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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聽雨閣審問

  她頗為不屑的冷笑道:“你們小姐到底做了什麽事情,你這貼身的丫鬟當是心裏有數才對,別在這裏哭無辜、裝可憐,惡心不惡心。”


  綠蒽一早就是跟在賞樂兒旁邊的,什麽人、什麽事沒見過?大宅院子裏頭醃臢事情多了去了,隻是沒有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敢將這等髒手段用在二小姐身上罷了。


  李沁歡倒是頭一個,也正好,大夫人給她嚴懲一番,免得以後再有人生了壞心思。


  念及至此,綠蒽也不打算給李沁歡留什麽臉麵,瞥著嘴,一副甚是嫌棄的模樣。“表小姐又不姓風,咱們這府裏的可都是太傅府的人,這住的是太傅府的屋子,花的是太傅府的銀錢,連帶著這一件件的衣裳,也都是咱們大夫人念著表小姐派人送來的,你個不長眼的丫頭若再胡說八道跟不對主子,小心姑娘我叫人撕了你的嘴!”


  玲瓏被她這話訓的裏外都不是人,她跟著李沁歡在風家這幾年,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又沒經過多少事的小丫頭,當即就紅了眼睛,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


  嬤嬤和小廝都是專門訓練過的,搜起東西來是又快又無情,左不過才半盞茶的功夫,那嬤嬤就已經連李沁歡上個月什麽時候來的葵水,都查探的一清二楚。


  有嬤嬤在李沁歡的梳妝台下麵,摸出來一個銅製成的小盒子,上頭描摹著秀麗的梅花形狀,瞧著是精致的很,也沒有多麽舊損,怎麽看著都不像是不要了的東西。


  用力掰了半天也掰不開,那嬤嬤心中蹊蹺的很,拿著就給綠蒽看了。


  綠蒽一看那盒子,頓時嚇了一大跳,“這東西竟然在這裏!”


  那嬤嬤看著綠蒽表情不對,心裏頭也琢磨著這東西可能極為重要,出聲問道。“綠蒽姑娘,可要拿回去給大夫人瞧瞧?”


  “先拿著。”綠蒽皺了皺眉,“別的東西沒搜到?”


  “回姑娘的話,除了這個,旁的東西都沒什麽問題,全部都搜過了。”另一個小廝諂媚的笑著回道。


  沒找到該找的東西,倒是有了個意外的收獲?


  “也罷,就這個東西,也能讓表小姐抬不起頭來。”綠蒽用手帕將那銅盒子給妥善的包了起來,拿在手裏。“走,回去複命。”


  聽雨閣。


  偌大的一間暖閣中,隻站了稀稀疏疏的幾個人,其中偏南的位置上,正赫然跪著一個黃衣女子,她哭的是梨花帶雨,小臉霎時慘白,不住的對著正座上的女子解釋著什麽。


  “嬸母,沁歡真的什麽都沒做啊,那糕點雖是沁歡親手做出,可是沁歡與玥兒妹妹親如姐妹,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等事情的啊!”李沁歡哭著,眼睛紅腫的不成樣,卻嗓音異常的尖銳。


  她在太傅府寄人籬下,得到的好處與待遇,全部都是因為風渺玥的緣故,隻要是風渺玥對待自己不好了,那她的日子肯定不好過,有著如此利益關係在,她怎麽可能親自去害了風渺玥啊!

  而且還是當著大夫人的麵被發現了,那她以後的日子……


  李沁歡一想到自己要被趕出太傅府,重新過回那種被人看低的日子,頓時慌亂無主,連忙朝著賞樂兒的方向狠狠磕頭,泣不成聲。


  “嬸母明察……真的不是沁歡,真的不是!”


  賞樂兒的臉色忽明忽暗,她始終保持著自己貴婦的禮儀,麵無表情、卻又雍容華貴的坐在那裏。


  聽見李沁歡的辯解,她唇角一勾,卻是無盡冷漠。


  “就是因為玥兒待你親如姐妹,才會叫你這樣的庶女給害得身上得病,你口口聲聲說著自己什麽都沒做,那我問你,給玥兒送去的甜粥裏麵為何會有害人的東西?”


  如若不是她年紀大了,開始不愛那些個太甜、太膩的東西,那糖粥就不會全部的進了她玥兒的肚子裏,若是自己當時吃了……


  那此時害病的,豈不是就有兩個人!


  她的玥兒躺在床上受苦,身上幾乎都沒有一塊是完好的,而這個害人精卻完好無損的在她麵前,這叫她怎麽能夠不生氣!

  “這、這……”李沁歡嚇得六神無主,被賞樂兒這一問,立刻被堵得囁喏著話都說不出半句來。


  她什麽都沒幹,一路上也都是她自己端著的,怎麽可能加進去那種髒東西?她根本就不知道啊!


  路上、路上……


  李沁歡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她整個人猛地一顫,一個名字瞬間脫口而出:“是風渺音!”


  一個外來的庶女竟敢直呼太傅府嫡長女的名諱,李沁歡這話一說出來,賞樂兒的臉色就更不好看了。


  “你說音兒什麽?知道詆毀太傅府嫡長女是什麽罪名嗎!”賞樂兒冷笑著,手卻是不由自主的抓住了椅子的扶手,她緊緊盯著李沁歡,不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


  李沁歡一聽她這嚴厲的語氣,就是嚇得直打哆嗦,連忙道:“是……大小姐!就是大小姐!沁歡路上來的時候誰都沒有遇見,隻遇見了大小姐,大小姐還掀開了食盒的蓋子看裏頭到底是什麽東西!”


