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昊王
柳春花很想告訴“她”,“陽氣十足”這個詞,從來就不是誇女孩子的詞。
可眼前的“姑娘 ”又是十足的二百五性格,怕是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
這才沒有接話,扭頭看向林玉慈。
林玉慈依舊繃著臉,心不甘情不願,不想參加太師府的堂會。
不等柳春花上去勸阻,便聽周奇說道:“姐姐要把眼光放清明些。範太師是誰?”
“她”這一問,柳春花和林玉慈雙雙看了過來。
周奇瞪大眼睛自問自答,“那可是咱們大周朝說一不二的男人。老是老些,可知道疼人呀;醜是醜些,男人嘛,身份、地位、內在智慧擺在那,這些條件比好看的皮囊重要多了。
他老人家能看上姐姐,那可是姐姐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你可別猶豫,別把大好機會給錯過了。”
柳春花十分認同,點點頭,靜觀林玉慈的態度。
林玉慈嘟著嘴,扭臉看向一旁。
“姐姐你應該好好打扮打扮,爭取一舉奪得太師爺的寵愛,從此借著他的庇護,大有一番作為才對。”
周奇放出“豪言壯語”,握拳發狠,並且暗中衝林玉慈眨了眨眼。
“庇護?作為?”
林玉慈斜睨一眼周奇,這都用的什麽亂七八糟的詞兒。
周奇的話,說出了柳春花想說卻沒說出口的心聲,再看“她”時,眼神大不一樣。
“柳媽媽,我說得對不對?”
周奇邀功似的看著柳春花。
柳春花點頭如搗蒜,附和道:“對對對,是這麽個理兒。既然你想去,那就一起去。你姐姐雖才貌出眾,性子、格局終究小些,有你在一旁提點她,我自是放心的。”
周奇一聽,高興得什麽似的,幾步上前站到柳春花身旁,毫不客氣便把沉甸甸的大圓腦袋枕到她的肩頭,晃著身子撒嬌。
柳春花肩頭被壓得生疼,氣勢、身高瞬間都矮了半截。
她嫌棄地把周奇推開,嘟囔道:“難得參加這樣的堂會,我得把前幾日新做的那套纏枝梅花水紅裙找出來,還有新繡的鞋,還有剛剛置辦的首飾……”
她嘴上嘀咕著,人已經邁出門檻走了出去。
“送柳媽媽。”
周奇衝她背影虛虛地喊一聲,正準備關門,柳春花幽魂一樣退回來叮囑道:“你們倆把新做的漂亮衣裳都給我拿出來穿上,務必把值錢的行頭都給我武裝起來,別一身寒酸樣,再砸了我翠怡樓的招牌。”
“不消媽媽吩咐,那是自然。”周奇一臉討好。
柳春花滿意點點頭,這才急匆匆下樓回屋打扮。
……
夕陽還未落山,三頂小轎穿過熙攘的街道,穿街走巷來到一處大宅子門前。
林玉慈隔了轎簾的縫隙,偷偷朝外望了一眼。
入眼是兩扇氣派的朱紅大門,大門上一副烏沉沉金字牌匾,上書“範府”兩個大字。
門外兩旁立著兩尊泛著瑩潤光澤的漢白玉石獅子,朱紅的大門敞開,門前左右各站了十來個黑衣短褐的家丁。
氣勢非凡。
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男人,利落上前詢問,隔著轎簾看了柳春花一眼,嘿嘿幹笑兩聲,抬手一指前方,說道:“姑娘們從那邊進去,自有人負責接待。”
正門,側門,柳春花才不在意。
她微微扭了扭身子,帕子掩口,衝管事的拋一個媚眼,柔聲回道:“有勞指路,多謝了。”
三頂小轎重又往前,魚貫進了側門。
林玉慈把轎簾撩開一道縫,隻見轎子行走在一處甬道中,兩旁皆是灰色高牆,足有丈餘高。
大約走了半盞茶的功夫,這才停了下來。
有仆婦上來迎了林玉慈下轎,站定環顧四周,方才發覺自己身在一處垂花門前。
轎夫們被安排到一旁休整,林玉慈朝著那個高大熟悉的身影望了一眼。
粘了胡須一身粗布打扮的沈鐸嚴,不認識她一般,低頭垂目走向一旁。
林玉慈深吸兩口氣,應了柳春花的招呼,隨著進了一處側院。
院內有丫鬟引路,幾個人順著抄手遊廊,走了十數米,進到一間廂房。
柳春花一邊走一邊瞧,兩隻眼睛根本不夠用。
高牆、灰瓦、古樹、門窗、屏風、桌椅、擺設.……
她看什麽都覺得新奇奢華,就連引路丫鬟的裝扮氣質,她都覺得賽過殷實人家的當家主母。
權勢錢財真是好啊,這樣奢華的日子,天下誰人不向往。
柳春花“嘖嘖”地感歎,語言已經蒼白匱乏。
林玉慈低頭輕笑。
倒沒有看輕柳春花的意思,隻是曾經見識過陵王府的氣派,區區一個太師府,自然是比不了的。
林玉慈一副見慣了大場麵的神情,惹得柳春花暗暗撇嘴。她扭頭看周奇,周奇的驚訝與她相比,有過之無不及。
父親壯年告老還鄉,周奇從小生長於鄉野之間,現在如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樣,驚訝得合不攏嘴。
柳春花暗笑,心底生出一絲優越感來。
等在廂房用了一盞茶,有小廝過來傳話,範太師請她們前往宴客的前廳。
柳春花慌忙起身,招呼林玉慈和周奇,跟在小廝身後,往前廳走。
即將再一次見到範太師,不同於柳春花和周奇,林玉慈心理負擔最重,所以磨磨蹭蹭落在最後。
出了垂花門,她目光假裝無意從甬道掃過,遠遠看了一眼沈鐸嚴,隱約仿佛見他衝她彎了彎唇角。
林玉慈這才心跳漸穩,跟上了柳春花慌亂的步伐。
柳春花嘴上說著不緊張,可越往前廳走,她的心中也如擂鼓一般,兩條腿也像是產生了分歧,合作不再默契。
下台階時,柳春花腳下一軟,差點直直地摔下去。
幸虧周奇眼疾手快拉她一把,這才避免當眾出醜,摔個狗啃泥。
柳春花尷尬笑笑,嘴硬辯解道:“天黑眼花,小心台階。”
引路的小廝輕笑,雖沒揭穿,卻抬頭看了一眼廊下的風燈。
此時已經過了掌燈的時辰,五步一盞,順著長廊直通向前廳,把一條路照得亮如白晝。
路上不時有腳步慌張的仆婦走過,緩緩夜風隱約把絲竹之聲吹來。
幾人正走著,忽聽得身後傳來腳步聲,林玉慈本能扭頭看去,隻見一個錦衣華服的中年男人,在一眾隨從的簇擁下,朝這邊走來。
“前方何人?見了昊王殿下還不快快下跪行禮。”有人惡狠狠斥責。
昊王?
林玉慈和周奇懵懂互看一眼,慌忙跪了下去。
柳春花嚇得最狠,一張臉慘白中帶了幾分死灰之色,雙腿癱軟一樣,支撐不住她略顯肥碩的身子,軟趴趴滑到地上。
引路小廝是個機靈的,麻溜跪地磕頭,嘴裏高喊:“奴才給昊王殿下請安,恭祝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