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二）
很快，陳柯安排好了昆明的事情。之後輕裝從簡，出發前往成都。
時節已經過了五月。陳柯邊行路，邊順便視察，四川攀縣的新鋼鐵廠已經開始動工了。
之後乘上蚊船，陳柯一日後到達了宜賓。然後順岷江北上，終於在四天後到達了成都平原。
一路下來，各地州縣果然都很冷清。四川人口稅減，半個世紀都沒有恢複元氣。
好在陶潛他們帶來了許多工作組，已經組織當地為數不多的人民開始夏耕生產。安排好後，會有更多的人搬遷過來。
“四川水道果然比雲貴好用多了。糧草物資輸送方便，老夏他們駐邊也不怕缺吃少穿。”
不過對於四川的環境，陳柯還是挺滿意的，起碼比雲貴要好。當年出兵偭甸，交通可比這爛多了。
岷江的航運功能，早在春秋時期就已經開發。到如今，小型蚊船行駛在上麵也非常安穩。
陳柯的蚊船，還是最基礎的設計。船尾左右各有一個螺旋漿，配合轉速和船舵，可以自由調整方向。
下船後，他坐上了一輛新裝配的戛子車。
如今盤縣的研發廠剛剛改建，也已經生產了一百五十多輛。
現在坐的這輛同樣是煤氣機車，但樣式和貨車有區別，屬於吉普車。除了前窗和底欄，周圍和車頂都是帆布蓬。
車輪也從試製的木輪，改用了橡膠輪。
如今雲貴對橡膠的進口很多，也找葡萄牙人談了批發價。就目前來說，這種車的造價成本還挺高。
成都府周邊還沒來得及修公路。
橡膠車輪飛快的行駛在工兵鏟出的土地基上。揚起的灰塵和車頭煙囪裏冒出的黑煙，連成了一片。
開車的司機是位戰士，駕馭技術已經很熟練了。陳柯向車窗外看去，有的平整田野上，也有小型煤氣拖拉機的身影。
小型拖拉機，隻用兩個人操作，一次可以耕三道犁。如果以後生產量足夠，在公社普及，那才是最壯麗的事業。
終於在五月中旬，陳柯來到了成都府。
成都府原本是四川第一大城。但剛剛經曆戰火，原本雄偉的城郭尚未修繕完畢，還有些殘破。
這都是陳柯的大炮弄的。如此毀壞古建築，實在是情非得已，非人所願。
成都知府如今正是金銓。
而在成都府內，各衙門還住著大將軍夏國相，政委趙剛，巡撫陶潛。總之都是熟人，熱鬧得很。
但在巡府衙門迎接陳柯的，還有一位貴客。那就是朝庭欽差大臣，內閣大學士索額圖。
他是一位年近五旬的中年男子，身材高大，須發烏黑，臉孔端正。給人的感覺，就像一位漢士大儒。
看見陳柯，索額圖當即先行了一禮，拱手道：“下官參見平西王郡主，郡主吉祥！”
陳柯連忙拱手拜了一拜，之後跪下行禮：“吳珂見過欽差大人！敢問禦駕安否？”
索額圖連忙扶住了他：“聖躬安！郡主勿須多禮，快請起！諸位，老夫遠來是客，客隨主便。裏麵談？”
陳柯他們也說道：“索相請！”
很快，一行人來到巡撫衙門同坐奉茶。陳柯請索額圖坐了上座，自己相陪，其他人都坐在下首。
索額圖說道：“郡主啊，周培公這個人，性子急躁，辦事欠通融。得罪了郡主，您別和他一般見識。”
陳柯也笑道：“原本一件小事，在下也沒想到誤會成這樣。起初我聽到傳言，說皇上要加我的爵，這也怪我自己不爭氣，老惦記著榮華富貴。”
索額圖說道：“不防事。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嘛！郡主父子治理藩鎮，有目共睹，加官晉爵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陳柯聽了，笑得很是開心。卻又說道：“結果周大人還沒來得及到昆明，廣西邊界發生了亂民鬧事！您想啊，周大人隻是宣詔欽差，身邊就幾個隨從。”
索額圖哦了一聲，說道：“原來當時，情況如此危急？”
陳柯也說道：“是啊！依大清律，各府州縣又不能越境剿匪。也就是我，怕那些亂民把欽差大人給劫走了，所以大膽出兵。結果周大人誤會說我起兵造返，到皇上那兒告了我一狀。”
索額圖笑了笑，說道：“郡主是救周大人，還是救自己的前程呢？”
陳柯說道：“當然是救欽差大人，他關係著我的前程嘛。”
索額圖伸出大姆指，說道：“好！隻可惜周培公以為你起兵造返，結果就回亰城了。你說這造返兩個字，能隨便說嗎？如今弄得尚藩和耿藩成了這個樣子。唉……”
陳柯也流露出一臉為難的神色。隻說道：“如今廣西和四川的匪亂還沒平定呢！知道的是我在這裏越境剿匪，不知道八成又在皇上那兒說我的壞話。好人難做啊……”
索額圖聽了，卻說道：“郡主其實想為自己謀個前程，這也無可厚非。隻要皇上下旨，別說加封郡王，就是封親王，汗王也是可以的。何必急於這一時呢？”
