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暴虐
“多謝,做完這件事,我們就算兩清了,從前的事我不會再提,你也可以離開,我們隻當是素不相識,但是你如果還要幫助徐同知做些對我和我娘不利的事,我也會奉陪到底。”
琉璃淡淡一笑。
項楠注視琉璃片刻,轉身出了書房。
項楠在近亥時返回杜府,還帶回來一個人,蒙著眼睛反剪著手捆了,扔到琉璃麵前。
“大爺,哦不,爺爺,您是哪路的俠士,有什麽吩咐盡管開口,饒了小的這條狗命,小的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
“住口!”項楠有些後悔把這小廝嘴裏的布拿出來,太過聒噪。
“是是是,爺爺,小的閉嘴,隻求爺爺放了小的……”
“我問你一句,你答一句,隻要你說實話,說的小爺滿意,自會放你回去,不然,說一句假話剁下一根手指,說十句,就割了你的舌頭。”
項楠聲音冷森森。
“是是是,爺爺盡管問,小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先問你,你們家李四姑娘怎麽死的?”項楠問道。
“四姑娘是……”小廝遲疑,跟在李準身邊這麽久,他知道李準的性子,若是被李準知道出賣他,絕沒有好下場。
“想好了再說。”項楠蹲下,手中匕首在青石地麵上劃過,發出刺耳的聲音。
“是被大爺打死的……”小廝急忙開口,黑暗中的人,對於危險的感知更加敏銳和恐懼。
“為何?”
“因為那小蹄子……四姑娘要去壞大爺的事。”
項楠抬頭看一眼琉璃,琉璃麵上沒有波瀾。
“什麽事?”項楠接著問。
“爺爺,這件事我要是說了,大爺會要了小的命……”小廝帶了哭腔。
“你不說,就不怕我要了你的命?”項楠旋轉著匕首,旋起一陣涼颼颼的風。
“小的說……是大爺找人去搶杜家的糧,引杜家的那個小東家沈琉璃出來,讓人趁亂收拾了她。”
果然如此,琉璃心中歎口氣,我不殺伯仁……隻是那麽膽小的姑娘哪來的勇氣,跑去報信呢?
琉璃看一眼項楠,項楠會意。
“我是李四姑娘外家親戚,你細細把李四姑娘出事的前後說出來,別的事不與我相幹。”項楠說道。
“您是……方姨娘的娘家親戚?”小廝遲疑問道。
“不關你事別多問,快說。”項楠不置可否。
“是……哎,說來四姑娘也是命苦……”小廝立刻轉了方向。
“大爺謀劃那件事並未防著府裏人,是知那些庶子女們一向膽小,沒那個膽量出去告密,隻是這一次四姑娘這兒出了岔子。”
“她去賣絲線原本沒人注意,隻是她回來時竟然沒帶著絲線,正好三姑娘問起時被大爺聽見了。”
“大爺知道錦繡坊是杜家的,四姑娘又慌張得厲害,便被大爺帶到柴房逼問。”
小廝抿了抿唇,跪在地上的腿挪了挪,停頓片刻,琉璃垂眸目光黯淡。
“大爺……用棍子打四姑娘,問她為何去告密害他,四姑娘哭著說那日聚寶樓沈家三小姐維護她,她不忍心讓三小姐無辜殞命,並沒有要害大爺。”
“大爺不信,問她用哪隻手寫的信,四姑娘嚇得說不出話,大爺就……就打斷了四姑娘一雙手……”
琉璃攥緊拳頭,指甲嵌進掌心,項楠垂頭不語。
“大爺越打越氣,打得紅了眼……小的們去攔著時,四姑娘的頭骨已經碎了,人已經沒了氣。”
房內異常寂靜,小廝豎耳聽聽,才又接著說,“夫人過來讓將四姑娘從假山上扔下,再讓府裏人知道,當作摔死收斂了……方姨娘見了屍首暈厥,醒過來見人就打罵,瘋癲了……”
“爺爺,小的就知道這麽多,我都說了,我勸您也忍了算了,在咱們府裏,庶女跟下人沒什麽區別,有的還不如得臉的下人,就算沒這事,也不見得多麽好過……夫人娘家連著恩義侯爺,這點子內宅小事就算翻出來,又能如何?左不過李家賠上些銀錢,隻是方姨娘的日子更不好過……”
小廝聽著一直沒聲音,停下來。
“爺爺,就當您放個屁,放了小人吧,小人絕不會說出什麽,隻做沒有這回事,求求爺爺了!”
琉璃從書案上拿了一張紙,做手勢讓木木取了胭脂來,遞給項楠,項楠拿過去用那小廝手指蘸了胭脂,按在紙上。
“你的口供我都記下了,你也按了手印,來日公堂上就讓你來作證,你若是敢翻供,小爺隨時取你性命。”
項楠將紙遞給琉璃,把那張驚恐求饒的嘴塞上,拖了小廝出去。
木木走過來,適才不敢發出聲音,捂著嘴哭了半晌,此時才抽泣起來。
琉璃看著紙上鮮豔的手印,久久沉默。
第二天琉璃起得晚,頭昏昏沉沉的,雪玉在她身邊繞來繞去,雖然叫聲還顯得稚嫩,身子卻長大不少。
木木喂雪玉吃肉,低頭撫摸它的頭時“咦”了一聲,抬起雪玉一隻爪子。
雪玉很不耐煩,一下下撥開木木的手。
“小姐,雪玉爪子裏怎麽會有藥渣?”
木木奇怪地問。
“許是前幾日陸瀟用的藥吧。”琉璃沒在意。
“姑爺用的藥是我熬的,藥渣倒在荷塘裏,雪玉怎麽會碰到。”木木嘟囔,找了棉布擦雪玉的爪縫。
琉璃無暇顧及這些,收拾好了便要去府衙,出房門卻見項楠等在院子裏,手中拿著一包東西。
“這是那時你拿來的贖金,都在這裏,我本名就是項楠,不曾欺瞞過,至於徐同知……是我的兄長,我是徐大人的養子,兄長在我幼時護著我,待我甚至強過親兄弟,兄長所托責無旁貸,隻是這一次,是他迷了心竅,而我做了幫凶,我代兄長向你請罪,還請三小姐原諒。”
項楠抱拳施禮。
“此來也是辭行,項楠無顏麵對杜老爺,就請三小姐代為轉告,有緣再會吧。”
項楠說完微微頷首,轉身就走。
“等等,你還沒聽我說話呢,怎麽就走了?”琉璃在後麵叫住他。
項楠回頭,有些疑惑,難道還要罵上他幾句?
“我信你,你若是有心加害,在杜府這些時日,恐怕做什麽都不難,所以,我原諒你曾經做的,還要感謝你兩次救我脫險。”
琉璃也端正地施了一禮。
“你是南陽山弟子,自然不會留在這彈丸之地,日後山高水長且要珍重。”
琉璃從那一包東西裏拿出一張千兩銀票,遞給項楠:“這是酬勞,俠士也是要吃飯住店的。”
項楠看著琉璃,漸漸露出笑容,春光正好,院子裏的桃花,似乎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