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徐嘯不愧是徐嘯，謝鯉的敷衍和排斥，他可以歸結於叛逆，無論這孩子現在多麽不耐煩，他依然可以笑著把話接下去。
“我看你們武打戲份不少，吊威亞沒有受傷吧？”
“沒有。”
就算有，你是能給換藥綁繃帶還是能做理療？
此路不通，再換一路。
“我記得你很喜歡攝影……”
謝鯉眼睛索性看向門口用來擋住冷氣外泄的透明簾子：“沒時間。”
別說是背著相機出去拍拍照了，他恨不得所有休息時間都拿來睡大覺養精蓄銳。再喜歡、再特別的愛好，在忙碌到擠不處時間休息的工作麵前都要讓步。
如此尷尬的對話進行了四五輪，門簾前似乎有人影閃過。
趙清爽來得剛好，她果然拎著移動小空調的把手進來了，戲服袖子用細的布條挽起來，免得刮擦勾絲。
“騰出一台來啦！”
眼下謝鯉和徐嘯待的休息室隻有隔壁一半大，裏麵配置的空調也就是一台小掛機，高溫炙烤之下、效果雖然也有但屬實一般，這台臨時搬過來的移動小空調雖然頂多充當風扇的功能，至少聊勝於無了。
徐嘯站起來和趙清爽道謝，人家姑娘擺擺手，“不用啦，我和謝鯉誰和誰啊！何況你是客人呀！”
眼下條件雖然差了點兒，但是待客之道還是有的。
那可不是，謝鯉直接靠在椅子上沒起身，要不是捧著不能被壓到的頭發，他恨不得直接攤著，一點兒也沒和趙清爽見外。
徐嘯低頭收斂了笑意，又重新看向這兩人。
就剛剛謝鯉和趙清爽那點兒眼神交流，也怪不得秦殊看著鬱鬱了，難聽點兒說：自家小舔狗換人黏著了，有點心理落差也是必然的。
趙清爽卻還記著剛剛那好幾遍的“體力活”，明明都是吊威亞跳樓，隻有他手裏還抱著八十多斤的女孩子，謝鯉那副身板想必是消耗不少，雖然防護工作到位，萬一有個自己都沒察覺出來的刮傷擦傷呢？
“大概還有二十分鍾休息，要不要讓馬師傅給你按一下？”
黃師傅絕大多數情況是隨組在A組，這些天駐守在B組就是他師弟馬師傅。《踏風碎雪錄》的武指班底也是跟孟琦生合作過多次的老熟人，他們幾乎承包了武術指導一條龍的服務，當然了，“售後”這一塊兒隻針對主要演員。不然男N號女N號也讓領頭師傅去手把手教、挨個兒理療，這錢人家班子也不見得樂意賺！
像剛剛那樣的鏡頭，為了整體效果和打戲流暢質感不拆開成一鏡一鏡，直接一氣嗬成連貫一鏡拉長到底，就算是運氣好、配合到位，也得花上一兩個小時拍上好幾遍甚至更多條，這樣的拉鋸體力戰，事後不放鬆放鬆真的挺難受。
這句話問過，趙清爽和徐嘯都看向謝鯉，而謝鯉想都不想搖頭。
他其實是可以適應的，甚至更高一些的強度都可以適應，隻是不想顯得特別才跟著大家一起攤著休息。不然以這幅瘦削小身板，吊著威亞飛上翻下七八遍還能打地跟塊兒鋼板似的，要不是“鋼鐵俠中國分俠”的隱藏身份，整個場麵真的很難解釋……
再者，他心裏其實是希望徐嘯可以“聞弦歌知雅意”，聽了趙清爽這話之後，去和其他人說話，別留在這個小休息室了。
哪知道呢，人家徐嘯說著就放下手裏的飲料，大掌按向謝鯉半躺著的上半身。
“這個我擅長，我來也行。”
謝鯉被他手掌按住肩膀，怔得一下竟然沒起得來。
趙清爽也愣了：“那個…徐嘯哥，這怎麽好意思麻煩你，你是來做客的呀……”
徐嘯也沒回頭，手掌漸漸用力，一手把謝鯉撈起來一點，另一手搬著自己的椅子湊近些，左腿抬起來踩在踏板上用膝蓋頂住謝鯉的後腰，整套流程熟稔不說，動作也流暢熟練：
“沒事的，以前也按過。”
說著，謝鯉就因為癢地縮了一下脖子，錯過了第二次掙脫機會。
交際滿分選手沒幾樣拿得出手的附加技能是不可能的，就比如徐嘯：縫扣子套被子炒菜做飯攤煎餅做甜點養花做驅蚊香包這種小事就算了，他甚至會跌打按摩和針灸？？？
據說當初不來當偶像的話，徐嘯可能會正兒八經讀完書做個中醫……
一分鍾之後，謝鯉成功在徐嘯的壓製下換了個姿勢。
那一下的刺激幾乎麻得謝鯉腦子發懵，好不容易清醒過來了又疼得想嗷嗷直叫。
徐嘯抽空看了眼趙清爽：“可惜之前用的那個藥水沒帶來，不然配合著揉的話，效果會更好點呢。”
目瞪口呆的趙清爽：……