  她抽噎著抬頭,待看清楚賞樂兒此時陰沉的表情時,更是確定了心中所想,她衝著賞樂兒的方向磕頭不止,放聲大哭。


  “嬸母,玥兒妹妹待沁歡的好您都看在眼裏,沁歡亦不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不然也不會親手給玥兒妹妹製作羹湯,但是那糖粥裏的東西,絕對不是沁歡加進去的呀!”


  “夫人……”賞樂兒的另一個貼身丫鬟蘭芝走上前去,端了杯花茶給她。


  賞樂兒皺著眉揮開,麵色沉重的思索片刻,她道:“去把大小姐喊來。”


  今日下午的時候還在喚風渺音為“音兒”,現下卻是喚了“大小姐”,這親疏關係,明眼人一眼便能瞧出來。


  怕是大夫人,已然開始懷疑剛剛歸家的大小姐了。


  瞧著賞樂兒的表情,蘭芝忙應道:“是,奴婢這就去。”


  趕路了一天,風渺音也確實是覺得自己有些個累了,送走了應安言讓他也回去休息,風渺音坐在桌子上就著溫茶給自己倒了一杯潤喉。


  不過此時,還不是她休息的時候,剛剛給李沁歡和風渺玥一個見麵禮,如若她沒有猜錯的話,過不了多久,風渺玥發病,賞樂兒就要開始各處質問,最後問到了李沁歡那裏。


  而李沁歡,必將把方才相遇的一係列事情全部脫口而出,賞樂兒怕是要派人來找自己“算賬”了。


  事情若是不按照自己想的發展,那她這一棋便是下對了道,卻沒得到應有的效果。


  雖說現在是祖父的關鍵時期,可風渺音卻是不想放過一絲一毫將風渺玥拉下深淵的機會。


  她半靠在椅背上,輕輕眯眼小憩片刻,思緒卻是無限清醒,甚至於回想到了一開始她到方寸山上,求師傅收自己為弟子的那時。


  師傅那仿佛能夠穿越一切的空靈嗓音,給她於心口重重一擊。


  “不可恃強淩弱,不可穢亂朝綱……”風渺音輕輕跟著腦海裏的記憶一起輕念,念著念著,她卻忽然笑了起來。


  這一世要做的,怕是要和師傅心中所期待的背道而馳。


  不是沒有愧疚,隻是這愧疚還不能紮根、發芽=,行至此處,怕是已然無路可退。


  她要上一世欺她、辱她之人跌墜深淵、萬劫不複,要上一世負她、欠她之人體無完膚、死生不如。


  掩去心中翻滾著不停息的各種情緒,風渺音輕輕呼氣,恰似悄然睡著了模樣。


  就在此時,自門外麵走來一個小丫鬟,她衝著風渺音行禮,見她睡著了,便想走過去將她喊醒。


  才不過靠近了半步的距離,那雙已經闔上的眼眸忽然睜開,倒是將那小丫鬟給嚇了一大跳。


  而觀風渺音,眸中清明一片,哪裏有半分剛剛睡醒的模樣?


  “什麽事?”她起身,整了整自己略顯淩亂的裙擺,神色淡淡。


  那小丫頭回過神來,忙輕聲道:“大小姐,門口聽雨閣來人,說是大夫人傳您前去呢。”


  魚兒上鉤了。


  風渺音紅唇一勾,心情霎時好的不行,她隨口應著:“知曉了,這便去。”


  同時她走向後頭放著一路上帶來的包袱,在其中摸了個小瓷瓶出來,那小瓷瓶左不過才一隻拇指大小,攥在手心裏麵的話,便是全然看不見的。


  “走吧。”


  等到風渺音動身去了聽雨閣,發現屋子裏的氣氛沉悶難言,透著股令人喘不過來氣的壓抑。


  她不動聲色的走進裏間,剛踏入,便感覺到迎麵而來的兩道灼熱的視線。


  一道帶著審視與懷疑,另一道帶著怒意,恨不得將她給生吞殆盡。


  “母親。”風渺音對著賞樂兒的方向行禮,溫婉一笑,仿佛根本沒有受到這屋裏氣氛的影響一般,依舊明豔光彩的叫人心生仰慕。


  方才剛剛瞧見了自己心疼的二女兒那一副慘不忍睹的模樣,眼下這麽一看風渺音,賞樂兒心中是一陣莫名其妙的憋屈。


  她胸口憋悶的不行,無視掉風渺音的笑容,她淡聲道:“你可知,我喚你來是為了什麽事情?”


  風渺音無辜的搖搖頭,“音兒不知。”


  賞樂兒眉頭一皺,就要發話,李沁歡卻是先她一步,竹筒倒豆子似的將肚子裏麵憋的話都給蹦了出來。


  李沁歡哭的是梨花帶雨,眼眶紅彤彤的,再加上她那副孱弱的身軀隨著哭泣的頻率而發顫,自是一副病西施的模樣。


  隻是這嬌弱美人紅唇中吐出的話語,卻是尖酸刻薄且句句帶刺,毫不留情的戳向了風渺音。“沁歡明白大小姐你剛剛從山上回來,看見玥兒妹妹受寵,自然是滿心的不樂意,可是就算這樣,你也不能在沁歡端去的糖粥中加了別的東西,借此來害了玥兒妹妹啊!”


  李沁歡經過這次的事情,已經深刻的意識到了自己要是想繼續待在太傅府,就必須把賞樂兒和風渺玥的這一關給過了,關鍵就在於風渺音,隻要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她的身上去,自己就是清白之身,往日的待遇也會繼續存在。


  隻要風渺音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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