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心有不甘
兩個人正聊著,門口探進來三個毛茸茸的小腦袋,他們互看一眼,派了仲熠問道:“娘親、爹爹,你們真的要成親嗎?”
這話問得讓人難以回答。林玉慈裝作喝茶,以躲避小家夥們的追問。
不料,三個小家夥衝進屋裏來,團團將她圍住,眼神亮晶晶望著她,又問道:“到底是不是嘛?如果是,我們可以做伴童嗎?”
麵對他們懇切的目光,林玉慈的臉騰地紅了,敷衍道:“沒有的事兒,你爹爹,他開玩笑的,開玩笑的!”
她話音未落,那邊沈鐸嚴“拆台”道:“我可沒開玩笑,我剛才說的每句話都出自真心,你先考慮考慮。我去廚房看看他們準備的如何了。”說完,邁著輕快的腳步出了正房。
身後,孩子們激動興奮的聲音重又響起,沈鐸嚴長舒一口氣,臉上難得帶了笑。
舉目遠眺,碧空如洗,山巒如黛。以前從未細看,這玉璧山竟然如此秀美壯麗。
“娘親,這屋裏的花,你喜歡嗎?”伯思問道。
林玉慈忙笑著點點頭,衝伯思和仲熠道謝。
兩個小男生反倒羞赧起來,伯思說:“小小春花,不足掛齒。”仲熠說:“娘親喜歡就好,明日我們采更多來。”
林玉慈看了看屋裏,這十幾個花瓶,每瓶兩枝,加起來怕是頂上一棵小花樹了。她忙委婉拒絕道:“改日你們帶著娘親一起到山上賞花,豈不是更好嘛?”
伯思、仲熠聽了,忙點頭。
那邊彩之對賞花不感興趣,手心裏攥著一個小小的粉色扁圓瓷瓶,抬手遞到林玉慈麵前。
“這是什麽呀?”林玉慈邊接下邊問。
“這個是桃花粉色的胭脂,我跟雲姨一起做的。娘親,喜歡嗎?”
林玉慈打開聞了聞,一股清香撲鼻。她點點頭,指腹沾了一點,擦到彩之臉頰上。
彩之仰著臉,噘著嘴等著娘親幫她暈染開。
林玉慈手捧著她肉嘟嘟的小臉,一邊幫她揉胭脂,一邊問道:“最近可是又胖了?”
彩之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兩聲,林玉慈見她門牙脫落了一顆,一笑露出一個黑黑的小洞。
一絲遺憾在她心頭升起,這段日子三個孩子的變化真大,伯思和仲熠兩人強壯了不少,彩之現在也像一個大姑娘了,都開始換牙了。
當日在天牢裏,她狠心說她不是三個孩兒的娘親,就算離開了也不會惦念。當時當刻,隻想著這麽說了,日後即便她走了,沈鐸嚴和三個孩兒的思念便會少些。
沒想到,終究大家都是性情中人,終究彼此思念著。林玉慈簡直不敢相信,如若是她,在離開的這幾個月中,又該是怎樣的煎熬。
幸好,她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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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慈現如今成了團寵,人人都圍著她轉。不過十來天,便恢複了原來的樣子。
頭幾天身子虛弱,沈鐸嚴隻許她坐在院裏曬太陽,頂多在門外晾台上極目遠眺一番。
這一日,晚霞漫天,初夏的風透著燥熱,林玉慈實在是憋悶的久了,央著沈鐸嚴帶她去山上看看。
沈鐸嚴嘴上說著不許,可終究心下不忍,帶著她往離家最近的一座山頭走去。
他在前,她在後。他走得極慢,不時扭頭看她。她許久不曾走遠路,微微氣喘,額頭也冒出一層薄汗。
“歇會兒吧!”沈鐸嚴提議道。
不料林玉慈根本不聽,反而走到前麵,一副爭強好勝的樣子。
沈鐸嚴無奈,隻得跟在她身旁,兩人相扶相攜,上了山頂。
峰頂是北閔和西洲的分界線。極目遠眺,北閔這邊,官道上絡繹不絕的商賈,匆匆行進;西洲那邊,夕陽照在田壟間,暮歸的農夫牽著黃牛,在夕陽下留下一個個黑色剪影。
遠處村落漸漸有炊煙嫋嫋升起。沒有戰亂,一副現世安穩的景象,真好!
沈鐸嚴心有感慨,轉頭看林玉慈,見她也是一副欣喜滿足的樣子,於是問道:“如若以後我們要在這裏住一輩子,你會有厭煩那一天嘛?”
林玉慈眨著眼睛,反問道:“你呢?甘心在這裏隱姓埋名一輩子嗎?”
沈鐸嚴苦笑,轉頭望向遠方。
他自是不甘心的,枉縱他從小錦衣玉食,隻怕就是一個普通人,受此排擠,遭受如此委屈,也是心有不甘的。
隻是現在,又有什麽法子?
正沉默著,見得易從山腰追了上來。沈鐸嚴對得易十分了解,他這番腳步匆匆,必然有事,於是,不等他靠近,便搶先問道:“什麽事兒?”
得易湊過來,小聲回稟道:“孔欒求見!”
沈鐸嚴納悶,以往孔欒過來幾乎都是上午,像這般傍晚時分過來,自是有重要的事兒商議。
沈鐸嚴用腳指頭想想,大概也能猜出來所為何事,不由皺眉。
他冷冷問道:“孔欒能有什麽事兒!你回去告訴他,如若是軍務,讓他自去請示他的正經主子,別拿那些糟心的事兒來煩我。”
得易無緣無故受了一頓數落,也不氣惱,又說道:“他並非一個人來的。”
“還有誰?”沈鐸嚴眯著眼,一副懷疑神情。
“還有一個年輕人,說是跟您是舊相識,頗有些淵源。”
“舊相識?頗有淵源?”沈鐸嚴皺著眉頭沉思,倒也想不出到底是誰。於是,又問道:“他長什麽樣子?”
“高高的個子,方頭大臉,大大的眼睛,眉心一顆黑痣。”得易言簡意賅,回稟得十分清楚。
沈鐸嚴眼珠一轉,心下有了思量,隻是怎麽也想不通,那人怎麽會親自跑來找他。
彩霞滿天,無心欣賞,一旁林玉慈折了兩隻杏花,攥在手裏向他走來。
他笑了笑,說道:“日頭落山,咱們下山去吧。”說完,轉身背對著林玉慈,微微下蹲,扭頭看她一眼,拍了拍自己的肩頭。
得易在一旁偷笑,低頭默默先下山去了。
林玉慈推脫道:“我現在恢複好了,下山沒問題的。”說完,攥拳揮舞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沈鐸嚴也不理她,又催道:“你緊著些吧,等下山風起了,傷了風可就不好了。”
林玉慈拗不過他,心下一橫,人生過到此般光景,還要什麽麵子裏子,輕鬆暢快了要緊,於是,一抿唇,說道:“把馬步紮緊了,我可要上去了。”
沈鐸嚴一笑,背在身後的雙手,衝她招了招。
林玉慈也不客氣,後退兩步,小小的助跑,縱身一躍,穩穩跳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