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道別

  夏桐安衝秦月幽幽說道:“事到如今,桐安還不知姑娘姓名,想來也著實惋惜。今日一別,怕是他日再也不得相見。還望姑娘恕桐安魯莽,可否告知姓名?”


  秦月暗暗撇了撇嘴,心道:這輩子不見才好呢。可這話終究沒說出口,隻吐出一句,“叫我~~秦月便好。”


  “秦月?秦月!這名字真好聽。希望今日沒有嚇到秦月姑娘。日後如若有緣,咱們再續;如若沒緣分,那桐安就祝姑娘幸福安好吧。”


  他一改紈絝模樣,一本正經說完,倒惹得秦月有些羞赧起來,嘀咕了一句:“這話怎麽說的,好像要生離死別一樣。”


  夏桐安笑笑,衝沈鐸嚴一拱手,說道:“沈兄,今日就不叨擾了,兄弟先走一步。他日我回到燊州,咱們再聚。”說完,領著他的妻妾等人,一行人浩浩蕩蕩而去。


  周圍看熱鬧的人也漸漸散去。陵王府門外重新寬敞起來。


  沈鐸嚴如釋重負,說道:“他們走了,咱們也準備吧。”


  得易一聽,忙帶人下去準備。林玉慈說道:“我去張羅些燊州特產,給秦月帶回去。”說完也走了。


  唯獨段秦月,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滿是不舍。


  “嚴兄,那傻子走了,我多玩幾天也無妨,對不對?”她跟在沈鐸嚴身後,小聲哀求道。


  沈鐸嚴仿佛沒聽見一般,頭也不回徑直往前廳走。


  “聽說燊州有好些好玩的地方。紫金觀的香火旺盛,神仙靈驗;三清山四季時時、處處都是美景.……我既然來了一趟,什麽都沒看上一眼便走,真是可惜。”


  她一邊碎碎念,一邊偷偷看一眼沈鐸嚴。


  沈鐸嚴在當中太師椅上坐定,看她一眼,黑著臉說道:“你以為,你還是你自己嘛?”


  這句話很有魔性。


  秦月喃喃複述一遍,竟然不太懂其中的意思,眨著眼問道:“嚴兄這話什麽意思,難道~~我還是旁人不成?”


  “你自然還是旁人。”沈鐸嚴冷冷說道。


  秦月見他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不由因惱生恨,梗著脖子問道:“那你倒說說,我還是誰?”


  “你,還是北閔朝的皇後;你,還掌著軍權,可以調動數十萬兵馬。你早不單單是你自己了,你一人身上,擔著半個朝堂,擔著數以萬計百姓的性命。”


  他這話一出,秦月眼中神采瞬間黯了下去。


  “比起這些,你個人的喜好,還重要嗎?”


  “我,我~~本不願這樣的。”她低聲說道,聲音中屬於少女的那份嬌俏,瞬間也沒了蹤跡。


  “這世上本沒有願不願,既然到了那個位置,便由不得自己。”


  憋在心裏的話,沈鐸嚴終於說了出口。


  沉默了好一會兒,秦月深吸一口氣,仿似終於接受了現實。她苦笑一下,抬眸看向沈鐸嚴,說道:“好的,我知道了。”


  她的樣子,讓沈鐸嚴很是心疼。


  本是一個花季少女,卻身不由己,走上高位,憑一己之力,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挑起了北閔朝堂的半壁江山。


  這幅重擔,男人尚且不一定能夠擔起,何況她一個小女子。


  可是,北閔朝廷眼下的情形,除了她再沒有可用之人。


  沈鐸嚴哪怕心疼她,卻也不得不狠著心,不讓她貪玩,讓她懂得自身的重要性,趕著她回到她該去的那個位置上。


  “你這次來,還有別的事兒嗎?”沈鐸嚴低聲問道。


  秦月搖了搖頭,苦笑,“沒事,我能有什麽事兒,不過閑來無事,跑過來看看你而已。看你一切安好,我便放心了。咱們,這邊就此別過,後會有期。”說完,秦月拱手抱拳,像一個豪邁的女俠一般,跟沈鐸嚴告別。


  “如若有你處理不了的事兒,盡管來找我。”沈鐸嚴叮囑道。


  “玉昭城到這裏數百裏之遙,隻怕等你過去,黃花菜都涼了。”秦月說笑道。


  沈鐸嚴眸色暗了暗,不再言語。


  秦月自知失言,又說道:“我那邊能有什麽事兒,北疆、南境不過都是些膽小如鼠的小毛賊,頂多鬧一波流寇,倒也不足為懼。你替我盯好西洲,便是幫了大忙。”


  沈鐸嚴雖覺得她口氣頗大,細想一下,倒也如實。


  北疆、南境兩處防線,都是段太尉在世時親手部署起來的。數員大將都是他的親信,自是沒什麽可擔憂的。


  他點點頭,想著再叮囑幾句別的,斟酌再三,終究張不了口,遂作罷。


  “嚴兄跟夏之佃那人也算相熟,他把燊州給你,可是心甘情願?”段秦月問道。


  “他自是不願,可當時當刻,他一家人的性命都要不保,便也沒有別的選擇。”


  “這才是最讓人擔心的。當時他正處危難,不得已把燊州給了你,隻怕他心頭總惦著這事兒,日後會為難於你。”


  這問題,困擾沈鐸嚴心頭已久。可眼下也隻能被動等著,夏之佃不出手,他便能一日一日捱過去。如若夏之佃動手,他也隻能被動提防。


  想來,夏之佃這人總該有些威信,不會輕易做出過河拆橋之事吧。哪怕要做,也需過幾年,以掩人耳目。


  假以時日,沈鐸嚴便可提早謀劃,不至於很被動。


  沈鐸嚴心頭,不由又想起剛才的事兒來。夏之佃把夏家兄妹兩個召回去,也不知所為何事。直覺來說,應該並非好事。


  沈鐸嚴緊皺眉頭。


  “與其在這裏膽戰心驚過日子,不如跟我回北閔如何?大不了改名換姓,我把你依舊安插在西部大營當將軍。雖不能像以前那般風光,榮華富貴還是少不了的。”段秦月極力相勸。


  沈鐸嚴失笑搖頭,改名換姓?這丫頭怎麽想得出來。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他沈鐸嚴自詡漢子中的漢子,豈能做這等事兒?他日讓人知道,不得戳斷他的脊梁骨呀?


  再者說了,這姓氏可是祖上傳下來的,私自改了,日後有何臉麵麵對列祖列宗?

  秦月見他這幅樣子,也不好再勸。


  兩個人一時沉默,望著眼前,各自想著心頭的煩惱,倒也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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