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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入宮(1)

  林彤佩一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說有要事找爹爹商量,他還說親自送她回家。


  林彤佩激動得差點哭出來,空洞無神的雙眼放出久違的異樣神采,顫抖著問他:“真的嗎?王爺親自上門找我爹爹提?還要親自送我回去?”


  不對,不對!她這話,跟他的表達,意思好像不一樣。


  沈鐸嚴不由皺起了眉,可轉念一想,俗話說“請神容易送神難”,依據現在嚴峻的形勢,隻要能把這尊“佛”送走,暫時的誤會,便也無所謂了。


  沈鐸嚴假裝沒聽懂林玉慈話裏的意思,違心地點了點頭。


  林彤佩簡直喜出望外,顧不上跟沈鐸嚴寒暄,在心裏胡亂盤算一番,慌慌張張告辭,自去收拾行李物品去了。


  目送她的背影離開,沈鐸嚴長舒了一口氣,拎起茶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壓壓驚。


  不料,原本在內室的林玉慈不知什麽時候走了出來,歪歪地靠在屏風處,神色未明地看著他。


  “嘿~嘿,我找嶽丈大人有要事商量。”他試圖解釋,免得引起她的誤會。


  “哦,親自跟我父親提?”林玉慈一邊點著頭,一邊反問。


  沈鐸嚴一時解釋不清楚,便搪塞道:“朝堂之事,說了你也不懂。”


  沒想到,這樣一句話,惹得林玉慈發了怒氣,冷冷瞧他一眼,諷刺道:“既然王爺還有朝堂正事,那就快些走吧,小心茶喝多了,路上找不到茅廁,豈不麻煩?”


  沈鐸嚴猛然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再低頭看看手中的半杯剩茶,聯想到她剛才說到“茅廁”,莫名有點惡心。


  他嫌棄地“咦”了一聲,燙手一般慌忙放下手中的杯子。


  林玉慈順勢喚進來侍月,厲聲吩咐她把剩茶倒了,順道清洗茶壺茶杯。


  簡直莫名其妙!明明剛才還好好的,下一秒卻說翻臉就翻臉。沈鐸嚴在心裏抱怨,都說人走茶涼,他人還沒走呢,這婆娘就開始趕人了?

  想要訓斥她兩句,見她抿著唇,冷著臉,目中無人,仿若根本沒他這個人一般。不由怒氣更甚。


  正值兩個人劍拔弩張,誰都不給誰台階下的時候,隻聽屋裏小奶娃“哇哦”的哭聲響起。林玉慈針紮一般,迅速轉身,便回屋裏去了。


  沈鐸嚴獨自坐在那裏,很是無趣,安慰自己道:好男不跟女鬥,何況她還是自己三個孩兒的娘親。忍她一回!

  安慰好自己,起身走到屏風後,踮著腳往裏瞧了瞧。


  林玉慈正坐在床上抱著小奶娃晃啊晃,徒留給他一個背影。他訕訕說道:“那,你先~~忙著,我~~走了。”


  林玉慈嘴上哼著哄小奶娃的兒歌,沒聽見一般。


  沈鐸嚴自討沒趣,悻悻離開。


  出了萊蕪院,伸個懶腰,正欲往威嚴堂去,隻聽身旁得易湊過來請安。


  “我不在這段日子,家裏怎麽樣?”他眼角餘光瞥得易一眼,問道。


  得易一聽,顧不上回話先捂著嘴偷笑起來。沈鐸嚴瞬時來了精神,追問道:“熱鬧得很?”


  得易抿著唇,瘋狂點頭。


  沈鐸嚴簡直好奇得不得了,催促道:“走,跟我細細說來。”


  沈鐸嚴前邊走,得易跟在一旁,兩人不時掩著嘴耳語幾句,發出“哈哈”笑聲,一路說笑著,往威嚴堂走去。


  沈鐸嚴坐在書桌後,隔著方桌看向得易,問道:“你說,那個春桃假扮誰去嚇唬林彤佩?”


