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門海
秦月最聽不得搬弄是非的話。
她語氣不善道:“貴妃此話偏頗。在這宮裏,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貓貓狗狗爬上去就能當主子?那樣的話,豈不成了笑話。難道你的意思是說,這皇宮裏最大的主子——萬歲爺,他也是什麽貓貓狗狗變的不成?”
這話,懟得婁貴妃無言以對,一張臉瞬間脹得紫茄子一樣。
秦月端起茶盞喝茶,心裏爽得不得了。
“皇後娘娘,您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婁貴妃試圖辯解。
可話剛說一半,便被秦月給攔了下來。
秦月擺擺手,懶得聽她再說下去,假裝好意叮囑道:“這話也就在我跟前說說罷了,回頭出去了可別亂說,萬一傳到萬歲爺耳朵裏,那可是大不敬的死罪。”
“我不是……”
“今兒看著天兒好,畢竟殘雪未消,北風吹得緊,差不多就回宮歇著吧,仔細傷了風,回頭再影響了肚子裏的阿哥,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秦月說完,起身衝林玉慈使個眼色,“咱們走吧,等會兒兩位公子該下學了,你們也好結伴回府。”
林玉慈一聽這話,瞬間精神起來,也忘了因為伴讀這事兒,跟婁貴妃結下的梁子。
她滿臉興奮催著秦月和彩之快走,不成想,被婁貴妃給攔了下來。
“王妃今日入宮,就是為了兩位公子伴讀之事兒?”
她語氣不陰不陽,臉上神色十分難看。心裏暗道:枉我之前三番五次向你們示好,卻不知你們如此不識抬舉。表麵上恭維有加,暗地裏卻早跟憐妃那個賤人沆瀣一氣,狼狽為奸。
現如今憐妃的兒子當了太子,沈家的兩個兒子做了伴讀,你們母女卻還敢跑到宮裏來示威?
婁貴妃越想越氣。
她斜睨一眼林玉慈,道:“不知憐妃許了你們什麽好處?”
這話問得露骨,林玉慈一時愣怔在那。
秦月氣不憤,剛要幫忙,卻見林玉慈用眼神製止了她。
林玉慈衝婁貴妃蹲了一個安,朗聲回道:“貴妃娘娘說笑了,太子乃是國之根本,關乎北閔朝廷的未來。萬歲爺立儲之時,必是慎之又慎,又怎會容旁人輕易褻瀆。”
婁貴妃撇撇嘴,她自是不信的。
林玉慈又說道:“我們夫妻二人自是磊落行事,此番赤城,萬歲爺、皇後娘娘可以作證。”
婁貴妃小門小戶出身,她爹雖中途發了跡,卻也隻能算個暴發戶。她的品行肚量,自然跟世家小姐有著天壤之別。
見說不過林玉慈,便放狠話道:“北閔朝千秋萬代,國本昌運。一時之快倒也不算什麽,咱們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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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沈益德看著文文弱弱,實則調皮得很。
第一天上課,便把文華殿鬧了一個人仰馬翻。他借口出恭,偷偷一人從角門溜出去,不見了蹤影。
趙宮尹備好了課,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命小太監到官房去請人,方才發現早沒了人影。
眾人嚇傻,忙四散去尋。
伯思、仲熠兩個陪讀也不例外,小哥倆一路走,一路喊,找到一處宮殿外。
門窗緊閉,無人應答,月台上除了人走路蹚出兩道小徑,其他地方依舊積雪未除。
轉身欲走之時,仲熠被月台上的兩口大水缸吸引了目光。
隻見那兩口水缸足有兩個大人抱那麽粗,鎏金製造,表麵上黃澄澄的,看著十分氣派。兩耳處掛著獸麵銅環,輕輕一扣,嗡嗡作響。
“大哥,這水缸是做什麽使的?怎麽底下還有木柴燒過的痕跡?煮飯嗎?那得多少人吃呀?”
仲熠納悶。
伯思也是第一次見,繞著銅缸看了一圈,見那上麵蓋著棉褥子,底下又有柴火熏烤的痕跡,猜測道:“興許是防走水的吧。”
仲熠踮著腳尖扒住缸沿,掀開棉褥子朝裏看,喃喃問道:“這裏邊都盛滿了水嗎?”
定睛細看,果真銅缸裏滿滿當當一缸清水,水波蕩漾,映著仲熠的小腦瓜,微微地晃啊晃。
“大哥快看,這缸裏竟然還養著魚呢。”仲熠滿臉興奮。
伯思也是好奇,順著仲熠手指的地方,墊著腳往裏看。
小哥倆正研究呢,忽聽的身後有人高聲訓斥,“哪裏來的兩個孩子?怎麽在這玩呢?知不知道危險?”
小哥倆嚇了一跳,忙循聲去看。隻見一個骨瘦嶙峋的老太監站在殿旁的角門處,正凶神惡煞地看著他倆。
“我們.……我們乃是文華殿太子伴讀,因著太子爺偷偷溜出去玩了,宮尹大人命我們過來尋一尋他。我兄弟二人今日剛剛入宮,一時迷了路,這才叨擾到公公,還望公公海涵。”
伯思文縐縐解釋完,拉著仲熠拱手行禮。
那老太監聽了,臉上神色和善了許多,並不準備繼續為難他們。走過來給他們介紹道:“這缸呢,叫做‘門海’,也叫“太平缸”,平日裏蓄滿了水,以備萬一。缸裏養魚呢,也是為著讓奴才們每日消冰化凍,免得萬一要使時,還得費力鑿冰耽誤事兒。”
伯思和仲熠相視一笑,衝老太監又行禮道:“多謝公公賜教,我們這回曉得了。”
老太監笑笑,一邊引著他們往外走,一邊勸道:“這殿荒廢了十多年,平常連個人影子也沒有。小公子們最好還是少來得好。”
小哥倆點頭應了,告別了老太監,扭頭往文華殿走。
“大哥,你說他們尋到太子爺了嗎?這回趙宮尹還會不會再罰咱倆了?”
仲熠滿臉擔憂。
今兒第一天上課,仲熠算是領教了,太子伴讀這活兒,聽著風光,實則真不是人幹的活兒。
太子爺知進取,努力勤奮還好,偏沈益德是個頑劣的,讀書毫無耐心,前半晌不過隻上了兩節課,便嚷著累,公然頂撞宮尹大人。
習字不寫,文章不讀,一副“老子天下第一,你能奈我何”的樣子。
趙宮尹不好罰他,便罰伯思和仲熠。短短一上午,倆人已經挨了兩回罰。
仲熠憋屈,更替伯思委屈。伯思的才華,放在哪個夫子跟前,那都是一等一的得意門生。偏偏到了文華殿,成了代人挨罰的受氣包。
也不知大哥能不能忍得下這口氣?
仲熠暗暗想著,忽聽身後傳來一聲大喊,隨之還有一聲“哐當”的聲音。
他正專注,被這聲怪響嚇得一激靈,怒目扭頭看去,隻見始作俑者臉上扣了一個鬼臉麵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