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傷員
同樣床頭吵架床尾和的,還有耶律暘和夏瀅瀅。
前幾日,耶律暘懷疑夏瀅瀅出賣他,把她折磨了半夜,隨後便棄之一旁,遠遠地避開。
今日跟沈鐸嚴一番暢聊,這才知道誤會了她。
沈鐸嚴雖在北閔,卻不像是個敵人。有些話說得十分中肯,比起朝中暗戳戳在背後給他捅刀子的人,要和善得多。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沈鐸嚴並沒表現出侵略大周的意圖。耶律暘在朝中局勢穩定之前,不用擔心自己腹背受敵。
是以,今夜的耶律暘心情大好,不自覺地哼起了小曲兒。
趙六很會看主子臉色,顛顛請示道:“爺,熱水預備好了,小的這就伺候您洗浴。”
耶律暘眼角一挑,看一眼趙六,再看一眼夏瀅瀅。色心外露,意思已經十分明了。
趙六了然,點頭笑著退了出去。
夏瀅瀅好怕和耶律暘單獨相處,見趙六出去,忙跟著也要走。
耶律暘怎會放過她,吩咐道:“你,留下伺候。”
夏瀅瀅拒絕:“我不曾伺候過人洗浴,你還是換個人吧。”
她邊說邊往外走,耶律暘眼疾手快,一個箭步擋在了門口,攔住了她的去路。
夏瀅瀅走不脫,又自知不是耶律暘的對手,嚇得忙往回退。
耶律暘步步緊逼,饒有趣味問道:“沒伺候過人洗浴?
夏瀅瀅忙不迭點頭,不知不覺退到屏風處,退無可退。
眼看著耶律暘欺身湊了過來,她伸直雙臂,忙去推他。
她越是拒絕,耶律暘越是興致高漲。粗糲的手指在她臉龐劃過,幽幽在她耳旁吹一口氣,用隻有她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沒關係,有了第一次才有第二次,我不介意讓你練手。”
他語氣輕佻,眉眼含笑,分明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洗浴是假,那啥是真。
一想到那啥,夏瀅瀅嚇得腿軟,告饒道:“我,我不行。你,別強人所難。”
“強人所難?”
耶律暘臉色一沉。他娶了幾房侍妾,從來走的都是土匪路線,想要時便強取豪奪。何曾有耐心去哄過誰。
他眸子不似剛才那般火熱,上下打量夏瀅瀅,帶了幾分審視的意味。
“我知你金尊玉貴,也知你下嫁於我很是不甘。可你現在是我的妻,義務還是要盡的。”
夏瀅瀅瞪著眼睛望向他,一時忘了怎麽回應。
耶律暘直起身,撣一撣袖子上的灰塵,語氣平淡又說道:“如若你不願意,那你去回稟萬歲爺。萬歲爺若是準了,我絕不強留你。當即放你回西洲,繼續做你的春陽郡主。你看可好?”
他說得輕巧,如若夏瀅瀅有選擇的餘地,何至於落到如此田地。
他分明是在提醒夏瀅瀅,你早不是什麽郡主了,別擺什麽臭架子。
退路已經被堵死,夏瀅瀅沒得選擇。
索性一閉眼,罷罷罷,女人嘛,誰不走這一步,咬咬牙,也就挺過去了。
女人爭寵,她又不是沒見過,左不過就是放下自尊,舍棄麵子,把自己低到塵埃裏去。
拿定了主意,再睜眼時,她眉眼之間帶了幾分嬌羞,喏喏回道:“夫君如若不嫌棄我粗手笨腳,願為你效勞。”
眼看著小野馬變成乖順貓咪,耶律暘成就感爆棚,忍不住揚起嘴角,彎腰做個請的姿勢,嬉笑著回道:“那就有勞娘子了。”
一扇屏風隔出的淨房,大木桶裏正水霧騰騰。
耶律暘伸展雙臂,任由夏瀅瀅幫他褪下衣物。
縱使不是第一回如此坦誠相見,夏瀅瀅依舊慌張得不知該看哪裏,視線左躲右閃,恨不得當場自戳雙目,變成個瞎子。
耶律暘有意逗她,一會兒吩咐她洗頭,一會兒吩咐她搓背,一會兒又吩咐她捏肩。
肩頭上,那日她發狠咬的傷口還在。圓圓的一圈,已經結了痂,仔細端詳,還能看出貝齒印記。
她不敢觸碰,強迫不讓自己回憶起那晚。
他偏不放過,閉著眼睛抱怨,“你是屬狗的嗎?”
她不知話裏有坑,柔聲回道:“我屬猴的。”
“不不不,猴子咬人可沒那麽疼,哪像是你,咬住便不鬆口。”耶律暘睜開眼,齜牙咧嘴查看自己肩頭的傷口。
“也不知會不會留疤。”他滿是擔心。
夏瀅瀅也來了氣,冷冷回道:“既然擔心,怎麽不找醫官給瞧瞧?”
“如若醫官問起怎麽傷的,我怎麽說?說是你咬的,還是我咬的,還是狗咬的?”
他一邊說,一邊張著嘴,試圖去咬自己的肩頭,樣子笨拙又滑稽。
夏瀅瀅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見她神色鬆動,耶律暘眼中精光四射,暗戳戳攥住她的手,便往自己胸口處拉。
他手掌又大又有力,絲毫不知憐香惜玉。
夏瀅瀅被攥得掌心刺痛,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她咬緊牙關,發出“嘶”的一聲。
那日被毛光慶推倒在地時,掌心的擦傷還在。本已經結了痂,剛才被水一泡,又被耶律暘用力一拉,傷口掙裂,鑽心地疼。
“怎麽了?手上有傷?我瞧瞧。”
攤開她的掌心,已經紅腫一片。耶律暘心疼地忙用帕子幫她把水漬擦幹。
他粗手笨腳,小心翼翼,朦朧水汽中,原本硬朗粗獷的五官,也變得柔和起來。
此時的他,沒有正襟危坐的威嚴,也沒有上位者的決斷。隻是一個大男孩,脾氣古怪,讓人恨又讓人憐。
夏瀅瀅的心,莫名軟了幾分,抬手輕輕撫了撫他柔順的發絲。
見她不再橫眉冷對,耶律暘哪兒還有心思洗浴,匆匆擦幹身子穿了衣服,命人取了藥箱過來。
認認真真幫她上了藥,又用紗布幫她把手掌包成了一個粽子,最後還不忘央求她幫忙把肩頭也一並上了藥。
兩個“傷員”達成和解,上次誤會的事兒,就此打住,算是翻篇。
情動時,夏瀅瀅軟著聲音求他,求他別像上次一樣。
他嘴上沒應,行動上卻也收斂了很多。
窗外月色正濃,起起伏伏中,夏瀅瀅腦子越發清明。她對耶律暘的了解,好像又多了幾分。
他既是一個冷血無情的殺戮者,也是一個古怪別扭的大男孩。
當她學會示弱,學會引導,他未嚐永遠是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