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渺音知道,這一回隻怕是自己連累了應安言了。應安言失憶之後被自己救下,就一直生活在與世隔絕的方寸山上。
不說與什麽人結怨了,就算是結識的人,也沒有幾個,倒是風渺音自己,在上京樹敵頗多。
風渺音從斥候最後給出的線索指向自己的小廚房之後,就隱隱約約有了一絲猜測,興許這幕後之人原本想要下毒的人是自己,而應安言隻是受了無妄之災,替自己擋下了這一遭劫難。
“來人,將廚娘張氏喚來。”
秀荷已經被趕出了太傅府,自然是不知道該如何找來的,但是風渺音隻需要找來張氏問清楚情況,就可以靜待守株待兔,等著魚兒自己沉不住氣咬上了由她風渺音撒下的魚餌。
布若聽了風渺音的吩咐立刻就去了小廚房去尋那廚娘張氏,卻沒想到撲了個空。這廚娘張氏早就已經回了她在太傅府角門後自己的家裏去了。
布若又向著角門後的那片特意撥給府上下人們成家的住處走去,一邊又派人先回去給風渺音報個信,免得風渺音久等不到。
張氏回了自己的屋子,就看見三歲的小孫子正在院子裏玩耍,一旁是暫住在自己家裏的侄女兒秀荷,正帶著三歲的小孫子在院子裏溜達的好不開心。
張氏欣慰的笑了笑,如今秀荷這丫頭的心態終於擺正了,不再像過去那般心高氣傲了,這幾日家裏正張羅著給秀荷說上一門親事,好早些給秀荷定下來。
畢竟秀荷也已經老大不小的了,但是因為前幾年秀荷自命清高的誰也看不上眼,非要癡心妄想著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白日夢。
如今這經曆了一場,秀荷也終於大徹大悟,不再癡心妄想了。張家的人看著秀荷終於明白了過來,心裏也很是欣慰,對於風渺音能夠將秀荷救回來,給她一個機會,更是感激萬分。
左鄰右舍的上了年紀的伯姨們幾乎都是看著秀荷一點一點的長大的,對於秀荷盡管她有些年少輕狂的張揚,卻依舊是認這個小輩的,對於風渺玥的趕盡殺絕都寒了心,相應的對於風渺音的不計前嫌都銘記在心。
風渺音也因而在不知不覺中,對於太傅府家生子們的心中,搏得了很高的好感,所以布若在說明來意之後,很順利的就見到了正在自家院子裏逗小孫子的廚娘張氏。
“張家姐姐,可算是找著你了,我們大小姐有請了。”
布若見人三分笑,很是有自己的一套交際方法。而在廚娘張氏的眼睛裏看來,對於這個在風渺音麵前最最得臉的大丫鬟竟然對自己一個沒權沒勢的廚娘這般客氣,實在是受寵若驚的很。
“哪裏敢勞煩布若姑娘大老遠跑一趟,這事交給隨便一個下人來通知一聲便是。既然大小姐找我,那咱們就快去吧,別讓大小姐等急了。”
布若還是三分笑意,態度不遠不近的對著一臉受寵若驚的廚娘張氏,兩人別了院子裏的秀荷等人,就一溜煙兒的向著太傅府的角門處走去。
“大小姐,廚娘張家姐姐來了。”
布若一手掀起了掛在門上的厚厚簾子,從絨布簾子後麵探出了一顆頭來,衝著屋子裏麵不知道等了多久的風渺音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熟料風渺音卻有些不解的衝著布若就問了一句:
“怎的去了這麽久?也不提前給我報個信來。”
布若被風渺音這一問句給問在了原地,她有些怔愣的開了口:“我找人給大小姐你報了信啊?怎麽大小姐竟沒有收到信兒嗎?”
風渺音本也隻是隨口一提,見著布若的神色不似作假,也隻以為是那個得了布若囑咐的下人毛手毛腳將事情給忙忘了,或是躲懶到哪裏去了,風渺音看著隨著布若一起進入屋子裏的廚娘張氏,也不欲去在意那些小事。
風渺音示意布若先退下去,不是不信任布若,隻是接下來的問話,風渺音擔心有布若在場,這廚娘張氏就不敢對自己全盤說出口來。
布若領了命,也毫不介意的退了出去,心裏正好也對於那個得了自己的囑咐卻拋在了腦後的小丫鬟很是有些好奇,正好趁著這些時間去尋她一尋。
布若向著自己遇到那個小丫鬟的地方尋摸了去,毫無意外的人已經不在那兒了。布若順著自己來時的路一路摸索回去,卻在轉角處,發現了一條陌生的小道。
布若認得這條小路,最是複雜難走的,但若是走對了,卻比從大路上更快就能到達風渺音的住處。
布若突然冒出了一個膽大的猜測,那個柔柔弱弱的跟小兔子似的小丫鬟,不會是為了圖快,就冒險從這條小路穿了過去,結果還迷了路?
