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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學堂

  入夜,沈鐸嚴興奮得睡不著覺。


  “看我帶頭捐了錢,那幫老頭子們也不好推脫,這個兩千兩,那個三千兩,一個一個都出了血。”


  “募集了多少?”


  “足足五萬兩。”


  沈鐸嚴伸出一個巴掌,正反比劃兩下,興奮得跟什麽似的。


  林玉慈輕笑。


  以前錦衣玉食的尊貴公子哥,守著萬貫家財,視金錢如糞土一般,也不曾見他因為錢而這麽開心過。


  眼下從旁人手裏摳出區區五萬兩,居然能讓他開心到睡不著覺。


  大約,這也是一種曆練和成長吧。


  她溫柔看他兩眼,說道:“不早了,睡吧。”


  說完翻個身,麵朝裏準備睡去。


  不料,沈鐸嚴隔著被子拍了拍她的腰,說道:“我再跟你商量個事兒,彩之眼下也不小了,你心裏有什麽打算沒有?”


  這話突兀,林玉慈扭頭看他。


  沈鐸嚴靠在床頭,兩手疊在肚子上,一副為難發愁的思慮模樣。


  “為彩之打算什麽?”


  “雖說女孩子不需考取功名,但讀書識字還是要的,眼下她也快七歲了,得找個人來給她啟蒙才行。”


  “怎麽啟蒙?”


  林玉慈想了想,又問道:“得找個女夫子嗎?”


  “女夫子?”沈鐸嚴失笑。


  “燊州城幾十萬人口,如果要選帶兵打仗的將軍,勉強也能挑出一二個來。如若找女夫子,隻怕半個也尋不到。”


  林玉慈一想,也是。


  男權社會,男人讀書尚且不能普及。女子讀書,更是難上加難。


  她很想自告奮勇去教彩之。可細細思量,卻又沒有信心。


  她從前小小年紀便留洋海外,也是拿到名校文憑的。


  可在這裏,她肚子裏那些知識並非主流,英語、數學、金融.……都無用武之地。


  別的不說,單她那一筆蹩腳的毛筆字,已經被沈鐸嚴取笑過好幾回了。


  不能再耽誤彩之。


  “那怎麽辦?”林玉慈問道。


  “要不,把彩之也送去啟秀學堂如何?”沈鐸嚴提議。


  伯思、仲熠兩人現在就讀於啟秀學堂。


  學堂夫子名叫柳如許,據傳也是燊州城內,學識最為淵博的一位夫子了。


  當年柳夫子本是有希望中舉做官的,奈何命運不濟,先是家貧湊不齊趕考的銀兩。後來熬到二十出頭,在恩師的資助下,才得以湊齊了盤纏,去參加鄉試。


  奈何命運捉弄人,在臨考前卻染上了風寒,高熱說胡話,病得氣息奄奄,差一點客死異鄉。


  鄉試嘛,自然也被耽誤了。


  眼看著同窗好友,有人中舉做官,有人名落孫山,而他,連考場的門朝哪兒開,都不曾見過。


  回到燊州後,一怒之下,放棄科考,開壇授課,從此立誌教書育人。


  因著他學識淵博,又有昔日同窗相幫襯,慢慢在富貴圈闖出一番名堂。


  名下學生皆出身權貴之家,啟秀學堂走上了貴族學校的路子。


  當日沈鐸嚴給伯思、仲熠找私塾先生,也是多方打聽之後才定下的。


  本意想把學堂設在府上,請柳如許入府執教。


  奈何他那人迂腐,執意不從。又因他所收學生不多,大多都是府衙同僚之子,沈家這才同意伯思和仲熠兩人出府就讀。


  “把彩之送去讀兩年,開了蒙也不過才十歲上下。到那時他們懂了男女之別,咱們再另做打算。你看如何?”


  “倒也是個法子,彩之素來糊塗,有伯思、仲熠在一旁守著,咱們也可以放心。”


  林玉慈下了定奪。


  沈鐸嚴想了想,也隻好這樣。


  扭頭吹了燈,把床頭的帳幔放下來,嬉笑著湊過去,兩手不安分地從被角探進去。


  “三個小家夥的事兒都安排好了,接下來是不是該安排安排小四的事兒了?”


  窗外秋風吹過,彩雲隨風,含羞帶怯遮住了亮堂堂的一輪明月。


  ****

  啟秀學堂和陵王府隻隔了一條街,位於蘭花胡同最深處。


  從陵王府後門出去,走上半盞茶的功夫便能到。


  因著不遠,沈鐸嚴命令伯思和仲熠,都是走著去上學的。


  因著彩之素來嬌氣,又是女孩子,便對她一人放寬了約束,許她坐兩人抬的小轎過去。


  這日一大早,三人領著丫鬟和隨從,一行數人,低調地進了蘭花胡同。


  不料,往日清幽的胡同裏,今日卻擠滿了人,甚至還有兩頂轎子,堵在了當中。


  伯思皺眉,差人去前邊打探。


  不一會兒,隨從小跑著回來,稟報道:“前邊兩頂轎子,一個要出,一個要進,誰也不讓誰,因此杠上了。”


  “誰家的轎子?”


  “一頂是錢司會府上的,一頂是馬守備府上的。聽說,錢二公子和馬五公子,打今兒起也要在啟秀學堂讀書。”


  伯思擰眉,“他們怎麽會來?”


  隨從沒答,卻抬頭偷偷瞄了眼彩之乘坐的小轎。


  伯思煩躁,低聲說道:“聽人說馬守備家的老五,不過十歲,卻已惡名在外,市井人稱小霸王。他過來,必定不是來用心讀書的。”


  仲熠一挑眉,冷哼一聲,擼起袖子揮了揮緊握的拳頭,撇嘴道:“怕他?”


  兩人正說著話,前邊一人邊指揮眾人讓路,邊小跑著迎了過來。


  “想必,您二位便是王府的兩位公子吧?果真百聞不如一見,都是如珠似玉的俊美人物呢。”


  那人堆著滿臉笑,來到伯思、仲熠跟前,先跪地磕頭行禮。


  不等伯思、仲熠兩人開口說話,隨從趙山幾步跨到前麵,質問道:“不管你是錢家的人,還是馬家的人,既然主子到啟秀學堂讀書,便得守學堂的規矩。


  別的學子都是坐轎到胡同口,下轎走著進學堂,偏你們家主子一來便壞了規矩?這堵了路,擋了我家主子奔前程,又該當何罪呀?”


  那人聽了,臉上直冒冷汗,不敢有一絲一毫反駁。


  他不迭點頭應道:“今兒是頭一天,不懂規矩這才出了錯,這位爺教訓得對,小的記下了,明日定會守著規矩,再不敢把轎子抬進胡同了。”


  身後的隨從轎夫見了,忙貼牆站好,讓出了中間的路。


  那人起身也站到一旁,說道:“三位小主,請吧。”


  人多路窄,彩之也下了轎,跟在伯思、仲熠後麵,走著進了學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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