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往日情敵來找茬
“王妃她……”沈鐸嚴緩緩開口,說到一半,卻停了下來。
得易自然知道這話是問他的,忙往前湊了一步,小心回稟道:“王妃自大婚以後,隻出過王府一次。那天是二月初三,林大人次日即將出京,上任江南巡撫使,故而在林府擺了家宴。王妃她早上巳時出門,下午申時回府。當日隻帶了四個人,分別是侍月、雲來、我和車夫張萊,並無任何異常。”
沈鐸嚴點了點頭,卻又覺得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於是又追問道:“你給我飛鴿傳書中提到過,說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副閨秀的樣子。平常私下裏,也是那般嗎?”
沈鐸嚴話一出口,卻又覺得不妥。得易雖然是他的隨從,奉他的命令護著府裏的周全,可畢竟是外男,又怎麽會知道林玉慈私下裏的樣子。
果然,得易一臉茫然,答不出來。
沈鐸嚴擺擺手,示意他跳過這個問題,又問道:“那位呢?”
得易先是愣了愣,隨後恍然大悟,回道:“那位的事兒就比較多了,夜裏試過幾次府裏的禁衛,也曾到萊蕪院試過兩回,不過府裏的暗衛盯得很緊,絲毫沒給她機會。”
沈鐸嚴滿意地點點頭。看來,他預料的並沒錯。
他想了會兒,吩咐得易道:“你回頭吩咐下去,現如今,萊蕪院裏母子四人,得加派些人手才行。”
得易絲毫不敢懈怠,忙應承下來,告退出門,下去安排去了。
沈鐸嚴扭頭看一眼孔欒,不耐煩問道:“你那邊,有什麽要事稟報?”
孔欒匆忙彎腰拱手行了一個禮,說道:“虎獅營的曹參軍,昨晚跟幾個弟兄到醉春風喝花酒,出了些岔子……”
“岔子?”沈鐸嚴皺著眉心,抬眸看孔欒。
孔欒嚇得重又行了一個禮,接著說道:“當時正巧戶部高尚書家的三公子也在,兩人因為一個姑娘,起了些爭執,有所衝撞。”
“高滄贇?”
“正是!曹參軍和高三公子都喝了不少酒,因著醉意,誰也不讓誰,最後……動起手來。”
沈鐸嚴冷笑出聲。
高尚書家的三公子,京城裏有名的紈絝子弟,酒肆花樓的常客。聽說之前還曾到林侍郎府上提親,想娶林玉慈為妻。隻不過被林雲海以沈林兩家的娃娃親為由,給一口回絕了。
按說失了麵子,就該發奮努力爭氣,不再被別人小看了才是。他倒好,依舊一副我行我素的樣子,舉止較之從前,卻更加過分了些。
現在倒好,竟然因為爭一個妓女,跟剛剛班師回朝的虎獅營有名的悍將打架,想必定然傷得不輕。
“那高公子,現在可還活著?”沈鐸嚴冷冷問道。
“活著活著,”孔欒語氣焦急,透著劫後餘生的僥幸,“曹參軍雖然醉了,手下倒也沒有失了分寸。高公子打了他十數下,他隻回了一下而已,而且那一下也隻用了四成的力氣,並未傷及高公子的要害。高公子並無性命之憂,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
“隻不過斷了一條腿,需要在家將養些時日。”孔欒說完,有些擔憂地抬眸看一眼沈鐸嚴。
不知為何,一項軍法嚴明的沈鐸嚴,此時卻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細看之下,眉梢眼角竟然隱隱透著一絲得意。
“既然這樣,那就讓他好生將養著吧。”沈鐸嚴輕飄飄說道。
孔欒不由緊張地冒出一頭冷汗,抬手虛虛地擦了擦,輕聲說道:“隻是,高家那邊提了些要求,有些麻煩……”
說完,也不敢再瞧沈鐸嚴的眼睛,匆忙低下頭,盯著自己腳下的方寸之地。
“什麽要求?大不了讓曹參軍親自上門賠罪,負擔些養傷的銀兩罷了。如果高家索要數額過高,曹參軍擔負不起,大不了從我府上支出,還能怎麽麻煩?”
沈鐸嚴一副放鬆神色,釋然地靠著太師椅的後背。
“他們提出……讓您帶著曹參軍……親自到高尚書府上,給三公子作揖……賠罪。”孔欒喏喏地說。
沈鐸嚴聽了,輕鬆神色倏忽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不可置信。他手指指著自己高挺的鼻梁,瞪大了眼睛看向孔欒。
雖然他隻字未提,可孔欒心下了然,沈鐸嚴此時,必然已經滿腔怒氣。
明知道高家要求一提出來,沈鐸嚴必然會怒火中燒。可茲事體大,孔欒自己不能擅自做主,便隻能硬著頭皮,衝沈鐸嚴點了點頭。
“啪”的一聲,沈鐸嚴雙掌重重拍在方桌上,身體也隨之站立了起來。動靜之大,直震得桌上的燭台都抖了三抖,連帶著劈裏啪啦爆出了一陣燭花。
“放肆,他們高家什麽人,讓我親自上門賠罪?也不撒泡尿照照,他們到底配不配?!”
沈鐸嚴的怒吼,讓他原本清雋秀氣的臉漲了個通紅,清冷的眸子,此時帶了一絲血色,很是駭人。
“王爺,請您息怒,您千萬別為此氣壞身子。滿朝上下都知道國舅爺高尚書,為人既貪又腐,更是一肚子壞水,也都知道那草包三公子整日裏遊手好閑隻知狎妓玩樂。如果平常的人家,咱們大可不必受這窩囊氣,不光不受氣,咱們還可以給他們點顏色瞧瞧。可眼下情況並不簡單,咱們也須把眼光放長遠些,才行。”
“眼光放長遠些?他們如此明目張膽,不過是仰仗著高太後那個老妖婆罷了,那高老頭,如果不是仗著這樣的裙帶關係,怕是早被言官彈劾流放出京了。”
沈鐸嚴嘴裏不敬,眼中也是一副鄙夷神色。
高太後,高尚書,舊賬未算,新賬又起,怕是這疙瘩,難解了。
孔欒不敢再繼續說,匆匆抬眸看一眼沈鐸嚴,規規矩矩垂手站在一邊,等著沈鐸嚴的示下。
高尚書家的三公子?高太後最寵愛的侄子?當年死乞白賴想娶林玉慈的那個紈絝公子哥?
昨日在青樓和虎獅營的兄弟起了衝突,被打斷了一條腿,眼下卻讓他沈鐸嚴親自上門賠禮道歉?
這意思,怕是已經十分明顯了。
沈鐸嚴想了想,雖然心裏厭惡死了高家那一幫子蛀蟲,可眼下並不是硬碰硬的時機。
遂咬著牙吩咐孔欒:“這事兒先擱一擱,不用理會。回頭高家如若再催,你就說我此次西征負了傷,眼下正在家裏休養。能推拒掉最好,實在推拒不掉,冷著他們不用管。”
沈鐸嚴複又坐下,揉了揉眉心,一副疲憊的樣子。
孔欒不好再打擾他,忙退了出去,不料剛走到門口,便聽沈鐸嚴又吩咐道:“你等一下繞去廚房,看灶上有沒有什麽夜宵,差人給我送些來。”
孔欒這才想起來,沈鐸嚴忙到現在,連晚飯還沒吃。於是,不敢怠慢,忙下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