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住店
“玉珂,饒他一命。”林玉慈製止道。
初來乍到,不管出於什麽理由,都不好當街殺人。
方玉珂這才作罷。
踩著秦大牛的腦袋,飛身一個墊腳,穩穩落到地上。
秦大牛則趔趄著往前撲過去,“啪嘰”一聲,摔了個狗啃泥。
那幫小嘍嘍一窩蜂去扶他,卻沒人敢再多看方玉珂一眼。
這身手,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老大都打不過,其他人還是保命要緊。
林玉慈等人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聲。一來出於禮貌,二來生怕再把秦大牛惹急了,他若是不管不顧要拚命,可就麻煩大了。
不怕對手功夫高,隻怕對手死纏爛打,跟狗皮膏藥一樣。
林玉慈暗暗衝方玉珂挑了挑大拇哥;方玉珂傲嬌地吐了吐舌頭,伸手接過得易懷裏的孩子,衝一旁傻愣著的楊清說道:“楊大哥,前邊帶路吧,別光顧著吃包子了。”
楊清慌忙把最後一口塞進嘴裏,抬臂在袖子上擦了擦嘴,說道:“眾位主子,還有這位女壯士,大家請隨我來。”
“女壯士”一詞雖帶了調侃意味,卻是楊清出自真心的讚歎。
昨日他和方玉珂一同潛入青楓寨時,隻知道她輕功過人,沒想到這四兩撥千斤的功夫,也是一流。
楊清心裏想著,抬頭再看得易時,眼神說不上是羨慕還是同情。
反正就是蠻複雜的。
娶一個女壯士回家,關鍵時刻可以救命,不關鍵的時刻,呃,楊清隻覺自己腦容量小,難以想象那副“美好”的畫麵。
林玉慈帶著三個孩子走在前邊,方玉珂抱著兒子走在中間。
得易一人牽著三匹馬,走在最後。
一行人跟著楊清走了百十來米,來至在一個破落院子門前。
“就是這了。”楊清推開門,做個請的姿勢。
眾人驚訝。
這哪兒是什麽客棧?籬笆圈成的院子,低矮的草房,滿院子的荒草。
這幅破敗景象,任誰也想不出,這是一處客棧。
跟隔壁的鳳南驛站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這是客棧?”得易納悶。
“這分明是個馬廄。”伯思揣著手,冷冷看了一眼楊清。
楊清不服氣,抬手一指籬笆門上的招牌。
隻見招牌上春蚓秋蛇寫著四個大字,“鳳南客棧”。
“我楊清奉了三公子的命令,帶你們過來投宿,自然會盡職盡責做好的。我與大家無仇無怨,沒必要騙大家,對不對?”
楊清一副無辜模樣。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眼前的建築和隔壁的建築。
簡直無語!
招牌隻有一字之差,一個“驛站”一個“客棧”。
可兩個地方,卻是天差地別。
一個是富麗堂皇的高樓廣廈;
一個是破舊逼仄的低矮茅屋,……
果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三個小家夥噘著嘴,如泄了氣的皮球,瞬間沒了精神。
“這麽破,能住人嗎?”林玉慈也懷疑。
“怎麽不能住人?”楊清口若懸河,“這鳳南城裏隻兩家客棧,一家名叫“客至如歸”,跟驛站規模檔次差不多,另一家便是這“鳳南客棧”了。”
“咱們去客至如歸呀!”仲熠提議。
“二公子,你別著急,聽我慢慢說。”楊清慢條斯理,“戰亂暴發以來,客至如歸的老板帶著一家人跑南方避難去了。所以,現在城裏能投宿的地方,隻有這一處。”
“隔壁不也可以投宿嗎?進進出出的那些,又是什麽人?”彩之不服氣。
“我的大小姐耶,那些可不是普通人。”
“那是什麽人?”
“那可都是官老爺,辦著朝廷的差事,拿著住店的公文。咱們.……比不了。”
楊清一攤手,很是無奈。
這話酸的,簡直比山西的陳醋還上頭,仲熠一聽,不由生了氣。
“我們比不了?我爹爹他.……”
要不說知兒莫若母呢,他一張嘴,林玉慈便猜到他要說的話,在他提到他爹爹名字之前,搶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
“行,就住這吧。”
林玉慈痛快地一口答應,催著大家往裏走。眾人雖然不願意,卻也不得不聽,慢吞吞進了院子裏。
林玉慈挾著仲熠躲到一旁,仲熠被捂得喘不上氣來,“嗚嗚嗚”地掙紮著。
“以後在外人麵前,不許提你爹爹的名字。”林玉慈貼著耳朵叮囑仲熠。
“為~~什~~麽?”仲熠不服氣,瞪著眼“嗚嗚咽咽”地反抗。
“會給咱們一家引來殺身之禍的!”
林玉慈眸色深沉,不苟言笑。
仲熠看她如此嚴肅認真,雖然不解其中的道理,卻也知道此話絕不是玩笑話,忙不情不願點頭答應。
“有地方住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做什麽?你們不累嗎?不困嗎?不想趕緊洗個熱水澡,早點補一覺嗎?”
方玉珂很是從善如流,大大咧咧走到院子當中,喊了一聲:“掌櫃的,住店!”
過了好一會兒,方才聽到“吱扭”一聲門響。從最右邊的那間屋子,走出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穿一件青色粗布長衫,身形消瘦,腰背佝僂,看上去神采全無。
他慢悠悠走到眾人麵前,聲音無悲無喜,像是從地底傳來一樣,問道:“幾位?”
這是客棧老板嗎?
這感覺,也太怪了吧。
既不像平常客棧老板那樣熱情好客,也不像黑店老板那樣野蠻粗獷,讓人覺得這份平靜的怪異背後,掩藏著一個鬧鬼的故事。
“三個大人,四個小孩。您給開兩間房就成。”
楊清見怪不怪,在一旁遞話,見老板看他一眼,忙擺手解釋:“我不住,是他們。”
客棧老板皺眉打量眾人,方玉珂這才對上他的視線。
那是一雙灰藍色的瞳仁,空洞幽深,如無底洞一般,望不到底,讓人看一眼便覺後背發涼。
方玉珂暗暗退了一步,斜眼看了看得易。
得易同樣發現了客棧老板的怪異,可是,眼下情形,又沒別的地方可去,也是為難。
“一間房一天二百文,隻管住,不管吃,需要熱水自己燒。住是不住?”
客棧老板一口氣說完,抬眸越過得易,看了眼剛剛進門的林玉慈。
“住。”
林玉慈毫不猶豫說完,就看方玉珂暗暗衝她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