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問診
名醫老大夫胡須花白，仙風道骨。
他一邊把脈，一邊捋著胡須，兩隻眼睛一會兒半眯，一會兒幹脆閉上。
林玉慈心頭蹦蹦跳，偷瞄一眼沈鐸嚴。
他那邊也不好受，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不錯眼珠，緊盯著老大夫的一舉一動。
診室內靜得落針可聞，仿似時間靜止。
林玉慈甚至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很吵。她盡量把呼吸放輕，不去打擾到對麵的老大夫。
突然，老大夫睜開雙眼，盯著林玉慈的臉看了片刻，說道：“夫人可否張嘴？在下好看看舌苔。”
林玉慈忙配合。
看了舌苔，老大夫又問道：“敢問夫人，近來可曾覺得氣虛發喘，呼吸不暢？”
林玉慈想了想，搖了搖頭。
“那疲累乏力，精神倦怠呢？”
林玉慈偷偷瞥一眼沈鐸嚴，衝老大夫弱弱說道：“偶爾”。
老大夫會意點頭，說道：“病不忌醫，無需顧慮。”
她臉騰地紅了，低著頭，沒好意思再開口。
老大夫輕抬指尖，說道：“換另一隻手。”
林玉慈忙慌亂換手。
沈鐸嚴趁機湊上去問道：“大夫，我夫人的身子，可還有所補救？”
老大夫衝他“噓”了一聲，沒做解釋，重又默默把脈。
不怕大夫話多，就怕大夫不說。
一種不好的猜測，慢慢占據了兩人的大腦。
沈鐸嚴不再從容，嚇得臉都變了顏色。林玉慈更是四肢冰涼，清淺急促地喘著氣。
終於，半盞茶的功夫過去，老大夫收回把脈的手。
他眯著眼，揪著寥寥的幾根胡須，看兩人一眼。
林玉慈吸飽一口氣，心虛問道：“大夫，如果有什麽病症，您但說無妨，我承受得住。”
老大夫睜大眼，轉頭看向沈鐸嚴，問道：“想求子？”
沈鐸嚴忙點頭，後知後覺，覺得自己表達有所紕漏，補充道：“本是為求子而來，如若我夫人身體有其他疾病，自然是以治病為主。”
老大夫讚許點頭，轉頭看林玉慈，又問：“夫人月事如何？”
林玉慈漲紅著臉，低頭囁喏說道：“日子倒準，隻是偶爾疼得厲害。”
“那便是了。”印證了猜測一般，老大夫滿臉篤定神色。
“病得很嚴重嗎？”沈鐸嚴緊張又問。
“夫人體質本弱，現在更是氣血雙虧，養不住身，再加一條寒凝血瘀，便會導致痛經和難以受孕的後果。”
夫妻倆對視一眼，問道：“那如何治療？”
“你們怎麽不早來？”
老大夫這句話，讓倆人心情瞬間跌到穀底。
林玉慈不禁手腳微顫，發起抖來，“大夫，沒救了嗎？”
“不管花多少銀子，一定，得~~得救她呀。”沈鐸嚴也有點慌。
老大夫見他倆臉色刷白，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於是糾正道：“我是說，早來，這不孕的毛病，不早治好了嘛？”說完嘿嘿一笑。
林、沈二人瞬間黑臉，幽怨看一眼調皮的老大夫。
老大夫也不再擺譜拿喬，刷刷刷寫下方子，遞給旁邊的醫師去抓藥。
而他，則叮囑林玉慈道：“夫人貴為千金之軀，卻也不可一味嫻靜不動，適當運動，有利於活血驅寒，增長陽氣。”
林玉慈點頭。
“心裏也須放寬些，有些病三分藥七分養，先養心後養身。”
林玉慈突然覺得眼前的老大夫，居然還有些可愛。
以前遇到的那些大夫，動不動就讓吃藥，恨不得把人泡到藥罐裏。
而他，理念很是不同。
林玉慈笑著衝他點頭致謝。
“夫人這邊，老朽沒什麽話要交代了。倒是有幾句話，想單獨跟這位爺念叨念叨。”
沈鐸嚴微服而來，老大夫並不知他的具體身份，隻從衣著、車馬上斷定，身份尊貴而已。
沈鐸嚴衝林玉慈使個眼色，示意她先離開，到馬車裏去等他。
“大夫，有什麽話，您不妨直說。”沈鐸嚴忐忑說道。
老大夫捋一捋胡須，慢悠悠說道：“既是求子，我送你八個大字。”
沈鐸嚴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說道：“您說。”
“男~女~同~治，封~山~育~林。”
沈鐸嚴喃喃重複著這八個字，一知半解。於是一拱手，說道：“還請您不吝賜教。”
老大夫有些話不好張口明說，畢竟，他也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
眼前這位爺，儀表堂堂，器宇軒昂，某些方麵旺盛些也可以理解。
老大夫咳嗽兩聲，清清嗓子，暗暗地湊過來，神秘說道：“所謂男女同治，便是尊夫人在調理這段日子，您也得同治。”
“須吃藥嗎？”
“吃些當然最好，不吃也無妨，從飲食作息等方麵調整也是一樣。”
“那封山育林呢？”
看著沈鐸嚴真誠的眼睛，老大夫猶豫片刻，最終強大的職業道德感，戰勝了難為情。
“古話說得好，‘積土成山，風雨興焉；積水成淵，蛟龍生焉。’你，明白嗎？”
沈鐸嚴遲疑問道：“積累”？
老大夫一拍手，“對了，細水長流，總歸潺潺。疏堵結合，方成汪洋。”說完，探頭垂眸，朝沈鐸嚴兩腿之間看了看。
沈鐸嚴總算是徹底明白了老大夫的意思，慌忙伸手擋在了身前某處。
“那，怎麽疏？又怎麽堵？”沈鐸嚴厚著臉皮問。
老大夫勾勾手指，示意他湊近了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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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仁義堂出來，沈鐸嚴手裏拎著兩大包藥。
“這麽多？”林玉慈不禁哀嚎。
她對喝湯藥已經產生了巨大的心理陰影，隻要一聞到藥味，從頭發絲到腳指頭尖，從心底到皮膚上的每一個毛孔，都覺得發苦。
“這是你的，這些是我的。”沈鐸嚴抬抬左手，又抬抬右手。
“你的？你還得吃藥啊？”林玉慈一臉不可置信，上下打量他一番。
這男人看上去身形修長挺拔，雖然瘦，卻不弱，屬於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那一掛的。
他有多強壯，別人不知道，林玉慈卻是心知肚明。
難道他還用補嗎？他補了，她還活不活了？
想到這，林玉慈的小臉便繃了起來。
沈鐸嚴沒好氣地安慰道：“大夫讓男女同治，封山育林。”
“你治什麽？”
“我增腎陽，你治陰虛。咱們雙管齊下，封山育林三個月，爭取一舉成功。”
沈鐸嚴沉著臉，說得信誓旦旦，仿佛指揮著千軍萬馬，準備過河去炸碉堡。
積土成山，風雨興焉；積水成淵，蛟龍生焉。-——荀子《勸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