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二)
下午,還是巡撫衙門的空地。
這次,陳柯在這裏又立了十好幾口棺材。而且都是照尚之信的那口棺材打造的。
夏國相忍不住說道:“郡主,您說的新武器不會就是這個吧?”
雖然知道陳柯不是亂來的人。但擺這麽多棺材在校場上,看起來總歸不那麽舒服。
“哈哈,我的新武器是專門打這些棺材的。”
陳柯哈哈一笑。他當然不是讓他們看棺材,而是看軍工廠新研發出來的重型武器:機關槍。
“推上來。”
“推上來!——”
隨著他一聲令下,隻見幾名軍官推著一架小車,停在了空地邊。
小車不大,類似於一個獨輪自行車。停下後還有立架,可以很穩當的站住。
車座上,立著一杆好像火炮一樣的鋼槍。
很快,軍官調試好鋼槍,架起。對著百米開外豎立的棺材,扣下了扳機。
鋼槍的槍口也噴出了火舌。
而且和以前的槍不同。
這杆槍需要兩個操作,一個人架住槍杆,另一個人用手托住一條皮帶。皮帶上,鑲滿了整齊的定裝金屬子彈。
每開一槍,皮帶就內卷一格,子彈能自動上膛。原理和速射炮差不多,但節奏要快出百倍。
如此火舌竟然接連不斷,子彈好像連珠一樣的不停射出!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夏國相他們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一同觀演的軍官們也都張大了嘴巴。
遠處的那口棺材更是被打成了篩子!很快轟然塌下,成了一堆碎木頭。
軍官這才放開了扳機,起身向陳柯敬了個禮:“試槍完畢,請上峰指示!”
“很好。”
陳柯點了點頭,軍官應道:“謝上峰!”
之後陳柯笑了笑,問夏國相:“老夏,你覺得這槍……過不過癮?”
夏國相這才回過神來,說道:“過癮……啊不,是厲害!簡直太厲害了,真正的神器啊!”
之後他下意識的望了機槍一眼:“這是誰造出來的?”
一名年輕軍官上前說道:“父帥,這是我同學小代和他夫人一起造出來的。”
夏國相欣慰的點了點頭。
回話的這名年輕軍官,正是夏國相的兒子夏雲貴。
在陳柯的治理下,親貴官員對子女的教育非常嚴格。郭壯圖的兒子自考進入中學,畢業後考進騰越大學,如今已經在這重慶府式上任,做了同知。
而夏雲貴同樣是自考進入中學,畢業成為士官。服過兵役後又考入大學深造,如今已經在部隊工作兩年,晉升中佐軍銜,擔任第二師混成旅旅長。
在這個時代,受過新式教育的人才是非常有前途的。中學生畢業就能入品,治理鄉鎮,大學生能治理州府。
軍校中學生入伍就是士官級別,工作滿兩年後基本上就能提升為領官。軍校大學生入伍即是佐官起步。
夏國相並沒有給兒子特殊照顧。他也要讓部隊看看,什麽叫做將門虎子。
單論武功,夏雲貴就比其他大學生強上一截。同樣是二十多歲,已經是一流高手。
“父帥,這兩位就是我的同學!代梓和他的內人。”
夏雲貴說著,介紹了一下身邊的兩名年輕軍官。
兩名年輕軍官也都向著夏國相敬了個禮:“大帥!”
這兩個人同樣是少佐軍銜,屬於技術軍官,相當於工廠裏的工程師。就如同技術士官相當於技術工人一樣。
夏國相也虛回了一禮,之後對陳柯說道:“了不起啊,沒想到郡主的學校裏當真是人才濟濟。”
看得出來,這個叫代梓的年輕軍官,居然也是一流高手!舉手投足,都流露著一股精悍的氣息。
藩鎮培養的大學生,武功入流者甚眾,一流高手也不缺。比武林門派還要威風。
當然,現在時代變了。
功夫再好,一槍撂倒。
陳柯笑道:“咱們雲貴人少,資源也不多。如今有了這種機槍,就再也不怕朝庭搔擾了。”
之後問道:“對了,這槍叫什麽?”
代梓說道:“回郡主,暫時還沒有來得及取名字。請郡主賜名?”
陳柯想了想,不由問道:“對了,你老婆……叫什麽名字?”
說著,還瞄了一眼這個挺漂亮的小媳婦。
小媳婦也說道:“回郡主,臣妾……標下姓馬,小字可欣。”
聽了這個名字,陳柯忍不住說道:“好,好名字!這真是天意啊,那這種機槍就以你的名字命名如何?”