  見他這幅神色,得易心忽地一下揪了起來,低著頭,不敢再看他。


  “她假扮我娘親?”


  沈鐸嚴一雙眸子盯著得易,看不出喜怒,卻讓得易莫名心頭發顫。他自知“娘親”這個詞在沈鐸嚴心裏的位置,也知道,老王妃是沈鐸嚴長到如今唯一的軟肋和鎧甲。


  想要傷他,隻消說出這個詞,讓他憶起他娘親,不費一刀一劍,便能把他刺得“遍體鱗傷”。同時,得易也知道,那傷口經年累月,雖至今未得痊愈,卻也長成了他心硬如鐵的鎧甲。一旦傷他,傷了他娘親,這份仇,他便牢牢記下,這輩子遲早是要報的。


  得易自知瞞不住,謹慎地偷看沈鐸嚴一眼,點了點頭。


  沒想到,沈鐸嚴一巴掌拍在桌上,“啪”的一聲,直震得桌子都顫了三顫。


  “哼,她們就是這般看待我娘的?當做笑話一般?她們的主子當年就是如此這般,現在,不過一些蝦兵蟹將,也太高看自己了,居然也敢拿我娘消遣。”


  沈鐸嚴眯起一雙鳳眼,眸色驟變,像是醞釀了狂風驟雨般,慢慢從冷漠,又變得堅毅。他一挑眉,輕輕說道:“當年老子小,有些事做不得,便隻能忍。現如今老子大了,她欠我的,欠我娘的,遲早都得給我還回來。”


  得易不知他心裏已經做了什麽打算,小心翼翼問道:“背後的人,慢慢再做籌謀不遲。眼前那兩個,要不要我晚上安排倆人去處理掉?”


  “暫且留她們些時日,留到以後給她們主子陪葬,也算成全她們。”沈鐸嚴冷冷說道。


  送走了林彤佩,沈鐸嚴便著手孩兒們的彌月宴。流水席大擺了三日,眼下尚在京中的軍中同僚、朝中百官,紛紛前來道賀,就連朝堂上見麵就掐的高尚書,都派人送來了一份賀禮。


  一時,陵王殿下,在京中、朝中風光無兩。


  彌月宴後第二日,夫妻二人攜了三個兒女,到宮裏謝恩。


  這是林玉慈穿越以來,第一次走出萊蕪院。又因著背負了進宮麵聖的“艱巨”任務,緊張的她好幾天沒睡好覺,一路戰戰兢兢,更別提欣賞一下沿途風光了。


  林玉慈以為,皇帝,必然是個老兒,最不濟也是一個三四十歲的油膩中年男人。


  實在沒想到,當今皇上竟然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


  他身量不高,瘦弱得很,膚色透著一種病態的白。他身上穿了一件明黃繡金龍的黃袍,頭上戴著七彩琉璃冕,端坐在龍椅上,如一個木偶一般,毫無生氣。


  皇上身邊站了數個伺候的太監和宮女,不消皇上張口說話,自有他們在中間傳達旨意。


  林玉慈跪在地上趴了半天,任那捏著嗓子的太監,宣了一道又一道規矩,才算完成了謝恩的禮儀。


  幾個人挪到皇上的上書房敘話,小皇上一改剛才端著的九五之尊的威嚴,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拉著沈鐸嚴追問,西北的大漠好不好玩?是不是像詩裏描寫的那般“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沈鐸嚴帶著笑,一一回答。


  等小皇上看到沈鐸嚴三個兒女的時候,露出驚喜又嫌棄的神色,一會發愁三個小娃娃這麽小,什麽時候才能長大;一會兒又嫌棄他們拉了尿了,實在是太臭了。


  原來,皇帝也是普通人而已。


  林玉慈揪著的一顆心,稍稍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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