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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長夢

  像很多人一樣,在生死麵前,總想聽大夫來一句肯定的、正麵的答複。


  可是,大夫並不是神仙,生死麵前,不過是在和死神拔河搶人罷了。


  從古至今,沒一個醫生敢拍著胸脯打包票,一定能救人成功。


  他們總是委婉表達,讓人慢慢接受一種意想不到的壞的結果。


  沈鐸嚴自覺做好了萬全的思想準備,但真的從老大夫口中聽到這樣的答案,依舊覺得腦子亂亂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心心念念了好久的小四,來到他們中間不過兩個來月,就這樣突發意外,便要離開嗎?


  竟然這般緣淺?


  沈鐸嚴有些難以相信。


  見他這幅落魄的模樣,老大夫心下不忍,勸道:“父母子女的緣分,本就上天注定好了的,如若緣淺強留,隻會給日後徒增些煩惱罷了。您是個聰明人,定是能看得開的。”


  老大夫拍一拍他的肩膀,自顧自往外間走去。


  聰明人一點就透,勸慰的話也無需多說。


  他,隻是需要些時間罷了。


  老大夫寫下方子,交給得易。得易不敢怠慢,忙去抓藥煎藥。


  ****

  林玉慈一時清醒,一時糊塗。半夢半醒,做了一個古怪又離奇的長夢。


  夢中,她又來到那處山穀,那處曾經見到父母爹娘的山穀。


  隻是,這次山穀中隻有她一個人。


  頭頂烈日暴曬,把人曬得渾身乏力,不想動彈。


  林玉慈又累又渴,手搭涼棚往遠處瞧。


  隻見不遠處隱隱約約可見一片汪洋,日光下,水波泛著藍盈盈的光。


  這樣的山穀,哪來的湖泊?


  林玉慈一頭霧水,腳下卻毫不遲疑往那片幽藍走去。


  沙沙聲在身後響起,好像有人跟著她。


  她心頭一驚,慌忙扭頭去看。卻見身後空無一人,隻有一條紅色的大鯉魚,躺在腳邊,不停用它紅色的尾巴拍打著地麵。


  它怎麽不在水裏,而躺在地上?

  這樣好看的鯉魚,死了好可惜。


  林玉慈不忍心看著它死去,忙彎腰把它抱在懷裏,撒腿便往水邊跑去。


  說來也怪,那尾魚像是懂事一樣,在她懷裏,竟然乖巧老實得像個孩子。不光不掙紮,還睜著一雙眼睛,定定地看著她。


  林玉慈絲毫不敢耽誤,一口氣跑到水邊,毫不猶豫便把那尾鯉魚放進了水裏。


  它並未像預料的那樣,一入水便開始歡快地遊動。


  而是浮在水中,一動不動。


  林玉慈慌張起來,趟著水走到那尾魚的旁邊。


  她焦急地說道:“魚兒啊魚兒,可千萬別死呀,你倒是遊啊。”


  魚兒仿佛聽懂了她的話,竟然真的動了起來。


  慢慢的,它動了動尾巴;慢慢的,它又吐出一個微弱的小泡泡.……

  過了一會兒,它竟然真的活了,圍在林玉慈身邊,遊來遊去。


  林玉慈長舒一口氣,心中頓覺高興。她彎腰撩水,跟它嬉戲起來。


  過了一會兒,那尾魚竟然不見了蹤跡,繞在林玉慈腳邊的,竟然換做了一條黑色的巨龍。


  巨龍身長數米,見頭不見尾,蜿蜒遊動在淺灘中。


  林玉慈頓覺害怕,扭身便往岸邊走。


  突然,那黑色巨龍從水底猛然衝了過來,頂在林玉慈臀下,托著她,騰空而起。


  林玉慈嚇得心髒狂跳,不敢睜開眼。


  耳邊響起呼呼的風聲,時而伴隨著如鍾鼓一般的低鳴。


  林玉慈試探著睜開眼,隻見身旁朵朵棉花一樣的白雲,太陽金光撒下來,照得身上暖洋洋的。


  她試探著往下看,底下景物正慢慢變小。


  果真,飛到了天上。


  她忙探頭看那巨龍,隻見那巨龍也正扭頭看她。它衝她和善笑了笑,好像並無惡意。


  林玉慈心頭的害怕瞬間消失。她隨著黑龍一會兒飛上雲霄,一會兒又俯衝入海中。


  她聽到黑龍的低吟,如風,如鍾,如鼓。


  她能分辨出它的開心和難過,她和它仿佛融為一體,心意互通。


  正當她以為一人一龍會再次衝上雲霄,去往更遠的地方時,不知為何,它突然俯衝向下,一頭紮進了水裏。


  林玉慈重重落入水中,水花飛濺,拍了她滿頭滿臉的水漬。


  她胡亂抹了一把臉,忙抬頭四處去尋那黑龍,卻怎麽也看不到它。


  正當她失望之際,不再抱有希望的時候,卻在水麵下,看到了它半隱的身體。


  它正悄悄地,遊向遠方。


  林玉慈喊它,它並沒有回應。


  她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她知道它很難過,她想要走到它身旁,安撫它一番。


  可是,水很深,她遊不過去。


  水麵突然刮起風浪,一個浪頭拍過來,把她重重壓到了水麵下。


  她掙紮著露出腦袋,遠遠地看見黑龍扭頭看了她一眼,隻一眼,仿似眼中帶了淚,低吟一聲,扭頭遊向遠方。


  “你,別走。”林玉慈在夢裏喊出了聲。


  下一秒,她猛地睜開眼。眼中熱淚滾滾,紛紛落下。


  海水、紅鯉魚、黑龍,都像是真的一樣,清晰印刻在她的腦海裏。


  可是,她知道,那又不是真的,隻是一個夢,帶著歡喜與悲傷的夢,說不上來算不算噩夢。


  沈鐸嚴的臉在她麵前慢慢放大。


  他抬手在她額頭試了試,隨即命人絞了個熱帕子來,給她擦了擦臉,這才扶她起來。


  兩人一言不發,各自回避著彼此的視線。


  她像個提線木偶,乖乖地任他擺布。


  “先喝口水潤潤吧。”


  沈鐸嚴手中端著茶杯,遞到了林玉慈的嘴邊。


  她終於忍不下去,緊抿著唇,低著頭一言不發。


  “我知道你難過,我也難過,三個孩兒也難過。可是,再難過也於事無補,對不對?


  所幸的是,你還好,並沒有傷著太狠,將養些時日便可恢複。這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小四的事兒,我們~~隨緣吧。”


  沈鐸嚴說到最後,生怕她有負擔,幹脆說出“隨緣”二字。


  他不再積極表達對於小四的期待,小四將成為他們兩人中間不敢揭開的傷疤。每提一次,便會是錐心的痛。他仿佛看淡了一切,隻要她好。


  “我剛才夢到他了。”


  林玉慈很突兀地開口,一句話來不及說完,淚滴滑落,滴滴答答落滿了手背。


  “他頂漂亮,頂威風,是我害了他.……我沒照顧好他。”


  林玉慈的自責,讓她哽咽著說不下去。


  “你也不用過於自責,隻能說,他跟我們的緣分太淺,隻有這短短的幾十天而已。大夫說,你身子本弱,本應該調理百日才可受孕,是我不好,過於急躁了,導致小四他先天不足,才會如此孱弱的。”


  沈鐸嚴把責任歸結到了自己身上,林玉慈心頭自責更是膨脹到無以複加。


  此章涉及內容,胎夢。


  胎夢素來古怪離奇。


  2021,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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