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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遺憾

  “紫晴,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徐氏終於想起來製止,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嶽父嶽母,煥章就想請二老給個公道,至於他們是否清白……煥章不敢問。”馮煥章全沒了膽小怕事的樣子,字字發人深思。


  沈潤卿與沈義安父子對視一眼,無聲歎氣,都在懊惱看起來端莊沉穩的沈瀏陽怎麽會這麽糊塗,當然最怨恨的還是徐同知。


  徐同知知道說什麽都沒用了,多說多錯,沉默片刻,撩袍跪下。


  “啟山糊塗,隻記得瀏陽幼時可愛,忘了如今身份不同,這都是啟山一人之錯,妹婿若有怨怪,便朝著啟山,莫要牽連瀏陽,今日之事實屬意外,若是……若是啟山與瀏陽之間有什麽,怎會知她有孕還不加嗬護,讓她發生意外?”


  徐啟山這幾句話倒說得入情入理,算是挽回一些,馮煥章隻是嗬嗬冷笑,再不說什麽。


  “老爺,你看……”徐氏也是難得低聲下氣求沈潤卿發話,她的女兒做出這樣事,無論如何也是話柄。


  “徐同知,從今以後你與我沈府便斷了往來,莫要再與瀏陽有任何牽扯,若是讓沈某知道你還有什麽心思,決不幹休,出去吧。”


  沈潤卿終歸要顧著沈家和徐家的臉麵,他的嶽父也曾是提點他的人,若是將這件事捅出去,徐同知的前程不保,與嶽父一家也算撕破臉了。


  徐同知行了一禮,蒼白著臉出去。


  “煥章,今日之事……”沈潤卿不知如何開口,心裏既怨怪沈瀏陽糊塗,又心疼女兒受了罪,卻也有愧於女婿。


  “嶽父嶽母,我對瀏陽一向敬重,不想她卻做出這樣的事,且待她好些再做打算吧。”


  馮煥章這是棒子舉起來,卻不落下去,才真真叫人懸心,沈潤卿夫妻倆也無奈,如今隻有任人拿捏。


  馮煥章起身施個禮便要出去,想起什麽回身看紫晴,“不回去伺候主子,跪在這裏點什麽眼?回頭再與你算賬。”說罷撩袍出門。


  紫晴爬起來行禮退出去,追在馮煥章身後走了。


  徐氏一股怒火哽在喉頭,吐不出來,咽不下去。


  沈家這邊算是把這件事壓下去,不過後麵還有多少糟心事,便是後話了。


  卻說琉璃與陸瀟回了杜府,讓木木上了茶,便讓她們都退下去。


  “怎麽會這樣就……”琉璃喝了一口茶,才蹙眉說道。


  陸瀟看一眼琉璃,若是前世,他定然會嗤之以鼻認為她裝腔作勢,此時卻覺得琉璃真的不想是這個結果。


  那小廝報信,沈瀏陽讓人傳信給徐同知,琉璃這邊便告訴他不必管,隨後陸瀟約了馮煥章和沈義安一同出門回書院,馬車卻“意外”壞了,於是陸瀟帶著馮煥章去茶樓等候,讓沈義安去尋琉璃換一輛車,隨後二人趕到茶樓。


  琉璃隻想揭穿這二人,查出上元節的事故是否與他們有關,並沒想到會出這樣的意外。


  “你不必愧疚,這本就是個意外,昨日花燈架倒塌,今日沈瀏陽就急著見徐同知,這事與他二人脫不了幹係。”陸瀟安慰琉璃。


  “我不會愧疚的,我本就是心腸很硬的人,發生這樣的事也是她咎由自取。”琉璃說罷垂頭喝茶。


  陸瀟心中歎氣,這張嘴還是這樣硬氣。


  “女子……小產看來很痛苦……”陸瀟猶豫著提起,餘光看琉璃。


  琉璃吹了吹茶沫:“嗯。”


  這個話題很尷尬,以陸瀟的性子,應該是打死也不說的,不過除夕那晚的疑惑還在他心裏盤桓,半月裏他想了很多次,還是希望知道答案。


  “除夕那晚……你夢裏說……孩子沒了,是怎麽回事?”陸瀟終於說出口,他有些忐忑地側頭看琉璃。


  琉璃湊在唇邊的茶碗頓住,吃驚地回頭看陸瀟的眼睛,希望自己隻是聽錯了。


  陸瀟沉靜地看她,看著琉璃的目光由吃驚轉為冷淡疏離,“既然是夢,自然無奇不有,過去了便忘了,哪有怎麽回事。”


  琉璃淡淡地說罷,又回頭如喝茶,陸瀟卻覺得有一層看不見的屏障把琉璃包裹起來,讓他無法接近。


  “若是夢,你怎會提到柳嬤嬤?”陸瀟不想退縮,即便是傷口,他也要撕開看看傷到什麽地步。


  琉璃微微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時,轉頭犀利地看著陸瀟,周身的溫度都仿佛下降了,冷得逼人。


  “你真的不知道麽?我本不想提及,就算你的母妃封了下人的口,就算每個人都想瞞住你,若你能對我有一點點關注,而不是剿匪回來便與你的側妃歡好,留在溫柔鄉裏,你會不知情麽?”


  琉璃譏諷地冷笑,那些已經放下的悲傷和埋怨,此刻卻如狂潮,她忍了一世都不曾說出的怨恨,此時不想再忍了。


  陸瀟有些呆怔,琉璃從來不會用這樣的口吻同他說話,一次都沒有。


  琉璃也不聽陸瀟解釋,既然他想知道,就讓他聽個明白,說他負心,可曾冤枉了他。


  “連日大雨,煙雨突然得了消息,昭王用了死士必要在嶽巍山奪你性命,這件事不能信任任何人,隻有我們二人中一人前往。”


  琉璃平靜地述說,像是在說別人的事。


  “煙雨說她有了身孕,長途駕馬隻怕胎兒不保,我又知道行營位置,我便同她一起駕車出去掩人耳目,隻說去店鋪盤賬,之後她在府外等我,我駕馬冒雨去行營。”


  琉璃的目光似乎穿過眼前,回到當時。


  “到行營天色已晚,我要趕在城門落鑰前返回,當時小腹疼痛也不及細想,隻以為是天寒或是要來葵水,催馬趕回到府門,我便暈了過去。”


  琉璃用手指捏一下茶碗,垂眸看已經沒了熱氣的茶。


  “醒來時你的母妃在麵前,一句話未說拂袖而去,命令闔府上下不得提及王妃小產之事,否則格殺勿論。”


  琉璃語聲寒涼。


  “柳嬤嬤告訴我,胎兒應是三月裏懷上的,若是能生下來,便是趕到新年前後,可惜還未成形……”


  琉璃的聲音裏終於帶了哽咽,那曾經是她在失去雙親後,最大的遺憾和悲傷,卻從來無人知道。


  陸瀟靜靜地發不出聲音。


  他以為那時的自己已經能掌控身邊的一切,卻沒想到後宅這樣的大事,他都不知情。


  隻是,琉璃的一句話讓他更加糊塗,嶽巍山剿匪前他並不曾與秦煙雨同房,她哪來的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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