布若對於自己的猜測感到有些好笑,卻也不得不承認,這件事情,若是放在那個迷迷瞪瞪的小丫鬟的身上,隻怕是不止是有可能,這可能性還大的很哩!
布若就向著這條小徑走了進去……
而此時在風渺音的院子裏,廚娘張氏被風渺音忽然叫來,心裏很是有些忐忑,也不知道風渺音將自己找來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廚娘張氏緊張的搓了搓手,連雙腳都不知道怎麽擺放才好。
“張嬸,你不必緊張,來,先坐下,我隻是有些話想要問問你。”
風渺音看著廚娘張氏這麽緊張忐忑的模樣,心下無奈,隻得先安撫兩句,廚娘張氏聽著風渺音的語氣也不像是興師問罪的模樣,倒是長舒了一口氣,坐倒是不敢坐的,隻是心裏定了下來。
風渺音也不強求,見著廚娘張氏的情緒已經平穩了下來,便也開門見山的將自己的問題給拋了出來。
“張嬸,我想要問問你,當日你在小廚房熬藥之時,除了你和布若之外,還有誰也碰到了那罐湯藥?”
廚娘張氏下意識的就覺得不好,怎麽風渺音一張口,問的就是這般的問題,張氏心裏一個咯噔,心越發的沉了下去,難不成是那罐湯藥出了問題?
而應公子今日沒有跟著大小姐一同回府,難不成也是因為那罐出了事的湯藥?
廚娘張氏的臉上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猶疑的神色,眼睛打著飄,很是猶豫不定的模樣,風渺音一看就知道問題正是出在小廚房處。
隻是風渺音雖然極力想要查清楚真相,此時卻也不急著逼問了,見到廚娘張氏的掙紮猶豫,也不開口催促,隻是往那裏一靠,老神在在的用手指點著椅臂,等待著廚娘張氏的坦白。
張氏自覺的不好,慣來是獨善其身的處事,卻在今日裏有了些許意外。廚娘張氏自知當日熬藥一事恐怕是出了大紕漏了,隻要她咬死不承認,那麽此事自然便會不了了之。
但是若無其事的話語剛要出口,就莫名的堵住了喉嚨,讓張氏猶豫了。
張氏想起自己在臨行前,秀荷那丫頭幾步躥了上來,扯著她的衣袖將她拉到一旁,在她的耳朵邊上細細囑咐的話語:嬸子,大小姐是個值得追隨的好主子,她的恩情我們沒齒難忘……
張氏忽然就不想把自己慣常用來糊弄主子們的那些招數用在大小姐的身上了。張氏咬了咬牙,也不管了,就算說出真相的結果是自己也會因為失職之過而被風渺音所處置了,也總比自己什麽都不說,反而害得大小姐被繼續算計來的好。
“大小姐,當日小廚房裏,除了我和我那個不爭氣的侄女兒秀荷,就隻有一個新來的小丫頭動了那罐湯藥。”
張氏開口將那段真相吐露了出來,心底驀然一陣輕鬆,萬事開頭難,既然已經說出了真話,張氏索性也就放開了講下去了。
那日張氏因為要在小廚房裏雕花做糕點,就讓自己來打下手的侄女兒秀荷代替自己給風渺音煎藥,誰知道秀荷半途裏突然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從大廚房過來的一個叫小紅的小丫鬟說有新到的水果蔬菜,叫我立馬去領,我變讓那丫鬟先看著火,等我回來的時候,那丫鬟已經不見了,湯藥也已經被布若姑娘端走了。
我以為沒什麽差錯了,可是後來問過大廚房,並沒有一個叫做小紅的丫鬟,我這才尋思著可能著了騙了,可小廚房什麽也沒丟,我也就沒再注意……”
張氏的聲音越來越低,實在是滿臉的羞愧難當,就是因為她當日的不謹慎,以至於被有心人做了手腳,給大小姐和應公子帶來了大麻煩,張氏實在是悔不當初。
風渺音聽著張氏所說的話語,心裏對於這整件事情是起因經過大致有了些許的判斷,為今之計隻有找到那個叫做小紅的丫鬟,甚至連小紅這個名字是真是假都難以定論。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今日之事,切記不可以說與第三個人知道,先回去吧。”
風渺音不動聲色的將滿臉懊悔的廚娘張氏遣退了回去,廚娘張氏心裏愧疚的慌也沒有多待,就聽話的退了下去,心裏卻是尋思著找到當日小廚房那個膽敢騙她的“小紅”,扭送到大小姐的麵前,也好來一個將功折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