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孤男寡女
書房的門緩緩被打開,便見那個被他喚作娘的中年女子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個婢女,手裏端著還冒著熱氣的薑湯。
秦錦淩依然沉浸在自己的畫作裏,看也沒看來人是誰。
中年女子宛然一笑,看上去對秦錦淩的認真甚是滿意,她緩緩走到書案前,看著他的畫作問道:“錦淩這是畫的是誰家的女子?怎不像是思思那小丫頭!”
秦錦淩這才抬起頭驚訝地看向麵前的二人,仿佛才看到一般,問道:“娘?您什麽時候來的?”
這警覺性也太差了,若來的是壞人,他估計連看都沒有看到人家,就已經死了,雪淩子在心裏琢磨著凡人實在是不堪一擊。
“娘這也是剛來,來,趁熱把這碗薑湯喝了!”說著,中年女子便接過丫鬟手中的碗親自遞了過去,臉上掛著是會心地笑容。
秦錦淩接過來便一口喝了下去,遞回了空碗便急急地說道:“好了,娘,孩兒想作畫,你們就先離開吧!”
“好好,那娘親就不打擾淩兒了,肚子餓了,你就吩咐丫頭們送到房裏便是!”中年女子絲毫不為他的逐客令而不悅,滿臉盡是寵溺的笑容。
說完,一主一仆便轉身離開,輕輕把門帶上。
雪淩子的目光定格在秦錦淩臉上,他依然神情認真的繼續著他的畫作。
順著看下去,隱約看到那是一位女子的畫像。
眼見屋外天已黑了下去,是怎樣一位女子竟然讓他如此廢寢忘食?
雪淩子好奇地走上前去,靜靜地站到了他的身邊,近在咫尺,可惜他不是君沐陽,看著他們相似的側臉,她的心竟然出奇地安定。
再看向他的筆下,那是一個打著白色油紙傘渾身濕透了的紅衣女子。
一雙幽紫的雙眸靈動流轉,美目清澈淡然,神情卻更顯淡漠,如同白雲般飄渺虛無,又似寧靜的湖水般無波無瀾。
原來,他竟然畫的是她!
連她自己看上去也覺得惟妙惟肖,像極了她。
雪淩子宛然一笑。
若他發現畫中的女子此刻就站在他的身邊,他會如何反應?會不會嚇得落荒而逃?
待他畫完放下筆,他的表情才舒緩開來,全然不知身邊還站著一個人。
他望著畫中的女子,露出滿意的笑容。
抬頭望了望窗外,天已黑。
像意識到什麽似的,他猛然回頭,在看到雪淩子的一刹,他嚇得向後倒退了兩步。
重新站好,緩了好一會兒,他才驚訝道:“姑娘,是你呀?”
怎麽人界的人逢女子都喜歡叫人姑娘,真難聽!
雪淩子沒有要應聲的意思,她的目光停留在那一張與君沐陽相似的臉上,那是她朝思暮想的一張臉。
大概是被她的目光緊盯著有一些不好意思,他出聲道:“姑娘!”
此時,他越發懷疑她是一個啞巴,礙於情麵,他也不好問下去。
“姑娘為何此時前來?又是為何知道在下住在這裏?”
秦錦淩還是忍不住問出自己心裏的疑問,盡管他不覺得她會回答他。
雪淩子當然不會告訴他她是跟著他來的,“被你畫來的!”
被她突然的張開說話,秦錦淩一時愣在那裏。
片刻,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微微低下頭,臉微紅地說道:“讓姑娘見笑了!”
大晚上窩在書房偷畫人家姑娘的畫像,還被正主逮個現行,他著實羞愧難當,想藏都藏不住。
雪淩子看著書案上的畫作淡淡地說道:“畫得不錯!不過,若是能在一旁加上你,就更好了!”
說完,她便提起筆揮墨,很快,畫中便多了一位白衣飄飄如謫仙般的男子,那男子自然是君沐陽。
不過在此時的秦錦淩看來,那是穿著一身白衣的他,隻是畫中的他更多了一種難以形容的靈性,那種渾然天成的氣質是他所不能及的。
驚歎她作畫的超人功力之餘,秦錦淩麵對如此直白的女子,他更加了一分羞澀,“姑娘的畫作堪稱一絕,在下佩服!不知姑娘貴姓?”
“雪淩子!”
