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下毒
婁裕不信皇帝會讓位給他。可天下突然掉下一張大餡餅,不咬上一口,他覺得虧得慌。
因著存了私心,婁裕沒說不,也沒說好。
“傳翰林院侍詔過來。”皇帝發完令,虛弱地閉上眼,靠在輪椅上閉目養神。
翰林院侍詔,佟銀河,那可是婁裕的人。
婁裕眼神一亮,衝一旁的反叛軍使個眼色,說道:“還不遵著萬歲爺的吩咐,去請侍詔大人過來。”
“得令。”那人匆忙而去。
不大會兒,佟銀河拎著夾袍,頂風冒雪小跑著而來。
一邁進養心殿的門檻,便看到高高端坐書案後的婁裕,這架勢,謀逆成功了?龍椅都坐上了。
佟銀河有點竊喜,暗暗慶幸自己下對了注,及早抱牢了婁裕的大腿。
於是,狗腿子十足地跑到跟前,撩袍便跪,嘴裏喊著:“給萬歲爺.……”
“道喜”兩個字沒說出口,半跪不跪之際,佟銀河看到了旁邊輪椅上那個隻剩一把骨頭的瘦弱男人。
他是……
萬歲爺?
佟銀河一驚,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
隨即環視殿內眾人,一副不明所以,誤入敵窟的驚訝模樣。
“佟侍詔,朕命你馬上擬一道聖旨,內容就是,朕要禪讓皇位,給.……婁相國。”
皇帝話中有一個停頓,佟銀河的心也跟著忽忽悠悠,上下起伏,直到聽到“婁”字,方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佟銀河激動地一握拳,暗暗地衝老天爺拜了拜。既有劫後餘生的僥幸,又有得償所願的的滿足。
後半輩子的榮華富貴算是有保障了。
佟銀河擼起袖子,道一聲“遵旨”,立馬著手操辦。
婁裕沒想到事情如此順利,現在還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他很是懷疑,卻又尋不出破綻。他想矯情地欲擒故縱,稍加推脫,卻又生怕萬一自己推脫的檔口,皇帝反悔。
如果是那樣,無異於煮熟的鴨子飛掉,他便是天下第一蠢。
他腆著臉問真皇帝,“隻選一人禪位,為何是我?”
“權當補償婁氏母子吧。”真皇帝淡淡一句話,讓婁裕心生出很多不安和後怕來。
所幸昨日一不做二不休,殺了親生女兒,否則這富貴,怕是也輪不到自己頭上。
心裏明明是慶幸,可臉上卻裝出一副悲傷的神色,哭訴道:“小女死得冤枉呀。幕後黑手,便是他們。”婁裕罪惡黑爪,指向沈鐸嚴和段秦月。
“他們嫉妒小女受寵,又嫉妒她生育有皇子,便背後使壞暗害小女。這些冤屈,求您做主呀。”
真皇帝一聽笑了,他一努嘴,“這道聖旨蓋上印章,能做主的便不是我了。”
婁裕眼睛眨了眨,明白了他話裏的深意,嘿嘿笑了起來。
“馮至才,取朕的玉璽過來。”
婁裕一聽,忙衝押著馮至才的叛軍使個眼色,那兩人慌忙鬆手,還了馮至才手腳自由。
“萬歲爺,不能啊!”馮至才一下子癱軟在地,連哭帶喊,十分悲戚。
“擇賢而立,有什麽不能的。你速速去取朕的玉璽過來,親手交到新皇手上,以示誠意。”
皇帝撐著一口氣說完,看著婁裕的眼睛說道:“朕要親眼看著,才會放心。”
馮至才無奈,爬起身垂頭喪氣走到隔間,不一會兒,托著一個明黃錦緞遮蓋的托盤出來。
他走到婁裕跟前,不情不願鼻孔裏哼出一口氣,氣哼哼雙臂伸直,把托盤遞到婁裕麵前。眼睛卻看向別處,神情滿是無奈和鄙夷。
婁裕此時勝利在望,才不在乎老太監樂意不樂意呢。
他抬手撩開蒙在托盤上的明黃錦緞,隻見碧綠瑩潤的一方玉璽,正趴在托盤之上。
小小一枚玉璽,掌著北閔朝的乾坤,多少人因他富貴,又有多少人因他喪失性命……
有人看它比爹老子還要可親;有人看它,卻如洪水猛獸般,下一秒便要吃人。
婁裕此時看它,覺得它是普天下最珍美的存在。
這是他的白月光,也是他的朱砂痣,是他心心念念好幾年,做夢也想得到的東西。
現在它就在麵前, 隻要抬手便可拿到。婁裕不爭氣地眩暈起來。
他做夢一樣拿起玉璽,貼在臉蛋上揉搓兩下,甚至厚著臉皮親了一口。
禪位的詔書已經寫好,隻要蓋了印章,這天下改名換姓,從此姓婁了。
他放下玉璽,整了整衣冠。如此重要的時刻,儀式感還是要有的。
直到他覺得沒有一絲錯處時,方才抬手去拿玉璽。
誰知,突然一陣絞痛襲來,五髒六腑如被人剖心挖肝一樣難受。婁裕臉色突變,額上冒出一層冷汗。
“婁相國,玉璽就在麵前,唾手可得,你怎麽不動了?”真皇帝玩味地看著婁裕。眼看著他踉蹌著站立不穩,一手死死撐在龍案上,一邊身子卻搖搖欲墜,恨不得馬上摔到地上。
“婁相國莫非幡然醒悟?”
“你,你,你真歹毒.……”婁裕此時臉色刷白,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歹毒?”真皇帝冷笑,“禪位詔書當初也曾給他,可是,他卻沒你這般貪心。眼下,他不是活得好好的嘛。”
真皇帝看向沈鐸嚴,目色深沉。
“如若他向你一樣貪心, 那他的結局,早如你現在這般了。所以,害了你的,隻有你自己。”
沈鐸嚴此時放覺出後怕來。
卻原來,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闖過了一次鬼門關。當時如果貪念一起,隻怕現如今早已墳頭落雪了。
他思量的時候,婁裕那邊已經開始七竅流血,口吐白沫。
“接下來的,交給你了。”真皇帝說完,癱軟在輪椅上,沒了一絲力氣。
沈鐸嚴看看四周,反叛軍們群龍無首,此時已經驚慌如熱鍋上的螞蟻,焦躁不安,不知該怎麽辦才好了。
沈鐸嚴手裏舉起皇帝的玉牌,高聲喊道:“叛臣婁裕已經伏法,為了贖罪,自盡於養心殿內。你們這些人中間,幡然醒悟著,既往不咎,重新編排依舊歸屬於步兵營。如果執迷不悔,可別怪刀劍無眼。”
兩軍陣前,攻心戰術,沈鐸嚴拿手,不過一袋煙的功夫,已經有大半的叛臣繳械投降。
“劉軼如何處置?”沈鐸嚴詢問秦月。
秦月晃了晃脖子,一句話差點把劉軼嚇尿。她說:“把人交給我,我有大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