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3章 金風玉露一相逢
大殿內,兩人對坐聊了許久,從當年出使彥國,聊到如今,婚約將至。
林雪音就跟個好奇寶寶似的,不斷的追問著陳槐安這些年所經曆的一切。
久居深宮的她,對外麵的世界無比向往,聽著陳槐安這些年走到何處,經曆何事,遇上何人,隻覺心緒都隨著陳槐安的描述,飛出了這深宮之外。
“沒想到啊,當年悉心護送,去別國和親的郡主大人,再過不久,就是我府上的夫人,幸虧我當年辦事妥帖,不然就虧大發了!”
陳槐安忽然感慨道。
這話,立刻逗樂了林雪音:“誒?我記得當時某些人不是特別矜持麽?父皇都準你同乘車馬了,偏偏某些人說什麽都不肯!後悔了?”
“悔!腸子都悔青了!年少無知,年少無知啊!”
陳槐安毫不避諱地笑道,忽而,臉色又變得端正起來,一本正經地看著林雪音,“讓你平白等了多年,而今又因皇命,選都沒得選,便要嫁給我,當真是委屈你了。”
林雪音一愣,直直看著陳槐安,詫異了好片刻。
心說這些年不見,當年那個扭扭捏捏的陳槐安,怎麽忽然變得好像……開竅了?
居然也會說出這種話來了?
當年皇帝把話撂得明明白白,隻需博得她一笑,即刻便可以定下婚約,陳槐安卻是一辭再辭,不斷推脫。
今時今日,反倒是嘴裏說出這種話來,屬實讓人有些意外。
詫異了片刻,林雪音才算回過神來,眼珠子一轉,揶揄道:“你還欠我一首詩呢!令你現在就寫,立刻寫!隻等你一盞茶的時間,寫不出來,便不嫁了!”
“一盞茶?”
陳槐安笑了笑,“那先聊上半盞茶的功夫,再寫不遲。”
“這麽敷衍?就不能多花點心思?”
林雪音鼓著嘴抱怨道,“隨口瞎掰的我可不認!”
“怎麽會?”
陳槐安擺了擺手,從衣袖之下,掏出早已封裝好的詩文來,“其實早就猜到你要提這一茬,來前就寫好了。不過要等我走了才能拆看,不許偷看。”
“走?去哪?”
林雪音再是一愣,“方才不是聽嬤嬤說,今日你要……留在東安宮麽?”
一聽這話,反倒是陳槐安被嗆了一下……
好家夥,是皇帝放的話沒錯了!
他可從沒說過今天就要留宿在東安宮!
依著規矩,他今天來見林雪音都是不太妥帖的,婚約將至,他應該老老實實的做準備,熟讀皇室婚慶的禮法規矩,應酬各部官員才是,貿然來見,已經是有悖規矩,應當責罰的了。
皆因這門婚事,朝堂上下無人不知,也絕無一人反對,巴不得瞧見他們心心念念的國之棟梁,盡早取走皇帝的掌上明珠,這才一路放行,無人阻攔。
今天他當真要留在東安宮,也未嚐不可,哪怕出了什麽岔子,惹了旁人口舌是非,皇帝也定會幫他壓下來。
隻是這就太壞規矩了,屬實不合時宜,傳出去,對林雪音的名聲也不好。
“怎麽比我還猴急?想嫁人想瘋啦?”
陳槐安沒好氣的點了點林雪音的腦門,笑罵道,“今晚我要是留在東安宮,明天京城大街小巷就該傳遍了!安心等等吧,不剩多長時間了。”
“哦……”
林雪音有氣無力地哦了一聲,頗有幾分不情願,“那你可有什麽讓我打發時間的東西?新寫的書?或者別的什麽?”
“有有有,回去就讓人給你送來。”
陳槐安萬分無奈地拍了拍林雪音的腦袋,苦笑道。
東西倒是有,新書多得數不過來。
這些年雖是常年在外,寫書賣書可從沒停過。
就如六部備案文書,每隔三月送到他手上一次,每每來人送信,他也會將新的文稿封裝好,令人帶回京城,交到唐青宇的手裏,由唐青宇代為修訂,由雲墨軒發行。唐青宇的手上,可還有不少尚未發行的新書。
這些本該算是商業機密,不過林雪音想要,他自然是不好拒絕的。
畢竟那是自家媳婦兒……惹不起……
聽了陳槐安的保證,林雪音方才點了點頭,沒好氣地朝著陳槐安比了個鬼臉:“行吧行吧,要走就走,免得強留你,你蹬鼻子上臉!聽說最近京都衛的列裝大肆換新,想也知道你肯定坐不住,快去瞧瞧吧!”
“真乖!”
陳槐安捏了捏林雪音的臉,方才算是安心。
正如林雪音所說,這趟回京城,不單單隻是要準備婚事,還有不少的事情要辦。
而今他有千機樓的名匠們相助,許多之前無法實現的設計,已經實現了量產,最先受益的,自然是湘南水軍,和京都衛大營了。
尤其是京都衛大營。
湘南水軍雖是前線,但畢竟環境相對惡劣,也容不得軍械出現什麽故障閃失,送到湘南水軍的,都是絕無問題,經得起實戰檢驗的裝備。
相比之下,京都衛大營,雖然身負保衛京城的重任,平日裏的空閑卻要更多些,那些個需要檢驗,需要測試的新式裝備,都會先送到京都衛大營。
這次回來,走訪大營亦是大事一件,許多新式裝備,在京都衛大營已經測試檢驗有一段時間了,今次去,如實成效甚好,便可大肆推廣了!
安撫好了林雪音,陳槐安方是帶著陳文起身離去。
待陳槐安走後,林雪音便是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陳槐安留下的詩文。
金紙題字,俊秀儒雅,寫著: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望著這一頁金紙詩文,反複讀了數遍,林雪音臉上,不由得生出幾分笑意來,不自覺的回想起了,當初去往彥國的路上,陳槐安曾給他講過的那些故事。
嫦娥奔月,牛郎織女,化蝶成雙。
這些年過去,她終於如願,等到了陳槐安手裏,這一首贈予她的詩文了。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她輕聲念著,將那一頁金紙詩文抱在胸前,心滿意足,“臭木頭,我可算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