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轉眼就到了第二天,風渺音、應安言一行人都收拾了行囊準備離開柳溪鎮了。一大早的風渺音就將華箬叫起來。
幾人吃過早飯,結了這兩天的賬,就在掌櫃的眼巴巴的目送之下出了客棧門口。
“幾位貴客好走不送。”掌櫃的看著風渺音等人離去的背影,麵上浮現出複雜的神色,這幾人在自己的客棧裏麵不過才住了兩日,就攪動的這柳溪鎮一片翻騰。
但是終歸是救了他們柳溪鎮的大恩人,掌櫃的雖然有些忌憚風渺音幾人的手段武藝,但是也不得不佩服這一行人的魄力和膽識。
風渺音一出了客棧,遠遠的就看到了結伴而來的眾父老鄉親,柳溪鎮的百姓們。打頭的正是昨兒個被風渺音和應安言救下來的那個差點被祭祀河神的姑娘,還有這姑娘的家人。
那姑娘攙著她的奶奶,老人家顫顫巍巍的走上前來,就要給風渺音等人跪下。
風渺音哪敢受這一拜,連忙錯步讓開,幾步上前扶住了彎身下拜的老人家:“老人家這是做什麽?真是折煞渺音了。”
老人家的行為被風渺音阻止了,隻得將手握在風渺音的手背之上,哆嗦著手,眼睛慈愛又感激的看著風渺音,半晌說不出話來。
那姑娘看奶奶被風渺音攙住了,當即神色一正,撲通一聲伏跪在地上,給風渺音結結實實的磕了一個響頭,那姑娘的身後,一對中年夫婦也神色激動的對著風渺音不住地道謝。
“女俠這是要走了嗎?”那姑娘頂著紅通通的額頭,眼眶紅紅的看著風渺音和風渺音身後早就已經準備多時的馬車,忍不住問道。
“如今塵埃落定,我們自然是要盡早上路的。你快起來吧,以後的日子還是要靠你自己好好過,一定要學會保護自己,別再讓人欺負了去。”
風渺音看著姑娘青澀的模樣忍不住想到了昨日那三個尋死的可憐姑娘,對著眼下這個幸運的死裏逃生的姑娘,自然是要多了兩分惻隱之心的。
斥候和秋瞳從後麵駕了馬車出來,幾人早就已經將需要用到的東西裝上了馬車,華箬和葉落上了馬車,也沒有露頭,應安言牽著他的馬,站在風渺音身後看著。
“渺音,我們該走了。”
應安言看見那些來送行的百姓越來越多,風渺音臉上也有了些許不知所措,隻好出言解圍,風渺音心下鬆了一口氣,對著有些過分熱情的柳溪鎮百姓歉意的笑了笑,就轉身跟著應安言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的行駛了起來,因為客棧門口圍了不少的百姓,馬車無法暢行,故而行駛的很慢,秋瞳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正牽著韁繩駕駛著馬車的斥候,想了想,卻什麽也沒有多說。
馬車駛出了那一片百姓圍聚的地方之後,本應該奮力疾馳向前奔走的,卻不知道怎麽的,依然形式的緩慢。
直到斥候都要放棄了,心下一狠將馬車韁繩用力拉緊,剛要下定決心猛的發力,叫這馬車如往常一般發狠了往外跑,卻隻聽到身後遠遠的傳來了一聲高呼。
“等等,恩人等等!”斥候拉緊韁繩的手猛的一鬆,馬車竟然漸漸的停了下來。斥候沒有動,依然冷冷的坐在馬車外的駕駛板上,手裏的韁繩絲毫也沒有鬆開。
身後隱隱有腳步聲音傳過來,由遠及近,腳步聲還有些虛浮,證明這腳步的主人是個大病初愈的傷患者。
“恩人,我,請帶上三娘一起走吧。”
來人正是被風渺音和葉落僥幸救下來的殷三娘,昨晚想了一夜也哭了一夜的殷三娘在天快亮的時候,終於想通了什麽,她將地上的瓷片一一掃灑幹淨了,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心中下定了決心。
殷三娘從屋子裏麵一直追到了客棧外邊,好在這馬車剛上路行駛的還並不算很快,所以這殷三娘才能夠拖著虛弱的身子追出了大老遠。
風渺音聽見馬車停了下來,自然也發現了殷三娘跟在後麵的事實。風渺音按下華箬好奇的腦袋,一個人掀了車簾從馬車裏麵探出了身來。
華箬在車廂裏不滿的看著悄悄湊在車窗子邊上,小心翼翼的掀起了半邊窗簾子的葉落光明正大的偷窺外麵的情況。
華箬輕輕的扯了扯葉落的衣角,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眼神之中明晃晃的流露出的是對於葉落不聽話私自偷窺的控訴。
