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上元花燈
“三妹妹,今日怎麽沒帶護衛?”沈瀏陽問道。
“有陸瀟陪著,還有娘親和姐姐們,何必要護衛呢。”
沈流星聽了這話得意地揚了揚頭,她本應該是被禁足的,卻也出門來看燈。
琉璃笑笑,抬頭指著一盞燈的燈謎,念出來讓杜姨娘猜,杜姨娘笑著思索起來。
陸瀟在她們身後,看著琉璃小貓一樣偎依在杜姨娘身邊,心裏也覺得欣慰,前世進京後的幾十年,她雖然能與秦煙雨說說話,可是真正的親人卻一個都沒有,那時她可謂是孤苦無依。
若是以後他們和離,琉璃可以一直守在杜姨娘身邊,也算是今生補償了她前世的缺憾。
隻是不知為什麽,那一絲悵然又隱隱襲來。
前麵就是最大的花燈架,那是江中府最有名的花燈王家做的,每年都能大把銀子裝入荷包,許多放河燈和買手提燈的姑娘和少年,都要特地過來這裏,隻為他家花燈樣式新穎,做工精良。
琉璃幾人也來到王家的花燈架下,興致勃勃地指點品評著架上的花燈,琉璃還掏了銀子買了一隻兔子燈給木木,準備拿回去讓她逗雪玉。
看了一會兒,沈瀏陽突然有些尷尬地說她想去洗手,眾人明白這是要去如廁,於是沈瀏陽讓琉璃母女在這裏等,不要走開,她讓馮煥章和沈流星陪著,去找茅廁。
琉璃並不在意,花燈架下有許多人,這裏應該是最安全的,她繼續和杜姨娘猜燈謎,還拿出一隻外祖父送她的金錁子做彩頭,誰先猜出來就給誰。
一時花燈架下更加熱鬧。
沒人注意,一個瘦小的男子一直在盯著琉璃,就在琉璃與杜姨娘走到西南角看架上花燈時,瘦小的男子眼裏閃過一絲狠戾,右手輕輕抬起在綁縛花燈架的繩索上劃過,然後他推了一把花燈架的竹竿,便縱身後退,離開了花燈架。
所有遊玩的人都在抬頭看花燈,王家的夥計都在看遊玩的人,看看誰能立刻掏出銀子來買花燈。
花燈架在一陣嘎吱聲中慢慢地向下坍塌,外圍的反應快的人尖叫著奔逃出去,琉璃這邊靠近花燈架的後邊,被架子封著,如果向外跑的速度不夠,可能跑到中間就會被倒塌的架子砸中,而且那些搖搖欲墜的花燈,也會傷到她們。
琉璃在一瞬間將身上的鬥篷掀起,蒙在杜姨娘頭上,不向外反倒靠近後方的花燈架尋找空隙,這時外麵的陸瀟正在找琉璃,等他見到仍在角落的琉璃,情急之下逆著人流衝進去。
王家的夥計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故,在掌櫃的指揮下急忙奮力去扶支撐架子的,四個角上的竹竿,就是他們的舉動,讓外麵花燈架倒塌的速度緩下來。
琉璃恰好在那個角上的竹竿旁,隻是夥計奔過來去扶那根竹竿,不但沒有阻止架子坍塌,旁邊的架子更快地斷裂。
這時陸瀟已經被中間塌下來的架子擋住,看著琉璃抱著杜姨娘在角落裏蹲下來,王家的一個夥計見陸瀟衣著不凡,冒險過來將陸瀟向外拉,一個花燈落下,砸在夥計頭上,那夥計頭上立刻流出了血,陸瀟隻好護著那夥計向外麵逃出去。
就在琉璃閉上眼睛等著架子倒下來的時候,她聽到頭上木架更快地碎裂的聲音,隨後一隻手拉住她,她抬起頭來,就見項楠麵色嚴肅地用劍鞘砸開那些燈架,砸出一條出口,回頭皺眉:“還不快走,等著烤成肉幹麽?”
琉璃這才看見,那些花燈有的已經著火,燒得劈啪作響,急忙拉著驚慌失措的杜姨娘,隨著項楠從那出口逃出去。
巡視的府衙官差也趕過來,召集人撲滅火,可是架子是竹子的,很多燈也是木質或者竹製的,還有一些是紙質的,極容易燃燒,早已經燒得七七八八。
王家掌櫃抹著淚,看著幾個受傷的夥計,還有一些遊玩的人也受了傷,哭哭啼啼抱怨。
架子都燒垮了,看不出是何原因倒塌,官差也隻能問了情況報上去。
這時沈瀏陽姐妹與馮煥章趕回來,看到這情形四處尋找琉璃和杜姨娘,陸瀟放開那夥計也在尋找琉璃,卻沒有找到,憂心如焚。
項楠從一邊走過來,沈瀏陽看到項楠吃驚地瞪大眼睛。
“三小姐和杜姨娘在車上。”項楠淡淡地對陸瀟說道,目光落在沈瀏陽身上,冷冷與她對視片刻,轉身離去。
沈瀏陽盯著項楠的背影,狠狠地扭緊了手中的帕子,怨毒的目光恨不得在項楠背上戳出窟窿。
琉璃身上還是受了一點傷,一片竹片劃破了她的肩頭,杜姨娘心疼得落淚,琉璃倒是慶幸杜姨娘沒事,肩頭這點傷也不算什麽了。
沈瀏陽姐妹回來,杜姨娘叮囑了琉璃好一會兒,才隨著她們上車回府。
陸瀟看著琉璃散亂的發鬢,肩上的傷也在流血,心裏悶悶的,項楠默不出聲地坐在一邊,垂頭不語。
回到杜府,琉璃讓陸瀟遮掩著回房,不想讓兩位老爺子擔心,項楠沉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木木見琉璃受傷,嚇壞了,連聲問發生了什麽事,琉璃讓她不要吵,去拿傷藥來,木木答應著跑出去很快取來。
陸瀟這時要避出去明顯不合常理,隻好接過傷藥,讓木木出去。
琉璃也覺得尷尬,別別扭扭褪下外衫,剩下的裏衣半晌也沒解開衣帶。
陸瀟無法,咬咬牙,過去輕聲說:“傷處要盡快清理,敷上傷藥,免得再拖延了起熱。”
琉璃隻好解開衣帶,露出半邊瓷白光滑的肩頭。
陸瀟定定神,拿出棉布沾了藥水輕輕擦拭傷口,琉璃疼得不由抖了一下,陸瀟的手一頓,再擦時又輕了一些。
為琉璃敷了藥粉,敷上棉布包紮好,陸瀟頭上已經滲出細密汗珠。
二人都長長吐了口氣。
讓木木伺候著更衣,小丫頭送上茶,兩人坐下說起這場事故。
“王家花燈做了幾十年,未曾聽說出過這樣的事,燈架已經燒毀,無法查出可是人為破壞,這倒毫無紕漏,隻是越沒有紕漏,越令人生疑。”琉璃蹙眉說道。
“正是如此,而且……為何你的兩位嫡姐卻恰好離開,這莫非也是巧合?”陸瀟斟酌著說道。
琉璃輕輕一笑,低頭喝茶,她已經知道要如何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