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父輩往事
琉璃沒再說話,平靜地看著秦勉。
“是什麽人會拿去藏毒……”秦勉回過神,疑惑地問琉璃。
“琉璃壺自送到我娘的房裏,從未被人帶走過,而且恨千重是透明粉末,沒有熟知其藥性的人,根本無法藏在壺內而不被發現,所以,那隻琉璃壺送到我娘手中時,必然已是有毒。”琉璃緩緩說道。
秦勉更是驚愕,琉璃的意思……
“你不會是以為,秦叔要下毒害你娘?”秦勉輕聲說道,眼裏閃過一絲痛苦。
琉璃沒說話,她確實曾經這樣懷疑過。
“琉璃,有些事本不應與你提起,畢竟是從前舊事,身為長輩實在羞於啟口,不過若是不說,你便不信我不會有害你娘的心。”秦勉歎息一聲說道。
“那年初遇你娘時,是在慈壽山踏青……”秦勉陷在回憶中……
陽春三月,秦勉與沈潤卿一眾同窗到慈壽山踏青,秦勉性子恬淡,獨自在後山散步,就見到一個小姑娘在一株野果樹下跳來跳去,秦勉覺得有趣卻礙於男女有別,怕小姑娘尷尬急忙轉身要走,沈潤卿卻來尋他,就在這時那小姑娘崴了腳,痛呼出聲,二人便過去查看,幫助小姑娘回到齋室找她娘親。
小姑娘就是杜允兒,琉璃的娘,從此三人結識。
沈潤卿性子綿軟容貌出眾,本就是江中府少女們心中的良配,相處日久,自然得到杜允兒的愛慕,秦勉雖早已經心儀活潑開朗的杜允兒,也隻能偷偷藏了心事。
看著杜允兒為了沈潤卿一再退讓,甘願為妾,他雖心疼卻不能讓人知道,隻是去沈府時借著看診對她照顧一二。
秦勉在沈潤卿娶了杜允兒後由家中說了一門親事,他心中有杜允兒,對秦煙雨的娘也自然不上心,偏偏那是一個心窄的,竟然抑鬱成疾,雖然秦勉百般救治,還是早早離開了他們父女。
秦勉至此幡然悔悟,放下心結帶著秦煙雨遊曆四方,縱情山水教書育人,再不念兒女情長,但是杜允兒在他心裏,仍然是最美好的女子,他怎會傷害?
琉璃沒想到父輩們之間還有這樣的故事,不由暗自歎息,對秦勉的話更相信了,害死娘親對秦勉也確實沒什麽好處。
那麽,是秦煙雨?
琉璃想到的,秦勉自然也想到,急忙說道:“煙雨自幼與你玩在一處,也親近允兒,她又不懂醫理,斷不會是她做的!”
“可是,這琉璃壺中的恨千重又是誰放的?”琉璃問道。
“也或許是這壺中本來就有,隻是無意中被我買回來,卻害了允兒……”秦勉喃喃說道,他也十分困惑。
“但是恨千重與鶴靈草放在一起,卻可以相輔相成。”琉璃搖搖頭,這也太巧合了。
看看時辰不早,琉璃起身告辭,請秦勉不要對別人提起此事,以免有人再對杜姨娘生了加害的心思,秦勉還在蹙眉苦思,心不在焉地點頭答應。
離開秦宅,琉璃帶著已經等得不耐煩的項楠去了沈府。
即將新年,沈府裏的下人們也是喜氣洋洋,尤其在見到琉璃時,知道定是送節禮來,徐氏的嬤嬤聽說了便迎到二門,見琉璃下車殷勤地過來扶,琉璃卻躲開那隻手,踩著踏板走下來。
禮單是要交給徐氏的,琉璃隨著嬤嬤去了徐氏的上房。
房中隻有徐氏和沈瀏陽,沈流星還在跪祠堂禁足,這個新春她是看不到什麽熱鬧了。
琉璃向徐氏見過禮,看在她是來送節禮的份上,徐氏讓她坐,卻並不關心她吊著的手臂。
琉璃不想多耽擱,拿出禮單遞給那嬤嬤,嬤嬤急忙呈給徐氏。
“怎麽就這些?”徐氏看完了一頁禮單,以為漏掉了,疑惑地問琉璃,以前可是這些三倍都不止,而且全都是貨真價實的貴重吃食禽畜肉類,還有白花花的銀子,怎麽會隻有一些麵上好看的禮盒?
“大娘,今年大災,杜家生意難做,姨娘被擄走我又賠上了全部家當,可不就捉襟見肘了?沒法子,隻有儉省度日,這節禮自然比不得往年。”琉璃愁眉苦臉地歎氣。
徐氏臉色鐵青,她盼星星盼月亮盼來了節禮,就指著這些嚼穀過新年呢,如今拿什麽開席?莫非還要自己掏銀子去購置年貨?
沈瀏陽臉色也不好看,不提那筆錢還好,提起來她就覺得是從自己荷包裏拿出去的,心口都揪著疼。
娘倆都氣得不輕。
可是送禮也不能挑輕重,他們沈府可從來沒有給杜府回過像樣的節禮,這口氣也隻好忍了。
琉璃從徐氏房裏退出來,神清氣爽地到杜姨娘的院子。
杜姨娘看到女兒又是高興又是忐忑,急忙屏退下人,說起那日的事。
“做得好!”琉璃聽完拍手誇獎杜姨娘,把杜姨娘嚇了一跳,隨後羞得雙頰微紅,她還是第一次被女兒這樣誇讚呢,但是隨即憂慮地問:“不會出什麽事情吧,那日我是真的怕她……”
“不會,女兒有分寸,怎會讓娘涉險呢,害她性命髒了娘的手,女兒可不願意,但是卻不能容她任意欺淩。”
琉璃慵懶地靠在杜姨娘肩上,有娘親在真好,她要護著娘親,不讓娘親受人欺負。
“那就好,隻是煙雨好像發現了什麽,會不會以為娘害人……”杜姨娘想起那日秦煙雨的舉動,又有些擔心。
“煙雨?”琉璃若有所思……
此時沈府的門房內,項楠卻正被下衙的沈潤卿盤問,戴著鬥笠帷帽的項楠十分窘迫,隻盼著琉璃快些出來。
“……在下是杜老爺為三小姐請的保鏢。”
“保鏢為何藏頭縮尾不敢示人?”
“……在下自幼不喜露麵……”
“不喜露麵卻在江湖行走?你家在何處?可有戶籍?家中還有何人……”
項楠頭大如鬥,果然官老爺就是不同,沒有那兩位老爺子豁達容人,拿他當作案犯審了。
已經吃過一次虧的沈潤卿,對來曆不明的人極為敏銳,提起十分的警惕。
“父親,你在這裏做什麽?母親有事要和你商議,正在房中等你。”
沈瀏陽突然來到門房,淺笑著請父親進去。
沈潤卿雖然還想再問,但是聽說徐氏有事,也隻好先放下,邁步去了徐氏院子。
沈瀏陽瞄了一眼戴著帷帽黑紗遮麵的項楠,露出意味不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