這架勢，看起來是真的不像第一次的。
一個是熟練揉捏按摩，一個是熟練忍痛憋聲。
“嚴瞿哥不在？”
“他這兩天有點熱感冒。”
“你這肩膀後麵，也繃得太緊了，我按都按不開來。”
“……”
“放鬆點，衣服能解開嗎？我手進不去。”
“……”
謝鯉不吭聲，徐嘯看向趙清爽：“待會再讓人幫他弄好吧。”
說著，直接伸手把謝鯉腰封解了，黑色的外袍脫落後，裏麵就一層白色打底，雖然也是長款、但質地柔軟輕薄貼身，除了動起來熱倒也沒什麽缺點了。
徐嘯就捏著他腰輕輕掐了一把：“放鬆啊，腰肌勞損了要。”
謝鯉甕聲甕氣：“哪有那麽嚴重。”
當麵倒戈的趙清爽急衝衝：“還是小心一點好，徐嘯哥給他按吧，別管他！我出去給你們拿點濕巾吧！”
說著，這姑娘又出去了。
“還討厭我呢？以前給你按得哇哇哭，今天硬是忍著隻坑兩聲？”
謝鯉不想說話。
眼下他對於徐嘯的情緒，說不上太討厭，起碼程度上比秦殊好，可依然有讓人抵觸的地方：徐嘯對於自己的能力和手段真的過於自信，他相信自己能夠解決麵臨的所有人和事，不管是突發的還是刻意的。
徐嘯也不是非要等到他的回答，“我不是在補償什麽，倒是你、小鯉子，把哥哥當成工具人，用完就丟，未免有些不夠意思吧？”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說著，他手下力道就重了些，一時沒察覺謝鯉驚地頓時繃緊了肌肉，腰杆子被對方手掌覆蓋著側麵，又彈回來。
“乖一點。”
謝鯉索性不動了。
徐嘯停了下來，“我不是在說你這麽做不好，在你那個立場，這麽做本就是最優解。謝鯉，到現在這一步，其實你可以做你自己的。”
“做我自己？”
謝鯉原本垂著腦袋，聽到這話都笑了：“我怎麽做？從前沒人教我怎麽做，隻讓我聽話、配合，現在能怎麽做？徐嘯哥，這話你不和張師轅、秦殊他們說，對我一個人說的話屬實沒什麽意思，我覺得我現在這樣就挺好，你怎麽就這知道這不是我自己了？”
或許他本身就不是什麽單純依賴幾個隊友哥哥的小弟|弟，當初稀裏糊塗被送上出道位，緊接著就是路人緣一夜之間清零轉負，這種巨變還沒能適應，緊接著就不得不從多個方麵麵對他和四名隊友之間的真實距離：粉絲的購買力，粉絲的戰力，路人的好感，以及當時的經紀公司奇麗對於五名成員的資源分配。
“說我得了便宜還賣乖也好，要是我當初沒出道，我也不見得會對你們現在的成就羨慕到哪兒去。”
這話是大實話，謝鯉他來參加選秀的時候，已經讀了半年大一，腦子聰明、長得又好，學校排得上號專業也不錯，就算不去當明星，將來穩打穩紮未必不能在自己擅長的領域好好發展。他不是藝術生出身，更不是非進娛樂圈不可，不會因為沒有了明星光環就活不下去的、少了人氣流量就患得患失。
徐嘯聽了謝鯉一通“氣話”，反而邊笑邊搖頭：“是啊，可就算是這樣，你不還是有了舍棄不了的東西？”
“那又怎麽樣，等我賺夠了錢，我遲早要走。”
嘴上喊著要走，下一秒被徐嘯捉著按了把後頸，差點沒就地蜷縮！
“你也要走得了啊~”
話音剛落，透明門簾外突然有了動靜，兩人都以為是趙清爽帶著濕巾回來了，結果卻聽到了秦殊和張師轅由遠及近的聲音——
“這比隔壁小得多啊？”
“平常都在這邊這間小的，人不多比較方便。”
“……那倒也是。”
一個問的敷衍，一個答得敷衍，門簾子一掀開，外麵裹挾著風沙的熱浪迎進來，整個場麵硬是凝固了三四秒鍾。
秦殊沒吭聲，張師轅似笑非笑：“又續上了？”
謝鯉心裏煩躁懶得多看他一眼，順帶著身邊秦殊一股腦忽略掉，直起身子推開徐嘯，隨意攏了攏衣襟，撈起掛在椅背上的黑色戲服外袍和腰帶，留下一句“你們聊”就往外走。
小休息室的三個人隔著老遠聽到趙清爽清脆的聲音：“咦，鯉鯉出來啦？”
相對之下，謝鯉的嗓音在女聲的襯托下都變得莫名磁性：“那邊太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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