熟料葉落根本沒在意這點小小的不滿,幹脆的學著風渺音的做法將華箬的小腦袋往車子裏邊更加退了退,華箬被推得一個不查,被按回了自己的墊子之上,還沒回過神來,就聽到葉落壓低了的敷衍聲音:
“華箬乖,一邊玩去,等葉大哥給你瞧瞧外邊發生的情況,小孩子家家的還是不要湊這個熱鬧了。”
華箬嘟了嘟嘴,有些不服氣,卻還是聽從風渺音先前的囑托很是乖巧的等在了原位,作為一個好徒弟,自然是要聽師父的話的。
幸而沒等多久,華箬就看到緊閉的車簾子又被從外麵掀開了,而這一回先從外麵踏進來的卻不是剛剛出去的風渺音,而是一個長相精致柔弱的蒼白少女。
華箬想了想,隻道這個小姐姐長得可真是好看,卻還是沒能想起來自己之前有沒有見過她。畢竟因為風渺音和秋瞳等人有意讓華箬避開那等血腥場麵,所以華箬是不曾見過被風渺音帶回來的殷三娘的。
但是葉落可是第一時間就認出了這個姑娘,她正是昨兒個晌午,被自己好不容易就醒的那個滿臉是血的姑娘,葉落心有餘悸的坐的不著痕跡的遠了些,幾乎縮進了角落裏。
對於這個姑娘,葉落還是有些陰影的,昨兒個下午醒來之後那不聲不響的狠勁喲,可真是嚇著毫無防備的葉落了。
那殷三娘也是認出了葉落來,心下自然也有些尷尬,她對著葉落一伏禮,認認真真的道了歉。
“昨兒個多有冒犯,望神醫海涵,小女不是有意的。”
葉落自然是知道的,昨天殷三娘突逢大難,萬念俱灰之下行事舉止自然是有些偏激了,但是如今看著殷三娘麵色如常、誠心道歉的模樣,葉落雖然不會跟她計較了,但是這心裏總還是覺得不太對勁。
這殷三娘實在是太過於平靜了。突遭大難,又是這般不知事的年紀,最容易鑽牛角尖的,昨天還是一副尋死覓活的樣子,隻一個晚上就完全想通了?跟沒事人一樣,讓見慣了生離死別的葉落一時有些難以相信。
但是這殷三娘的神色卻是也沒有什麽不妥的,葉落隻能將那一點點的懷疑違和之處,深深的壓在了心底。
“沒事沒事,為人醫者救死扶傷本來就是應該做的。昨日之事,也是情有可原的,殷姑娘不必太過在意。”
殷三娘隻是頷首謝過,就不再多說什麽,隨意挑了一個無人的角落,就安靜的窩了過去,蜷成一團,安安靜靜的靠在馬車一角,幾乎沒有了什麽存在感。
華箬好奇的看了一眼這個麵生的姑娘,卻不料正對上了殷三娘看過來的視線,華箬愣了一愣,卻見到殷三娘緩緩的對著自己露出了一絲極淡極淺的暖笑。
華箬有些受寵若驚的回以一笑,然後就不好意思的收回了視線,那殷三娘見狀也毫不在意,她雙手抱膝,往身後又靠了靠,這才這顛簸的馬車裏緩緩睡去。
風渺音是在殷三娘之後就進了馬車的,眼下看著殷三娘撐不住疲憊的臉色,昏昏沉沉的在顛簸的馬車裏麵睡了過去,這才眼色複雜的歎息一聲。
這殷三娘到底還是個孩子,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雖然已經極力遮掩了,但是風渺音還是一針見血的看出了這殷三娘內心的打算。
這孩子心裏的結,隻怕是要慢慢解開了。風渺音打定了注意,也不管身邊華箬和葉落好奇的眼神,自顧自的也閉上了眼睛,精心調息了起來。
馬車緩緩的行駛,沒一會兒,華箬的注意力就又被車窗外麵新鮮不同的景色給吸引了過去,徒留葉落一人無聊的在馬車的車璧上畫著圈,心中百無聊賴。
昨晚睡得足,現下是一絲困意也無的,這外邊的窮山惡水也沒什麽可看的,見慣了名勝奇景的葉落自然是對外麵的普通山景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
除了第一天的新鮮勁之外,葉落無奈的發現,坐在馬車裏麵真的看不到什麽好玩的風景。無奈葉落不會騎馬,不然像是應安言一樣騎著一匹駿馬,奔馳在山頭官道,豈不快哉!
葉落心想,現在馬車上又多了一個女孩兒,他一個大男人總不好和姑娘家的搶占馬車的位置,說出去了又要讓他這個大名鼎鼎的無望樓樓主葉神醫的臉麵往哪裏放?
為了葉大神醫的威名著想,葉落決定從現在開始先學會如何騎馬,比起拜風渺音為師,學一手出神入化的高超武藝,對於現在的葉落來說明顯更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