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逼迫
待屋裏隻剩他們二人時,婁貴妃這才瞥一眼夏金海,冷冷道:“起來吧。這會子又沒有旁人,還在那做樣子給誰看。”
夏金海一聽這話,知道她氣消了不少。一抬臉,堆起滿臉笑,膝行幾步,來到剛才小宮女待的地方,接著給婁貴妃捶腿。
“貴妃娘娘辛苦,讓我好好伺候伺候您。”
夏金海說著,拳頭輕輕捶在小腿上,捶著捶著,慢慢往上,到大腿時,拳頭也換成了掌。
他小心翼翼,關注著婁貴妃臉上的表情變化。見她眯起了眼,心裏頓時滿是成就感,“求貴妃娘娘恩典,把我調到您這宮裏伺候,也省的我每次過來都膽戰心驚的。”
婁貴妃抬眼看他,卻是沒理。
夏金海又開口:“難道你就不想嗎?”
他一口氣吹在婁貴妃耳朵邊,惹得她眼色又迷離了幾分。
“你安心些吧。早前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侍衛,剛把你調到禦前當差,你還想著往回跑?
現在這後宮也不是我一人說了算,段皇後坐鎮昭陽宮,那個男人婆可是眼裏容不下一絲齷齪的,她發起怒來,萬歲爺的麵子都不給,更何況我了。還有那個憐妃,兒子當了太子,眼看著重又抖擻起來。
這時候,我把你這夾尾巴貨調進來,不是明擺著讓人找麻煩嗎?”
婁貴妃輕輕合上眼,嘴上說得平淡,心裏卻像是掀翻了五味瓶一樣。
想當年,她少女懷春,得了萬歲爺賞識,獨霸皇恩好多年。她仰萬歲爺鼻息,靠著他的情愛在這宮裏站穩腳跟。
地位穩了,內心反倒空了。
尤其是這幾年,萬歲爺的心也不在她身上了,不是往外跑,就是躲在養心殿不見她。
她那顆心啊,就跟銀河裏的小木舟一樣,飄飄蕩蕩,沒了方向。
在一個男人身上失了意,就總想著去別的一個或多個男人身上找回來。
反之亦然,這事兒不分男女。
婁貴妃動了無數次的心思,可臨了臨了,最後沒膽子邁出那一步。
憋悶、痛苦,無以言表。
直到有一次,酒壯慫人膽,在宮裏自斟自飲喝多了,不知怎麽,就把夏金海這個放浪貨給引到了自己床上。
事後她也怕啊,吃不下睡不著,提心吊膽過了好些日子。
可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段皇後不在宮中,憐妃固守小院,後宮裏邊她婁貴妃最大,前朝的萬歲爺絲毫不管她。
於是,她的膽子便慢慢變大了。夏金海就成了她跟前的常客。
荒唐的後果很直接,幾個月後珠胎暗結。
這時,她才慌了神。
思慮再三,她決定留下這個孩子。皇宮裏子嗣單薄,手裏多一個兒子,日後就多一份保障。
至於是誰的兒子,那不重要。反正記到誰的頭上,便是誰的。
她謀劃了多半個月,借著生辰,三請四請把皇帝請了來,暗暗在酒裏下了藥,把他迷暈一宿,把這事兒遮掩過去。
她本想著,萬歲爺那小身子板,怕是也撐不了多久了。以後隻要她的兒子登了基,她的好日子就要到來了。
可誰知,如意算盤一朝落空,無根無基的憐妃的兒子當了太子。
這下,麻煩可真大了。
婁貴妃既不甘心,又擔驚受怕。
心裏盤算了好幾天,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盡快把憐妃兒子給殺了,替自己解圍。
想到這,她衝夏金海勾了勾手指。
夏金海滿臉欣喜,又有點擔心,朝她肚子看一眼,搓著手就迎了上來,“怕是對孩子不好吧。”
男人,怎麽總想著那點事兒?
腦子裏就不能想點正事嗎?
婁貴妃瞬間來氣,屈膝抬腳,一腳就蹬在那人臉上,“想什麽呢,我跟你說正事呢。”
夏金海兩隻手掌貼在自己滾燙的臉蛋子上,半是委屈半是擔憂,慢吞吞把耳朵給湊了過來。
……
“這,怕是不行吧?”夏金海抖著瞳孔,十分害怕。
“有什麽不行的?”
婁貴妃咬著牙,“你不先除掉他,日後咱們都得讓他給弄死。”
“相國大人把控前朝,總會有全麵細致的籌謀的。”夏金海找理由。
“我爹自然有打算,但他也僅限於對付前朝那些老不死的朝臣們。在這深宮之中,他怎好輕易動手?所以,還得我來想法子。
你呢,正好是禦前帶刀侍衛,沒人比你更熟悉這宮裏的地形了。回頭尋個機會,把那小子……一了百了,也省的我整日擔驚受怕,不得安生。”
說得容易,刺殺太子,甭管成不成,那可都是死罪。
夏金海還沒活夠呢,他可不想死。
茲事重大,又不能找人商議,同僚們早就羨慕嫉妒他了,平常嘴上抹蜜一樣哄著他,誰背後不嚼他幾句舌根?
假如讓那些人知道了,保證把他拿下,五花大綁去換功勞。
夏金海為難地撓了撓頭,突然就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一個大坑裏,自救無望,他人也救不了自己。
他沉默著一屁股坐到地上,早沒了剛來時的輕佻放D。
婁貴妃看他這樣子就來氣,嚇唬道:“你不去也行,我這就到萬歲爺跟前把實話交代了,就說你逼迫於我,浪子賊人,不光玷汙了我的身子,還讓我懷上你的骨肉。
反正我也不怕醜, 把這事兒鬧出去,我看你還活不活得了。”
她這句話一出口,夏金海腦子登時就熱了。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反正是死路一條。
他咬咬牙,發狠點頭,一口應下,“行行行,我這就回去準備。”說完,頭也不回走出門去。
他氣呼呼出門,福多滿正準備進門。兩人正麵撞到一處,身高體壯的夏金海,差點把一身虛胖的福多滿給撞飛出去。
“喲喲喲,這是幹嘛呢?要飛不成?”
福多滿不敢衝夏金海發怒,借著說笑,不陰不陽諷刺夏金海。
夏金海狠狠瞪他一眼,罵道:“怎麽做奴才的,好狗還不擋道呢。”
這句話,戳得福多滿肺管子生疼。一口唾沫噎在嗓子眼,差點把自己嗆死。
等他反應過來,夏金海已經大踏步走出了院門。
這個挨千刀的,吃槍藥了?!
福多滿在心裏罵了夏金海一萬遍,扭頭準備撩簾的時候,方才醒過味來。
他停下已經摸著門簾的手,躡手躡腳挪到窗戶邊,隔了玻璃紙偷眼往裏瞧了瞧。
婁貴妃正靠在榻上閉目養神。
這時候進去,無異於自己往槍口撞,上趕子進去當炮灰。
哪怕是天上下刀子的事兒,這時候也不能進去。福多滿打定主意,腳下一拐,抬腳往後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