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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 禦前對質

  青桐一聽搖頭,“剛才在院裏,王爺他兜頭潑了我們主子一盆冰水,算是勉強清醒了半盞茶的功夫。結果回屋之後,就又成那樣了,奴婢剛才給主子用冷水擦了手臉和身上,卻也是沒太大的效果。”


  青桐說著,不知哪句觸動了秦月心底脆弱的那根心弦,咬牙堅持的她,竟然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林玉慈心疼秦月,忙上前勸慰。


  輕柔把她鬢邊半濕的發絲掖到耳後,柔聲勸道:“你莫哭,這點子挫折算什麽,所幸咱們發現得早,沒有造成更壞的影響和結果。


  隻是,這個暗虧咱們必然是不會這麽輕易咽下去的,回頭必是要讓她們一個一個伏了罪,千倍百倍還回去。”


  林玉慈咬牙切齒說著仇恨,秦月卻嗚嗚咽咽,含糊不清地吐出四個字,“我想他了”。說著說著,身子不受控製地一陣發抖。


  這等羞辱,讓秦月抬不起頭來。一張臉覆在枕頭上,不敢去看任何人。


  林玉慈心疼啊,撩起一旁的被子,把她裹了起來。


  貼心貼肺的人,縱然見到你如此不堪的時候,眼裏心裏隻有心疼,斷不會嘲笑你。


  旁的人卻是不同。


  人們看待跟自己無關的人和事兒時,大多是抱了看笑話的心態。


  秦月待自己稍稍能夠控製,撩開被子,手腳並用下了炕,跑到銅盆前,捧起涼水便往自己臉上潑了幾把。


  為了壓下去那股燥熱,她恨不得把自己紮進涼水裏 。待再直起身時,衣衫已經從上到下濕透了。


  青桐扶著她到屏風後換上幹淨的,這才又把人給送了出來。


  “你說,他會回來看我嗎?”此時的秦月,早沒了馳騁北疆,奮勇殺敵的颯爽,多愁善感得像是一個滿腹閨怨的小婦人。


  林玉慈不忍她難過,小聲告訴她道:“他已經回來了。”


  “真的?”


  秦月的聲音透著不相信,卻也在唇齒間,勾出一抹撩人的氣息。


  林玉慈沒見過如此有女人味的秦月,一時愣在那,半響才點頭,“自然是真的。方將軍早上剛到京城,星夜兼程,迎風冒雪趕回來的。”


  秦月一聽這個,神情為之一振,再抬眸時,眼睛裏閃著亮光,熠熠生輝,比天上的星辰還要亮上幾分。


  可過了一會兒,卻又暗淡下去,“既然他回來了,為何不來看我?”


  如此多愁善感,像極了初涉愛河的姑娘們。


  “他一路風塵仆仆,自是要休整一番,捯飭得神清氣爽,才好過來看你。”


  秦月一聽,孩子般笑了起來,“是啊,太邋遢的人,我是不喜歡的。”


  說完,又是一震,突然意識渙散一樣,趴在炕上,抵過一波來襲。


  待平息下來,頭上烏發,竟然盡數濕透。她咬著唇又擔憂,“我這般樣子,他定是嫌棄的。他若是聽說我被人下了藥,不會就此和我斷了聯係吧?”


  果真是什麽都不懂的姑娘,林玉慈心裏暗道,男人見到這樣狀態下的女子,怕是喜都喜不過來呢。


  沈鐸嚴在院子裏坐了會兒,聽得門外有人打門,命小宮女過去開了門,沒見到皇帝,卻見馮至才端著笑臉站在門外。


  沈鐸嚴迎了上去。


  “陵王殿下,萬歲爺傳召,讓您養心殿回話。”馮至才一貫的笑麵虎,憐妃、侍衛,一概不提,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隻是我自己,還是說和皇後娘娘一起?”


  今日之事既然從秦月身上出的,自是要從她那邊談起。讓他一個第三方不甚相關的男人過去,隻怕說不清楚。


  馮至才又笑,“王爺問得好,萬歲爺說,皇後娘娘要是身子骨允許,能一同前往,那自然更好了。”


  話音剛落,沈鐸嚴便聽身後一陣腳步聲傳來,扭頭看去,隻見林玉慈怒氣衝衝走了出來,抱怨道:“皇後娘娘現在身上的毒性還在,正經受折磨,難不成讓她這番狼狽,到禦前去和壞人對質?”


  馮至才撓頭。


  剛才憐妃在禦前添油加醋一頓栽贓,萬歲爺早已怒氣衝天。誰也沒提給皇後娘娘請太醫的事兒。


  他馮至才不過就是個傳信兒的,斷不能妄自做主,耽誤了時間,回頭被主子埋怨。


  林玉慈不依不饒,怪皇帝偏僻無情。


  沈鐸嚴心裏卻另有打算。現在秦月藥性還在,不須什麽再來佐證,橫不過太醫一把脈,便能診斷出來。此乃最好的人證物證。


  回頭吃了藥,藥性泄了,再到禦前去說,無憑無據的,反倒說不清楚。


  他把林玉慈往後拉了一把,手掩著嘴巴,貼在她耳朵上耳語幾句。


  林玉慈皺眉,心頭暗罵他冷血。秦月好歹姑娘家,如此那般樣子到禦前,旁人怎麽看?縱是她是受害者,也會受人非議。


  女孩兒的名節,可不是跟人賭氣的籌碼。


  見她不動,沈鐸嚴勸道:“你去問問,看看秦月什麽想法,如果她同意了,那自然好,不同意也不強求。如何?”


  林玉慈這才不情不願往回走,進了內室,小心翼翼跟秦月說了一遍。


  秦月先是沉默不語,回頭淡淡說道:“那就依著沈大哥的意思吧。”回頭命人在隔間浴桶裏弄了冰水,泡了一會兒,方才收拾停當,出了殿門。


  她一身素白,滿頭秀發就那麽鬆散在肩頭。因著藥性,臉上如五彩盤一樣不時變化,一會兒慘白沒有血色;一會兒又浮起陣陣潮紅.……

  大約因著靠意誌抵抗的緣故,她唇邊幾片血痕,看上去很是觸目。


  藥性雖未全部消解,卻也減了大半。


  久戰沙場的人都知道,兩陣交鋒,一開始誰占了上風並不要緊,要緊的是誰能在對方出其不意時,一記回馬槍把對方斬落馬下,那才是一招製敵的絕招。


  秦月先頭吃了虧,心裏自是咽不下這口氣的。可是拖得太久,這事兒就越說不清楚,最後的結果無非就是稀裏糊塗吃啞巴虧。


  現在,藥性減了,但症狀還在,靠著胸口那股正氣,她自認可以穩得住自己,不致於人前出醜。


  那此時,便是對質的最好時機。


  秦月深吸一口氣,肅穆登上軟轎,沈鐸嚴和林玉慈跟在後麵,一行人浩浩蕩蕩往養心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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