“馬可欣?”
眾人聽了,似乎覺得還不錯。
“馬可欣”機槍叫著挺順口,聽著也挺順耳,也應證了它的創作者。
代梓高興地說道:“多謝郡主賜名!”
陳柯也笑道:“應該的,這是科研工作者應得的榮譽嘛!你們的名字將和作品一樣,萬古流傳。傳我王諭,代梓和馬可欣功不可沒,讓禮部考核封授,賜爵,著進士及第!”
“多謝郡主!”
有了金屬彈殼,代梓在去年已經研發出了魚雷。陳柯當即命名,叫“代氏魚雷”。
至於這挺機槍,其實結構原理同樣是由陳柯起草創意。所以叫“馬可欣”的確算得上天意。
陳柯的教育體係中,也是有進士的。但絕對是有重大貢獻,推動曆史進步的學者。
另外,這些人還會封爵,享受津貼。這也是對他們精神和物質上的褒獎,應得的榮譽。
參觀完了新式軍械,眾多軍官都是讚不絕口。這樣的火器配備下去,軍隊的戰鬥力簡直不能想象。
這次來成都接待欽差。雖然朝庭頒旨升了陳柯的爵位,但大家知道這肯定不是好兆頭。
結果陳柯向大家展示了新式火器,讓他們把心裏的那一點點顧慮也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汾琛,雲貴,好好鎮守成都!”
臨時之時,陳柯看著新成長起來的年輕人,心中很是欣慰。成都有金銓坐鎮,加上他們可以說是固若金湯。
“郡主放心,朝庭半個人也打不進來。”
郭汾琛和夏雲貴也表現出極強的自信,四川到漢中的咽喉已經盡在他們的掌握之中。
安排好了邊境事宜,陳柯便帶著親貴們一同乘上專車回轉王宮。
在昆明一下火車,郭壯圖便過來說道:“郡主,廉州府的吳寶宇帶來一個消息。說朝庭又要撤藩。”
“撤藩?”
陳柯停住了腳步,“撤我的藩?”
不過想來肯定不是。
郭壯圖說道:“暫時不是,說是要撤台灣的藩。鄭克爽派了使臣馮錫範,悄悄到了廉州,說是想求見郡主。”
陳柯沉吟了一下,背著走慢慢的走了幾步。郭壯圖也站在一邊看著。
見陳柯說道:“尚之信兵敗的時候,我還指望他來求我。這樣就有理由把廣東納入藩鎮了,可惜這家夥寧願死了都沒來,估計是拉不下麵子。”
郭壯圖也上前幾步,說道:“但是台灣離我們藩鎮太遠。就是郡主願意幫忙,也不可能將之納入藩鎮。更何況,我們已經在開拓海外領地了,不稀罕這個小島。”
“是啊……”
陳柯抬頭望了望天。
不覺間,他又回想起當初在開封初見鄭克爽的情景。
然後他問郭壯圖:“如果康熙平台成功,你猜他接下來會做什麽?”
郭壯圖說道:“臣弟明白了。”
陳柯笑了笑,說道:“唇亡齒寒嘛,哪怕我的打算多少夾帶著點私心。我總歸是個普通人,不是那種天性涼薄的帝王,我不希望看著漢民最後的傳承被康熙斷送了。”
郭壯圖點了點頭:“郡主放心去廉州,昆明這裏有臣弟打點。康熙若是敢翻臉,咱們就讓他知道點厲害!”
陳柯聽了,也是有幾分讚同。
“是啊!康熙這個人,太自我為中心,覺得天底下凡事都得圍著他轉。他要撤藩就撤藩,他要剃頭就剃頭,他要別人當奴才,別人就得當奴才,還得它涼的謝謝他!說好聽點這是帝王之氣,說不客氣點這就是個巨嚶。該讓他學著成熟點了。”
“郡主說得好!”
