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3章 凡人不可為之事！
自那日養心殿議事之後，白仟燁索要來的一個月時間，已是飛快地度過。
這一月之間，不少朝臣皆是奇怪，以往陳槐安上朝，曆來是來得極早的，從無缺席，可近一個月，陳槐安卻是經常來遲，每每來上朝，皆是一臉疲態，好似徹夜未眠似的。有時甚至是直接告病，連早朝都不來了！
而民間，更是傳出些奇怪的傳聞來——
比如陳槐安居住的秦家府上，時常傳出些奇怪的叫聲，聽上去像是陳槐安的聲音，不知是在做些什麽，時不時的，便會傳出些驚叫聲，亦或是作嘔的聲響。
偶爾還能聽到剁大棒子骨之類的聲音。
不過很快便有人出來辟謠來了，說是陳大人最近得以拜師名醫，在求學高深醫術，遇見某些個棘手慘烈的傷情病情，難免受點刺激，這才安撫下了民間的議論。
唯獨陳槐安自己清楚，這一個月，自己究竟經曆了什麽魔鬼訓練。
最終的結果便是，前日府上一雜役，擦拭府門牌匾時不慎跌落下來，跌斷了腿，本要送去醫館，卻被陳槐安叫住，說是白仟燁在，自己也學醫許久，要親手診治。
一開始，秦秋顏，秦安山父女二人皆是有些放心不下，擔心陳槐安學醫不久，要開刀接骨，看著血淋淋的斷骨會承受不了，專門前去陪著，心想著讓陳槐安心裏好受些。
殊不知動起手來，陳槐安手腳那叫一個麻利，白仟燁的指揮沒有一絲多餘，陳槐安的動作便也沒有一絲多餘，開刀，接骨，縫合，整個過程持續了不到半個時辰。
秦秋顏在一旁看得臉色慘白，陳槐安剛落了兩刀，便忍不住衝出了屋外，不敢再看。
即便是秦安山這位沙場名將，在旁也看得眉頭緊皺，深深地擔心陳槐安是否承受得住這種衝擊。
反倒是陳槐安，自始至終淡定得很，麵無表情地做完了手術，洗幹淨手，好似無事發生過！
……
轉頭便是約定之日。
這一日，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被打攆了出來，碩大的太醫院，隻留下了包括紅葉在內的，陳槐安親自挑選的五名親衛打下手。
今天，太醫院是他們師徒二人的地盤，誰也不能靠近！皇帝更是下旨，任何人不得靠近太醫院周遭百丈，違令者，殺無赦！
太醫院外，文武百官齊聚於此，甚至是自之前二皇子叛亂之後，許久未曾露麵的蕭貴妃等後宮妃嬪，都提心吊膽地等在了太醫院之外！
今日，皇帝可不是像平時一樣，僅僅隻是號個脈，開一服藥吃，而是要動一場在這個時代，足以稱之為匪夷所思的手術！
開顱取風涎，這種事情，許多醫道傳人都知道，但，真正敢做，有信心做成的，除了白仟燁，普天之下找不出第二個來！
大臣們你一言我一語，滿是擔憂——
“雖說那位白先生乃是醫道聖手，可……那畢竟是要用刀斧劈開頭顱啊！”
“可不是麽……此等事情，豈是凡人所能為的？若是陛下有個什麽三長兩短……”
“住口！爾等豈敢胡言亂語？！”
人群之中，太子林雲澈忽然高聲喝道，“白先生乃是醫道聖手！陳禦史，亦是父皇最為信任之人！頭顱施以刀斧，聽著確實驚人，但父皇身為一國之君，尚且不懼，尚且堅信白先生和陳禦史，爾等安敢滿口胡言？！”
“是……太子殿下教訓得是！我等知錯了！”
聽得林雲澈如此態度，大臣們方才消停了幾分。
但，林雲澈身旁，被招入門下做了賓客的劉子寒，卻看得最為清晰——
此時此刻，林雲澈分明手指甲都快刺進肉裏去了！卻還依舊強撐著，不讓自己露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擔憂之色來，以免亂了大臣們的心。
“殿下辛苦了，請殿下放心，槐安賢弟辦事，曆來是最讓人放心了，更何況還有白先生隨時在旁看著，陛下定然無恙，定然無恙！”
劉子寒輕拍了拍林雲澈的肩膀寬慰道。
“嗯……若是此次，這能讓父皇痊愈，哪怕要我叩死在陳兄麵前又何妨？父皇的眼光果真毒辣，陳兄，無愧為我瀟湘之棟梁！”
林雲澈點了點頭，低聲感慨道，期待的目光，一刻都不敢從太醫院的大門挪開。
……
太醫院之內。
皇帝服過了麻渄湯，已然安穩地睡下。
紅葉等人立在後方，隨時準備著聽候調遣，白仟燁揣著雙手站在陳槐安身旁，看著陳槐安給手上的一件件手術用具逐一消毒。
“緊張麽？”白仟燁帶著幾分打趣地問道。
“師父，您就別拿我開玩笑了……我的手腳都在抖！無非是用力忍著罷了！”
陳槐安不免一陣苦笑，“而今雖是已然能夠替人開刀接骨，可……我真不知道待會兒動刀的時候，會不會嚇暈過去！”
“你真心想治好他麽？”
白仟燁朝著皇帝努了努下巴問道。
“當然！”
陳槐安答得毫不猶豫，“若不是陛下的知遇之恩，我到今日，興許依舊是個碌碌無為的凡俗之人，渾渾噩噩地度日，不知前路為何。而今正是報償陛下聖恩的時候，若非是才學太淺，我又豈會如此狼狽……”
“你當真覺得，他有恩與你？當真覺得治好他，是你非做不可的事？”
“當真，絕無半點虛假！”
陳槐安再度用力地點了點頭。
“……那便無妨。隻憑這股信念，你也絕不會被嚇暈過去的。為師相信你，即便是咬碎了牙，也一定能堅持到最後，對麽？”
白仟燁伸手拍了拍陳槐安的肩頭，笑道。
深吸了一口氣，陳槐安忽然感到自己的手腳，好像不似方才那樣，需要用力忍著，才不會顫抖了，十指恢複了往日的靈活，心跳逐漸歸於平靜，就連額頭上，後背裏不斷冒出的冷汗，都忽然止住了。
是啊，若是沒有皇帝，哪有他的今天？
若不是皇帝的聖恩，哪會有今時今日，令得朝堂內外，武林江湖皆聞名的陳槐安？
倘若報償此等聖恩時，尚且恐懼，尚且猶豫，又有何顏麵，再言報恩？有何顏麵，享有如今的一切？！
瞧得陳槐安的眼神變得清澈起來，白仟燁不禁露出幾分微笑，繼而笑問：“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
陳槐安萬般堅定地答道，手頭，已是準備好了一切手術中，需要用到的東西！
“那，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