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答應
和親？
嫁給耶律暘？
林玉慈皺眉反問。
自古以來，和親公主的命運，無一不是落得悲苦淒涼的結局。
夏瀅瀅是夏之佃最疼愛的小女兒，是夏桐苒的親妹妹，從小嬌生慣養，養成了她蠻橫驕縱的性格。
這樣的脾性，豈是能隱忍的主兒？
夏瀅瀅平常心高氣傲，全西洲的世家子弟都看不入眼，現如今要她嫁給大周的粗蠻武將，她怎麽可能甘願？
夏桐苒此舉，簡直是把親妹妹往火坑裏推！
沈鐸嚴愈加鄙視夏桐苒，此番做低伏小，溜須拍馬，巴結大周，隻為與大周結盟？隻為借大周之力，把自己擠走？
殊不知，大周一旦滅了北閔，國力便會大增，反過來對付西洲，便如捏死一隻蒼蠅般輕而易舉。
夏桐苒，他想過嗎？
從古至今，素來講究權衡之術，遠交近攻，合縱連橫。
此番境況下，三足鼎立，聯手製敵，防止任意一方強大起來，才是長久之道。
夏桐苒鼠目寸光，隻看重眼前個人利益。結局隻有一個，最終必然會被大周反噬，最後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沈鐸嚴深吸一口氣，無奈搖頭，對夏桐苒簡直失望透頂。
“你若不願嫁，隨便尋一個替嫁過去便是。反正耶律暘粗人一個，配不上你這樣的金枝玉葉。”
沈鐸嚴幫夏瀅瀅支招。
夏瀅瀅聽了，卻盈盈淚目愈發難過起來，“皇兄他……他執意不許，說如若被對方發現，無異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得不償失。百般哀求無果，我這才偷偷跑來燊州尋求幫助。”
“我幫不了你。”沈鐸嚴無情拒絕。
“你，你也忘了往日情誼？”夏瀅瀅可憐兮兮望著他。
自心裏裝下這個男人後，別的人再入不了她的眼。可是，他想都沒想，便拒絕了她的求助。
“如若二哥在，他定然會護著我的。”不得已，她搬出夏桐安。
不提夏桐安還好，一提，站在一旁久不開言的王淩霜，傷心往事被勾出來，也哭哭啼啼起來。
過來人都知道，婚姻對於男女來說，都無異於第二次投胎。
尋得良配，便是神仙眷侶、白頭偕老；若是孽緣，輕則雞飛狗跳，重則抑鬱而終。
王淩霜走上前來跪地相求，“瀅瀅她自小嬌慣，和親的苦，她定是吃不了的。此一去，孤身一人，怕是一輩子就交代在異域他鄉了。您無論如何想想辦法，救救她！”
沈鐸嚴聽著煩躁。
夏家祖上缺德，出了夏桐苒這個不分遠近的蠢貨，他沈鐸嚴有什麽法子。
見他臉色陰沉，林玉慈忙走上前來，抬手把王淩霜扶起來，溫言細語勸道：“你們求他也是沒用，太子爺現如今鬼迷心竅，執意結盟大周，逼迫我們交出燊州。
我們現在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哪兒還有多餘精力去護著他人？”
林玉慈一番話，無異於在王淩霜心頭扔下一個炸雷。
她踉蹌著後退幾步，喃喃說道：“那我的孩子……我們.……怎麽辦？”
沒了沈鐸嚴的庇護，西洲境內都是夏桐苒的土地，他們母子落於他手，猶如羊羔重入虎口。
眾人皆是沉默，各自為自己的前途擔憂。
此時，夏瀅瀅反倒冷靜下來，“當初，父皇登基時，本想立二哥當太子的。奈何總有人過來勸，說要按著老祖宗的規矩，要立嫡立長。父皇一猶豫，便立了大哥當太子。
二哥自是不服的。可是，又能有什麽法子呢？一個是親爹，一個是親兄長，他能為了權勢去做傷害親人的事嗎？
他看著粗獷，卻心軟如棉。他受到了不公，卻也咬牙認了。他避世燊州，從此不再過問朝事。
可是，即便這樣，大哥依舊忌憚他，防備他，生怕有朝一日，二哥重獲父皇的賞識，把他太子的位置搶去。後來，大哥不念親情，終究還是動手了。
沒了二哥，朝中武將無可用之人，那些文官，都是些嘴皮子玩出花兒，手指頭提不起槍杆的說客。
眼下外有強敵，內裏虛空，便也隻能軟弱求饒，靠和親、靠結盟，在別人憐憫中求生存了。
殊不知，國事如家事，家事如人生，沒有自強自立，光靠外人憐惜，又能苟活幾時幾日？
這樣淺顯的道理，我都懂得，大哥他卻糊塗。”
夏瀅瀅又哭又笑，隻是搖頭，嘴裏喃喃說著：“晚了，一切都晚了。”
沈鐸嚴、林玉慈互看一眼，神情很是擔憂。
這樣驕傲的女子，逢此變故，千萬別急瘋了。
夏瀅瀅垂眸，熱淚滾滾而下，“命已至此，我也認了。隻求，以我的犧牲能換回一些有價值的東西，哪怕是死，也算死得其所。”
“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幾日後，我從燊州裕王府出閣，動身前往大周。丫鬟、婆子、陪嫁箱籠，一行上百人的隊伍。想來，幫陵王殿下帶出去幾個人，還是可以的。”
沈氏夫妻互看一眼。
“這忙，我也不白幫。希望你們記得這點情誼，日後西洲國危臨難之時，念我一聲好，助夏家子孫脫困，給他們留一條生路便可。
無辜生於帝王家，嚐遍悲歡無情，不是他們的錯。”
“你怎知會有那麽一天？又怎知我可以力挽狂瀾？”沈鐸嚴抬頭望天，幽幽說道。
夏瀅瀅聽了不言不語，卻隻是笑，先是低聲輕笑，轉而高聲大笑。
“二哥說，你並非池中之物，終有一日能成就大事。他曾交代我，讓我.……
可惜，瀅瀅命薄，沒那福分。”
她幽怨望一眼林玉慈，說不清是羨慕，還是嫉妒。
夏瀅瀅答應了和親，同時也提了不少條件。
第一條，要從燊州裕王府出閣；
第二條，陪嫁丫鬟、婆子、侍衛，往常伺候她的這些下人，她都要帶走；
第三條，金銀財物、綾羅綢緞都要按照最高規格準備。
這些條件，對於夏桐苒來說，都不算事兒。
隻要夏瀅瀅答應和親，哪怕踏上大周的土地便發生意外，都算是完成了她的使命。
夏桐苒用她來對大周表衷心，重要的是她這個人，其他的一切都好說。
七日後，嫁妝備齊。
夏瀅瀅一襲紅妝，在燊州城門樓上，衝著京都的方向拜了幾拜，由陪嫁喜娘攙扶著進入車轎，踏上和親之路。
城北十裏，路邊驛站，夏桐苒早已等在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