郭壯圖聽了這話,覺得心裏很是爽快。
幾天後,陳柯做好準備,重新坐專車趕往廉州府。
……
如今,陳柯的專列雖然還是蒸汽火車,但車廂內的裝修已經非常完備。就像一個小型賓館。
辦公桌前,陳柯依然在批閱著各式文件。
作為藩鎮的君主,勤於政事,這已經是他的生活習慣。但和康熙的勤政比起來,陳柯一直是開化民智,還政為民,不是把權利都攬到自己手上。
比如手頭上的這份立法文件,就是騰越的谘政院剛剛出爐的一款“婚姻法試行草案”。
古代中國是一個奉行一夫一妻,但多妾製的婚姻製度。原本這沒有什麽,但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民智的開化,老百姓中有人開始反對妻妾製。
妻妾製在很大程度上造成了婚姻的不均等性,如妾在婚姻中地位的不均等性,窮人在擇偶過程中的不均等性。這也在相當程度上阻礙了人口和社會的進步。
像那些娶不上老婆,去海外找土著的男人。就是被不均等性淘汰下來的人。
在這種情況下,自然有百姓向他們推選出來的席員陳述。席員便在當地議會上提出了相應的立法動機。
當然,席員中也有維護妻妾製的人。雙方進行了許多次的辨論,最後達成妥協,確定了“納妾稅”。
也就是妾的婚姻並不受法律承認,屬於情人關係。而且納妾需要交稅。
納一個妾,要交一次稅;納兩個妾,要翻倍交稅。以此類推,上不封頂,交到你交不起為止。
陳柯發現,這是個不錯的解決辦法。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規則,一代人隻能做成一代人的事。這個律法可以先試行。”
拿起筆,陳柯用藍批寫下了批準試行。然後簽字。
他不是那種死心眼的人,知道很多事情需要向時代妥協。議會商定出來的,基本上就代表這個時代的聲音。
藩鎮的人如此擁護陳柯,就是因為他懂得順應時代。
之後,又有一份文件提出身份普查的改革。
因為現在藩鎮已經有了攝影器材,也就是照相機。陳柯提出過用身份證逐步取代官牒的方案。
想起官牒,陳柯不自覺的又想起了阿琪。當初他和阿琪一起掛上官牒進城,是他永遠不能忘懷的記憶。
“師姐啊,不知道你在另一個世界過得怎麽樣?”
按道理說,自己深愛的女人被朝庭打死了。陳柯應該喊打喊殺,發兵造返,展示一下血性才對。
不過陳柯一直很冷靜。
哪怕他非常悲痛,無比憤怒,但依然能保持冷靜。好像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而且阿琪雖然去世了,但慶幸的是她曾經有過自己的幸福。這多少讓陳柯有些安慰。
於是陳柯在草案後麵做了藍批:現在留影成本還很高,可先在官員中試行。
放下這份文件,後麵一封文件又觸及了陳柯的某些思緒。
這是一份昆明府商定津貼的草案。也就是官員,尊貴冊封爵位之後每年能領的俸祿。
陳柯的本意,是將官位俸祿月薪化,爵位俸祿保持年薪。如此在生活水平提高的情況下,相當於降低了爵位的收入,基本上成為一種榮譽身份。
事實上也是如此。
如今陳柯已經是貝勒爵位。一年的津貼折合新幣為兩萬五千圓,祿米兩千五百石。
而一個未入流的官員,如今一年的薪俸也有將近四千圓,祿米三百三十餘石。另外還有獎金,吃住用都在衙門。
但是這出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完全依靠爵位俸祿生活的人。比如陳柯的兩個“姐姐”,生活就不近人意。
郡主一年的俸銀折合新幣,隻有一千六百圓。在藩鎮日益發展的今天,也就相當於三個普通工人。
以前,是陳圓圓將自己的體已分給她們。如今陳圓圓也不在了,於是有人把這個問題提到了議會上。
“哎,這的確是我的疏忽!老郭和老夏怎麽也不說一聲,這屬於正當議程嘛。”
陳柯暗暗自責,連忙看著議會上商定出的試行草案。
原來議會上提出一個解決方式,就是繼續保留吳三桂的津貼。這筆津貼將成為王室成員的贍養費。
吳三桂被追封為汗王,又賞食雙俸。每年折合津貼四十萬圓,另有祿米四萬石。
另有吳應熊遺俸,每年津貼合十萬圓,祿米一萬石。這些錢以前是由陳圓圓管理,周濟王室家小。
現在陳圓圓不在。於是議會提出,將王室的津貼定額為每年五十萬圓,祿米五萬石。王室成員除個人津貼之外,可自行領取王室津貼補用生活。
陳柯覺得這個方法實在是好,於是用藍批擬準:可試行!
王室也要學著理財,哪怕是把錢存在銀行裏吃利息都行。總之不能過於寄生。
陳柯覺得有空也要和郭壯圖他們聊聊。畢竟他們父子都是明白人,王室和政府總歸要有分開的時候。
眼看天色不早,已有太監給陳柯端來了洗腳水和理療儀。陳柯也泡著腳,靠在沙發上休息。
王室還在,太監還不能馬上撤掉。很多事情,隻能等到郭壯圖他們兒子這一代才能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