“原來是雪姑娘,真是人如其名,不知雪姑娘深夜前來是為何故?”秦錦淩客氣地問道。
“喏!”雪淩子的視線看向書房的正中。
秦錦淩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隻見地上撐開放著他那把白色的油紙傘。
“原來雪姑娘是來還傘的,一把傘而已,姑娘拿去用了便是!不必如此麻煩。”
“可惜,本姑娘不喜歡欠人東西!”雪淩子說著,眼睛便又重新落回到桌麵的畫上。
緊接著,那張畫卷如自己會飛一般,緩緩升起,懸在了二人麵前垂下。
秦錦淩震驚得瞪大了眼睛,視線隨著畫卷上升,隨即,他看向了身邊的雪淩子,見她一臉鎮定,再看看她幽紫的雙眸,瞬間明白了一些事情。
“雪姑娘,你...”秦錦淩驚呼出聲。
雪淩子望著畫裏的白衣男子出神。
片刻,畫卷自己卷起,便飛向她的腰間不見了蹤影。
“雪姑娘!”秦錦淩又一次驚呼。
雪淩子的目光這才看向秦錦淩,那是一張和君沐陽相似的一張臉,此時在燈盞的映照下,竟跟君沐陽九分相似,恍惚之間,她的心裏升起一絲暖意。
看著她眸含春水,清波流盼,美目流轉間水靈動人,秦錦淩也忘卻了那懸空的畫作,一時間愣在了那裏,與她對望著。
空氣裏瞬間詭異地安靜。
片刻,外麵傳來了腳步聲,“淩兒啊!你怎還不用晚膳?”
是他娘親的聲音,秦錦淩這才回過神來,急急地壓低聲音說道:“雪姑娘,快藏起來!”
“...”雪淩子絲毫沒有要動作的意思。
秦錦淩也隻好作罷,他略顯緊張的望著門口。
接著,門“吱呀”一聲便打開了,走進來的女子望著屋內的二人愣在了那裏,笑意也凝在了臉上。
她的視線在二人之間來回的打量了一番,隨即她趕緊喝退了身後的丫鬟,確定外麵沒人了,這才把門關上。
轉過身來,她趕緊走上前來,警覺地看著雪淩子,問道:“淩兒,這是哪家的姑娘?”問完,還不忘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娘,這是孩兒的朋友,雪淩子!”秦錦淩略顯尷尬的看了看雪淩子,向她投去無奈地眼神。
“雪姑娘?”她的眼神又充滿探究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麵露欣賞,“長得可真水靈!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啊?”
“娘,你是不是問得太多了?”秦錦淩更加尷尬了,他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
“哎呀,娘就是問問!”她笑著看向雪淩子繼續問道:“看姑娘的打扮,一看就是出自名門大戶的小姐,可是在這皇城裏,沒有姓雪的名門大戶啊,難道雪姑娘是外地來的?”
“我是孤兒!”雪淩子淡淡的說道,打心底裏她對這種人不喜。
“孤兒?”
她的笑意略淺了些,眼睛再一次在雪淩子身上掃視了一番,那眼神明顯就變了,分明地充滿輕蔑。
“娘,您快別問了!”秦錦淩不悅道,隨即,他轉看向雪淩子,說道:“走,雪姑娘,錦淩給你安排客房!”
“淩兒,你怎能用這樣的口氣跟娘說話呢,新娘子還沒娶進門呢,就敢對娘如此無禮!你跟誰學的?”
“娘,雪姑娘她隻是孩兒的朋友!”秦錦淩無奈道。
“朋友?有朋友會三更半夜的還在男子房間裏呆著的嗎?”她不悅道。
“雪姑娘,別聽我娘親的,我們走!”說著,秦錦淩便牽起雪淩子的手便準備往外走。
“站住!你要氣死娘嗎?”中年女子擋在了他麵前怒喝道。
他隻好又停了下來無奈的望著她。
“淩兒,你越來越放肆了,深更半夜的,你居然跟這種低賤出生的女子廝混,你名門大戶人家的教養哪裏去了?”
“娘,我說了,雪姑娘她隻是我的朋友!”秦錦淩被她擋住了去路,隻好放開了雪淩子的手。
雪淩子麵對她的責難始終一言不發,就仿佛她不存在一般。
“姑娘,不是我說你,沒出閣的女子怎能這麽晚了還在男子房間裏呆著,說出去也不怕丟人,再說了,我們秦府再怎麽說也是這皇城裏數一數二的名門大戶,萬一說出去,那可不得了,我們淩兒可是秦府未來的家主,你怎能如此敗壞他的名聲?”秦母下巴傲嬌的揚起,語氣尖酸刻薄。
雪淩子看也不看她,轉身便坐到了書案後,不緊不慢的說道:“哦?本姑娘就隻是在這房間裏呆一呆就敗壞了他的名聲了?那要是春風一度,豈不是就毀了整個秦府的希望?”
中年女子被她這無恥的話氣得咬牙切齒,她用手指著雪淩子怒喝道:“你!你居然會說出這樣厚顏無恥的話來!”
說罷,她厲聲嗬斥道:“淩兒,把這無恥下賤的女子給我趕出去!”
“娘,你怎麽能這樣說雪姑娘呢,她隻是來還孩兒的傘的!”秦錦淩也怒了。
“淩兒,你馬上就要與丞相府的二小姐定親了,你怎麽能跟這樣的女子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呢,說出去,思思可就要傷心了,你難道忍心看著她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