陳柯顯得有些驚訝，說道：“皇上真能成全我，讓我平西王府永鎮西南？”
索額圖說道：“現在皇上還年輕，許多事情想不明白，也做不了主。但隻要郡主敖得住，或許過個一二十年，皇上沒準就想明白了？當初令尊如何官拜平西王，不就是從龍有功嘛。”
說著，他望了陳柯一眼：“如今在朝庭裏當官，誰不為自己謀條後路呢？”
陳柯拱手道：“聽索相一席話，果真讓在下茅塞頓開啊！如此，在下就先替朝庭平定匪亂，忍辱負重。等到日後昭雪，皇上方知我勤王有功，宣旨嘉獎了？”
索額圖笑道：“郡主果然是明白人，不枉老夫跋涉千裏來到四川。這裏果然亂匪叢生啊！郡主替朝庭分憂，平亂治匪，不思回報，老夫隻能先替皇上撫慰郡主了。”
陳柯連忙說道：“不敢不敢。但在下愚昧，敢問索相一下，這次朝庭宣詔讓在下進宮叩見太後。這到底是去不去呢？去吧，又顯得我浮華貪功，不去又怕辜負了聖意。”
索額圖哈哈大笑，之後說道：“郡主是時而明白，時而糊塗啊。朝庭宣詔，乃是誠意。郡主奉詔，是表忠心。但凡事謙讓三分，這才是美德嘛！”
陳柯連連點頭，說道：“在下明白了！多謝索相指點迷津，日後吳珂若有前程，永誌不忘索相和皇上的栽培！”
說著離位之後，向著索額圖又要下拜。
索額圖也趕緊離位，將他一把攙住，說道：“郡主啊，都是自家人，何必這麽客氣呢？”
陳柯也笑了笑，和索額圖重新回座。之後從袖子裏抽出一封紅包，結果一回頭。
索額圖也從袖子裏抽出一封紅包。
兩人都是一愣。
“郡主這是？”
陳柯嗬嗬了一下，之後說道：“沒什麽，就是向索相討個吉利。六六大順嘛！”
索額圖笑道：“郡主果然關心前程啊。不過老夫倒是更愛財，討郡主個吉利，要提發就不離八！”
陳柯哎呀了一聲，隻說道：“您怎麽老壓我一頭，多這讓人不好意思啊？我沒見過大場麵，當真慚愧，慚愧！”
索額圖說道：“哎，有道是千裏送鵝毛，禮輕情誼重嘛？咱們互相換一換，老夫討你個大順，你替老夫發財如何？”
“好呀！”
陳柯突然之間眉開眼笑，將手中的紅毛一展。索額圖一看，竟然是兩封！
陳柯得意地說道：“討個好彩頭，這叫六六大順，雙喜臨門！您遠來是客，怎麽能讓索相吃虧呢？”
說著，和索額圖互換了紅包。
這一回，倒讓索額圖不好意思了。
但他還是收了，隻說道：“如此，老夫就卻之不恭了。郡主但放寬心，老夫一定多勸勸皇上，道明事情原由，消除這場誤會。君臣之間，沒什麽解不開的疙瘩！”
“如此，有勞索相了。”
眾人見索額圖願意幫忙，也都站起來拱手相謝。索額圖也向眾人還禮。
當下，陳柯讓陶潛幫忙寫了一封奏折。
大意為：吳藩是越境剿匪，讓朝庭不用擔憂。至於加封王爵，實為無功受祿，不敢領受。隻望匪亂平定之後，皇上能體恤其中情由，不加責罰，已是莫大恩寵。
之後，陳柯又留索額圖在成都勾留了數日，殷勤招待。
直到索額圖說要回亰複命，眾人才依依不舍。一路相送，到漢中邊界才惜別。
索額圖走後，夏國相說道：“郡主，索中堂的話，能信得過麽？”
陳柯說道：“這個得看咱們自己的實力了。如果真能敖到那個時候，咱們有足夠的實力，他的話就信得過。沒有實力，那就隻能怪自己不爭氣了。”
陶潛說道：“如今咱們藩鎮占了地利，若是治理得好就有人和。就是不知道天時如何？”
陳柯停住腳步，朝天上看了一眼。
見沒有下流星雨，說道：“他天時也算不錯吧？咱們先好好發展，發展才是硬道理嘛。”
“是。”
之後，陳柯又趕緊給昆明打了個電話。
“喂？應寄啊，我是陳柯！你趕快派人去廣東，聯係一下你的那位老鄉。讓尚王爺知道，他要駐兵湖南，我們一概不管，重要的是三藩要共同進退！不能被朝庭個個擊破！”
就在索額圖招撫吳藩之後。在湖南，另一位欽差明珠也在招撫尚之信。
尚之信並不是紮薩克藩王，因此直接宣旨，加封為平南親王。但條件是隨康親王一同圍剿耿藩。
但尚之信這個家夥卻和朝庭討價還價。
他說吳藩在四川和廣西剿匪，他也要留在湖南剿匪。“匪患未平，奴才一日不敢擅離。”
雖然湖南這地方並不好，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尚之信攻下湖南純屬意外。
但吃到嘴裏的肉怎麽舍得吐出來。
養心殿。
啪！
“朕是讓你去招撫，你和尚之信談了個屁！”
康熙又將奏折一把甩在了明珠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