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謝鯉是被一個粗嘎的公鴨嗓一邊搖一邊念叨醒的——


  “謝鯉啊謝鯉,你還睡得著啊!別人解散一飛衝天,你解散一夜回到解放前!除非你現在告訴我你其實有個首富爸爸,否則我真的找不出你能安穩睡夠10個小時的理由!”


  被搖地左搖右倒的謝鯉艱難睜開眼睛,他下意識想要眯起眼睛躲避室內的光線,“你哪位啊?”


  問完的下一秒,潮水般的記憶就一波接一波湧入他的腦海中。


  “我是哪位?”


  來人顯然氣笑了:“別廢話了,趕緊洗漱,Mandy待會過來把衣服帶來給你化妝,今天這個台站完,下一次再出席這類活動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了!”


  嚴瞿一邊把謝鯉從被子裏挖出來推向洗浴室,一邊伸手按向牆上、把室內空調溫度調高。目送這個高瘦到明顯瘦削的背影進入到浴室之後,他深吸一口氣仔細分辨了一下謝鯉的臥室裏沒有奇怪的氣味:


  比如酒味。


  要知道解散之夜的討論幾乎是近些年娛樂圈前所未有的熱鬧,微博上鬧得轟轟烈烈不說,粉圈非粉圈甚至整個平台都或多或少的參與了進來,各種成員單飛猜想層出不窮,但是有關於謝鯉的、哪怕他這個做經紀人的都忍不住去猜測——


  在前隊友從今晚過後開始獨美、前程似錦,天團有且隻有一個的大BACK是否會在自己的公寓裏借酒消愁爛醉如泥……


  可用力在房間裏嗅了好幾下之後,嚴瞿不得不承認自己多想了。


  空氣裏除了謝鯉自己身上常有的氣息,就是不知道哪種氣味的香氛殘留的香氣,很清、很冷,和謝鯉本人偏柔和的氣場完全不相容。


  “昨晚是西西送你回來的嗎?”


  謝鯉揉揉眼睛,“不知道,可能是吧。”


  他是真的不知道。可嚴瞿聽到這個回答卻下意識在腦子裏回想了一下昨晚“散夥飯”後和謝鯉一樣沒再續攤的人到底還有誰。


  謝鯉出道那會兒才17歲,從前是學生、再往後忙起來了就更加沒時間考駕照,他不可能自己開車回家,更何況昨晚那個情況,各路媒體工作室甚至狗仔都盯著,幾乎做不到像個普通人一樣打車回來,明湘盛苑的安保也不是擺設。


  盡管如此,嚴瞿也隻針對這個問題糾結了幾秒鍾而已。


  要說謝鯉其人,比這個充滿塑料兄弟情的團裏任何人都具有沒心沒肺、天塌下來有高個兒頂著的從容氣魄。


  當然,這份從容才是這一年多的成團期裏逼瘋天團其他幾家粉絲的究極火種。


  他們願意將這份“從容”理解引申為臉皮厚:

  當隊友們團專單封都能賣到百萬的時候,鐵BACK頂著40萬出頭的單封銷量,還能擁有一首歌超過30秒的個人分量、外加一段固定C位的副歌。


  當隊友們為了大隊國民度刷綜藝,上大大小小的歌會、音樂節做主持,去公司牽線搭橋的劇裏演男二、男三、男四刷臉,鐵BACK在微博上傳他在宿舍做畫畫、養花、看書的日常照。


  當隊友們在解散巡演上揮汗如雨、聲嘶力竭,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在台上,鐵BACK吊著半邊胳膊,有工作人員特地為他擺了一把高腳凳讓他坐著唱歌,頭頂還有一束仿佛加了N層柔光的聚光燈……


  這還隻是籠統地從很多事情裏選了兩三件。


  說實在的,此類解散夜裏如同雨後春筍一樣冒出來的真情實感小作文飯圈路人看了多多少少都能共情點兒,感情豐富的甚至還能跟著一塊憤恨:換成我擔有這種隊友,我每天打卡狂噴公司策劃。


  然而說到底這幾位頂流愛豆在團期間受了什麽委屈,真正的圈外大眾並不真正關心,可隻要涉及到一樣——錢,那圍觀群眾不就利索把瓜子板凳都搬過來了嘛!

  眾所周知這個選秀天團團體活動得到的團體收益是整個團隊平均分配的。


  言下之意,TOP賣100萬張實體單封專輯,和BACK賣40萬張實體專輯,最終在專輯販賣與音源銷售額裏獲得的分成比率是一樣的。


  哪怕是謝鯉這樣完完全全和前麵四個隊友人氣有壁、且廣告之類的個人資源甚至隻有他們的一半不到的情況,成團一年多的活動期也比那些三四線開外的藝人賺得多得多。


  換句能把TOP粉絲氣到仰倒的話說:他劃水、他偷懶,但他和你哥哥平分賬。


  饒是嚴瞿也不得不尋思,謝鯉他之所以這麽“懶”、這麽“佛”,未必沒有隊友太能幹太吸金的推波助瀾,以至於謝鯉本人就算一個月裏砍掉七個八個通告,依然可以躺在他的豪華大平層裏一邊做美夢一邊聽著賬戶裏“叮叮當當”源源不斷的進賬……


  這就有些有恃無恐了。


  有隊友帶飛,謝鯉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心安理得且毫無負擔地做著他的鐵BACK,樂意成為團隊裏唯一的那一片小小綠葉,以各種或正麵或負麵的方式來襯托大家,並且不怎麽在意外界怎麽評價他。


