的眼睛。
這樣的寂靜讓船老大有些不安,若不是雇船的東主著急趕路,這段河麵一定不會在夜裏行走,兩岸距離很近,而且河道曲折,如果岸上或者河道轉角處藏著河匪,他們隻能正麵迎擊,根本沒有躲過去的機會。
船老大想到這裏,回頭看一眼船上巡視的鏢師,心裏多少有底,若不是仗著有這些帶著功夫的鏢師,那個怪模怪樣的小東主也不會吩咐連夜行船。
船老大囑咐舵手,不要懈怠了,雖然常年在船上,幾乎河道上每一塊石頭都清楚,也不能大意,說罷就想回艙裏喝口酒暖暖。
就在這時,寂靜的夜裏忽然發出一聲尖利的長嘯,一支帶著火光的箭不知從哪個角落飛出來,穿過夜空穿過船帆,“砰”的一聲釘在桅杆上,鼓脹的船帆瞬間起火,趁風燒得劈啪作響。
“快,快落主帆,轉向左!”船老大畢竟有著多年行船的經驗,看清火箭來的方向,想要轉向避開賊人,但是落了主帆的船行進速度驟減,這個時間足夠幾條小船,飛速地從河道轉角處劃出來,迅速接近大船。
訓練有素的“鏢師”們早已經聞風而動,分散在各個方向,防止匪賊上船,並且手持弓箭射向小船上的人影。
如果這是普通的匪賊或許早已經潰不成軍,但是今夜的匪賊不同,他們的船隻靈巧地閃避飛來的箭矢,速度絲毫不減地逐漸靠近了大船。
四條小船分別靠在四個方向,船上的人身穿特殊的黑色夜行衣,沒有一絲反光,仿佛能融於夜色中,他們在夜裏視力極好,彼此打著手勢做著部署,迅速扔出飛爪搭上船舷,飛快沿著繩索攀爬而上。
此時船艙內的人早已驚醒,陸瀟打開房門時,莫狄已經站在甲板上,神色冷峻地觀察周圍的動靜,聽到聲音回頭看向陸瀟,“保護好……沈公子,不要出來!”
說著一躍而起,衝向船舷,手中握著一柄寒光閃閃的短劍。
陸瀟靜默片刻,轉身走到琉璃門前,輕輕叩門:“醒了麽?”
裏麵木木顫抖地回:“醒……醒了,小……小公子說,我們不要出去,保護好自己,不……不給你們添亂,就是……就是幫忙。”
裏麵有窸窣的聲音,陸瀟猜是琉璃把木木擁住了,木木的聲音不那麽顫抖,“公子,我不怕。”
“陸瀟,你也不要出去,雖然你會一些功夫,但是對付這些河匪還是不夠,他們以此為生,狡猾又手段殘忍,是我大意了,現在隻能寄望於後麵押糧的船隻趕上來,共同迎敵。”
琉璃的聲音平靜沉著,不是不怕,而是她早就學會了偽裝,恐懼從來都幫不了她。
陸瀟沉默,靜靜站在房門口,石峰也走出來,站在他身邊,小小瘦瘦的男孩子,雙手握著一根木棍,目光決然地看向船舷。
武器撞擊的聲音此起彼伏,不斷有人受傷的痛呼,有**被擊打或刺入發出的“砰”“噗”聲音,這些聲音越來越近,陸瀟將袍角掖在腰帶裏,攥緊雙拳。
一個黑色的人影飛身躍過來,手中一對鴛鴦鉞破風而至,直取陸瀟肩頭。
陸瀟一瞬間知道他是想抓人質,以威脅後麵的船隻交出糧食。
這個念頭一閃即逝,陸瀟側身閃避舉拳迎向黑衣人,同時石峰的木棍也揮出去,毫無章法地亂掄一氣。
這樣的不要命的打法竟然讓黑衣人退後兩步。
黑衣人一聲冷笑,鴛鴦鉞交擊發出刺耳聲音,和身再次飛撲過來。
就在陸瀟準備咬牙拚著受傷擋住黑衣人時,隻見斜刺裏一道銀白的身影飛躍而起,落在黑衣人的肩頭,隨後就聽他一聲慘叫,撲通倒地。
雪玉落地站穩甩一甩頭,甩掉嘴角血珠,冷酷的眸子發出綠色幽光,伸長脖頸發出一聲攝人心魄的咆哮,隨後如一道電光,撲向其他黑衣人。
慘叫聲接二連三地傳來,對戰的形勢瞬間逆轉,因為沒有與河匪短兵相接經驗而節節敗退的“保鏢”,此時重整士氣,終於發揮出鐵麵軍的團隊作戰優勢,幾人圍攻一個黑衣人,很快控製了局麵。
一個黑衣人見勢不妙,以指啜唇發出短嘯,其他黑衣人聽到嘯聲迅速撤退,飛身躍出船舷,駕起小船如離弦之箭般遠去。
船老大和船工們聽到沒了聲音,才戰戰兢兢地從各個藏身的角落出來,找了燈點亮。
甲板上一片狼藉,七八個“鏢師”和兩名不及藏身的船工受了傷,所幸傷得不是要害,此時坐在地上不停忍痛喘息。
一具黑衣人屍體橫在琉璃門前,另一具屍體伏在船舷上,似乎想要逃走沒有來得及,還有一個黑衣人仍活著,卻無法行動——雪玉咬斷了他的一條腿,此時已經昏死過去,參差不齊的斷肢滾在他身邊。
琉璃和木木出來看見這一幕,不約而同地“哇”一聲,伏到船舷邊嘔吐。
兩人心裏同時做出了相同的決定,從此以後決不再抱雪玉的頭,絕不讓雪玉舔她們的手。
莫狄手中拿著短劍,劍上血跡未幹,他的手臂上也有傷,錦袍破了一條裂口,鮮血順著裂口滲出來。
“嗨,我說沈公子,吐完沒有?吐完了給弟兄們發些賞錢,我們出生入死的,總得賺個醫傷的診費吧。”
莫狄笑嘻嘻提起袍角,用那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袍子將短劍擦幹淨,隨手解開袍子脫下扔到一邊,向琉璃走過去。
陸瀟蹙眉看著他,似不經意地向琉璃靠近一些。
莫狄在距離琉璃一步遠時停下,向陸瀟挑眉一笑,低聲對琉璃說道:“船舷上有人血,別吐了,記得欠我一份人情,我是商人,可不做虧本買賣。”
說罷在琉璃驚恐後退之前,施施然回船艙清洗去了。
“當啷”,眾人回頭,石峰的木棍落在地上,整個人哆嗦著靠坐在艙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