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2章 烈馬一般桀驁難馴!
京城近郊,一方陵園之中。
一道頗為高大的身影半蹲在石碑前,寬大而粗糙的手掌,輕撫著石碑上的一串小字。
衛國忠烈,壹叁捌叁。
這座陵園,是專門用於安葬瀟湘國軍士們的,和現代的烈士陵園差不多。
隻是在這個時代,還沒有烈士陵園這個概念,這座陵園中安葬的軍士們,也大都沒有這項殊榮,人們隻知道,這些軍士曾經再保衛瀟湘國的戰鬥中英勇犧牲,卻連他們是誰都不知道。
這是修建陵園的人提出的主意:不要表明誰是誰,以免心懷不軌之人,趁機報複這些軍士們的親人家眷。
唯一能夠表明他們身份的,隻有石碑上的那一串數字,也隻有他們生前追隨的將軍,才知道這些數字的背後,代表著什麽人,代表著怎樣的一段往事。
那個高大的身影有著旁人難以比擬的精悍與強健,但在手掌觸及到“壹叁捌叁”幾個數字的時候,手掌卻是不由有些顫抖。
衛國忠烈壹叁捌叁,原名肖金海,湘南水軍,參軍副將。
其生平不知有過多少的戰功,光是斬殺過的海盜賊寇,就不低於百人之數!大小戰功,更是數之不盡!
而其生命中的最後一場戰鬥,乃是在湘南海域上,與一群海寇的激戰,由於戰術布置出現了漏洞,致使其身陷重圍,但最終,依舊率領著部下不足三十人,成功從上百海寇的包圍中奮勇突圍!
隻是,他保全了手下的弟兄,自己卻付出了慘痛的代價,那一天,他帶著滿滿的遺憾與不甘離開了這個世界。
石碑前的男人埋著臉,如同刀劈斧鑿般的臉上,隱隱帶著幾分傷懷,卻又咬緊了牙,用力地忍著。
在他身後,站著一名身穿湘南水軍戰甲的年輕小將。
小將湊上前來,恭敬之中,帶著幾分歉意似的低聲說道:“將軍,我已經詢問過了,所有被封為‘衛國英烈’的將士,都隻有一個編號,沒有其他任何的資料留下。說……這是為了保護犧牲的將士們的家眷。”
“無妨,不是什麽壞事,倒不如說做這個決定的人有心了。”
男人站起身來,搖頭歎道,“隻可惜當初,我沒能親自送他回來,讓他孤零零的一個人,被埋在這裏這麽久。”
瞧見男人的情緒平複了幾分,年輕小將方才問道:“今日諸位將軍都赴約,去見那位禦史陳大人了,將軍遲遲不去,會不會……”
“你擔心那個姓陳的拿此事刁難於我?”
男人側過臉來問道。
小將點了點頭:“我雖是聽說過那個陳大人,年少有為,且為人十分謙遜儒雅,但畢竟此事關乎軍國,保不齊那個什麽陳大人,就此大做文章……將軍還是早些去吧。”
“說得也還有理。”
男人點了點頭,“走吧,之後再來擊敗老肖,先去見見那個所謂的陳大人,看看他究竟作何打算,又想拋出些什麽東西來,能讓眾多將軍如此大驚小怪。”
……
瀟湘衛大營之中。
高位之上,陳槐安與祝雲岐並肩而立,來自各方的統軍將領,皆是已經等在了校場之中。
今日眾將領前來,乃是皇帝親自下的命令,除非是有軍機要務抽不開身,否則主將必須到場。
眾將領的相應也頗為積極,尤其是聽聞,今次讓他們前來,是陳槐安有新式武器要拿出來推廣,更是讓的將領們頗感好奇。
這當中的不少人,已經用上了陳槐安之前拿出來推廣的兩種弩機,反響十分熱烈,對於那兩種弩機的喜愛,讓他們幾乎認準了陳槐安這個名字,一聽說陳槐安又有新的設計製造,立刻便快馬加鞭趕了過來!
台下校場中,此刻已經聚集了諸多將領,卻是唯獨不見湘南水軍的人。
祝雲岐掃視了一圈台下人群,不免長歎了一聲:“果然是這個吳忘生還沒到。小陳大人,你看如何處置?是等他片刻,還是索性不管他了,之後再行追責?今日你是話事人,全憑你發落!”
聽得出來,祝雲岐亦是頗有幾分不悅。
吳忘生桀驁難馴,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今次乃是皇帝親自下令傳召,吳忘生卻是依舊來遲,這不免讓的祝雲岐很是惱火,就連台下的諸多將領,都不免頗有微詞!
陳槐安卻是搖了搖頭:“祝將軍不必動氣,再等片刻好了。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半柱香的功夫,若是他依舊不來,便先行開始吧。”
“好,讓你見笑。”
祝雲岐點了點頭,索性忍耐下來。
眼看著,最後半柱香的時間已是到了尾聲,陳槐安瞟了一眼天色,已是到了預定的時間,便也清了清嗓子,走上台前。
“諸位將軍久等了,時辰已到,我們開始吧。今日……”
“稍等片刻!”
陳槐安剛一開口,便聽聞營房大門外,傳來一聲頗為渾厚的招呼聲!
眾人轉頭望去,便見馬車徑直開進校場來,駕車的是個身穿湘南水軍盔甲的年輕小將。
馬車停泊下來,那小將回身掀開車簾,馬車裏的人方才帶著幾分傲然之色走出來。
來人,正是湘南水軍主將,吳忘生!
吳忘生根本未曾多看旁人一眼,徑直走向陳槐安和祝雲岐二人並肩站立的高台,既不行禮,也不露謙卑之色,站得如同標槍一般筆直。
“祝大人,陳大人,下官來遲了,還望二位大人海涵。”
“果然挺狂的!”
陳槐安掃了一眼吳忘生,心頭不由暗歎。
無論是他還是祝雲岐,從官職上說,都要高於吳忘生許多。
祝雲岐乃是三軍統帥,自不必說。
而他,乃是六部巡查禦史,吳忘生乃是統軍將領,歸屬兵部,論官階,自然也是他的下屬,在他這個巡查禦史的查究範圍之內!
但,吳忘生卻是絲毫沒有向他二人致禮的意思。
陳槐安再度瞟了一眼天色,此刻剛剛好,與約定好的集合時間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心頭,便是立刻對這吳忘生有了一個初步的認識。
他不認錯,因為他沒有超時,沒有犯錯。
而此刻,吳忘生也用同樣打量的目光望著他,似是也在分析著,他是個什麽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