  就好比現在,直到選秀天團解散之夜,他趕了通告下班回家還能一覺睡到自然醒。


  在嚴瞿這個專業經紀人的角度來看,謝鯉這已經不是心大不大的問題了,而是這孩子年紀輕輕、就已經喪失了鬥誌——


  在一個相當年輕、甚至算得上稚嫩的年紀裏,獲得了別的藝人終極一生或許都難達到的高度、賺到了普通同齡人也許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對謝鯉這種性格的人來說,或許他沒立刻說要解約走人、都已經是蠻有合約精神的體現了。


  嚴瞿在客廳長籲短歎,浴室裏謝鯉衝了一頭冷水勉強冷靜了下來:他還是他,卻又不完全是他,一切就跟做夢似的……


  穿著衣櫃裏隨便翻出來的白T,頭發被毛巾擦得支棱地亂七八糟,嚴瞿看了還是下意識誇了謝鯉一句:“還是簡單最適合你,返璞歸真。”


  天團裏其他四個雖然風格截然不同,但非要細論的話其實都是淩厲張揚的濃顏係輪廓,這樣一來,氣質偏柔和寡淡的謝鯉在氣場上自然而然就矮了隊友一截。


  嚴瞿到底還是偏心自己的藝人,別人再怎麽說謝鯉不好,他哪怕偶爾灰心或者焦躁,也始終對這個孩子抱有包容和期待——


  在紅得發紫的限定團裏,謝鯉或許不那麽突出,可就這麽單看著,心裏卻不得不承認這種沒有太大距離感的麵孔才會讓人覺得不會那麽桀驁、難以觸碰,配上他幹淨澄澈的眼睛,可不就是無害、天真,白給的親民顏。


  但是事情哪有那麽容易呢?

  但凡謝鯉之前不那麽招人恨、爭氣點兒,解散之後其實也是能有不錯的出路,可眼下,全網竟然找不出比他處境更加尷尬的藝人!


  就拿最近的說:他傍晚要去參加的品牌站台活動,咖位待遇就已經隱隱有些滑落的跡象。一來,天團解散、人走茶涼,策劃方看碟下菜;二來中午過後微博上就開始到處傳謝鯉之前運作的代言事宜要黃掉的爆料。


  更讓人隱約嗅到腥風血雨氣息的是,曾經選秀時期被認為是鐵板出道組的謝鯉的“勁敵”,會為他即將開拍的電影做前期預熱而出席本次活動。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圍觀群眾願稱這場即將到來的戰爭為謝鯉單飛第一戰。


  當然了,絕大多數瓜民顯然更加看好雖然沒能成功出道、卻“收之東隅”的徐詡。


  當年的選秀,秦殊、徐嘯、張師轅三足鼎立、你追我趕火藥味兒不斷,而以“小提琴天才”名號早已被大眾熟知的徐詡在參賽之後則一直低調又強硬的保持著緊追不舍的姿態,和黑馬沈一唯攜手硬生生堆砌起前五壁壘。


  可誰知道呢,最終拿到最後一個出道位的是真真正正純素人出身的謝鯉。


  直到現在,選秀老粉乃至部分天團團粉依然堅守他們對謝鯉的排斥,並且一針見血的指出——如果隻是安安分分做個“離成功隻差一步”的第六名,他們或許會帶著選秀濾鏡、保存對謝鯉更多的好感。


  然而謝鯉的出道,摧毀的是當時觀眾群體心目中最完美最強悍的五人團配置。


  換句更加簡單的話說:德不配位。


  大家心目中該出道的人沒出道,不該出道的被直接帶飛躺贏,從此職業生涯都截然不同。


  如今謝鯉已經散團變成“個體戶”,以他的死忠和路人好感,可想而知待遇肯定不會比在團的時候更好。可當初差點兒出道的徐詡經過了近兩年的獨立發育,他如今擁有了支撐力量更加強大的死忠群體,雖然暫時放棄了專業學習的進修,但他得到的顯然更多:就比如國內首屈一指大導演電影新作的男二號。


  這甚至比秦殊、徐嘯作為演員發展時的起點還要高一些。


  選秀粉、天團粉更加意難平了:如果當初入團的是徐詡,天團能夠觸摸到的天花板是不是會更加高?


  很多人做過這樣的設想,可時間是不可能倒退的,任何的假設都已經失去意義,何況所謂的國內男團天花板就算沒有徐詡的加入,也已經到了其他組合難以觸及的高度……


  Mandy和助理西西到的時候,謝鯉已經徹底清醒,他端著一杯水,喝了兩口就放下。


  相當簡單的打扮配上漫不經心的一個哈欠,在Mandy看來,有那麽五六分謝鯉前些年剛剛參加選秀去電視台上班錄亮相舞台那會兒的青澀無畏,少年感強到幾乎撲麵而來。


  隻是才剛剛開始做造型,Mandy就不得不把心裏憋了快一分鍾的疑問說了出來——


  “鯉啊,你這脖子後麵,紅的這一塊兒是怎麽弄的?昨晚上戴的化的有什麽過敏嗎?”


  Mandy是謝鯉的個人造型師,而天團的演唱會有另外配備的舞台造型團隊,兩邊各行其路各司其職,都是為了藝人服務,多少會避開這些不必要的小問題。就算是當初百來個少年擠到電視台後台錄節目那會兒,他身上也沒出現過這種小岔子。


  聞言,謝鯉眼睛雖然依然在看手機,卻伸出瘦削蒼白的左手按向Mandy剛剛指過的地方輕輕摸了兩下:沒有痛癢的感覺,心裏那點突如其來的感覺剛冒了個頭就立刻消失,快得抓不住。


  他索性不再去在意:“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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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息了很長一段時間,終於緩過勁兒來開新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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