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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三)

  陳柯回到衙門,見金秀才和幾位老師正等著他。


  看見陳柯,他們便說出了這回有些麻煩的刁民民事案件。


  原來,城南有一個叫老齊的人,整天遊手好閑,不務正業。


  其實這也沒有什麽。畢竟現在是康熙盛世,盛世養閑人。隻要你不搞事,愛怎麽玩都行。


  但老齊總是使壞,還總是使小壞,不犯律法。


  他很喜歡欺侮鄰居老張,經常跑他家去蹭飯,借錢。明明占了便宜還要用語言擠兌人家,說人太老實了就不中用雲雲。


  老張是個很憨厚的人,總是樂嗬嗬的。他說大家總歸是街坊,不要太計較了。


  結果前不久,老齊找老張借了五百文錢,一直賴著不還。


  老張在采石場工作,掙的是辛苦錢,自然很心疼。


  他又不想為了這點小事鬧到和鄰居打官司。最後隻好讓兒子先找到學校,請風紀委員來調解。


  但金秀才找到老齊之後,老齊竟然一口不認帳:“誰借了他的錢,有字據嗎?衙門也不能隨便抓人吧。”


  這個時候的老百姓大多不識字,再說熟人也不會因為借幾百個小錢寫什麽字據。


  於是金秀才也沒辦法,隻能把這事告訴陳柯。


  陳柯大為驚訝:“厲害了,大無賴欠五百兩銀子不還,小無賴欠五百個小錢不還。我嚴重懷疑他是柳大洪的私生子!”


  金秀才一時也是哭笑不得:“難道對於這種無賴,真的就沒有辦法治他了嗎?”


  陳柯笑了笑,回後院取來了一台喇叭。


  他對金秀才說道:“若是換了以前,可能真沒有辦法。但現在不一樣了。你讓人安排一下,找機會……”


  金秀才邊聽邊點頭。這段日子經常與陳柯共事,大家自然也見過這喇叭。


  但他說道:“不過這東西隻能把人的聲音放大,對付老齊這種人能有什麽用?”


  陳柯笑道:“今天這個喇叭可和以前不一樣了。來,我教你弄……”


  ……


  幾天後,眼看已經到了月底。


  老張剛領了工錢,今天休息。


  他家兩口子都是個勤快人。老張不大會種地,原本日子一直過得不怎麽好。


  如今來了位郡主。不光免了錢糧,還辦起了合作社,開場房。


  老張積極響應政府的號召,把家裏的幾畝薄地入了合作社,一心憑體力掙錢。


  因為工作賣力,加上郡主指派的領導也都挺公道。老張和他老婆也都憑上了正式工,每人工資都有一兩白銀。


  他們休息的時候,還接些散活,掙工分。


  如今的騰越,衙門每天都有活做。小到整理羊腸,挖個水溝,大到去合作社裏幫忙打穀子,收莊稼。


  甚至他兒子張晟在學校,打掃衛生,清理街道也能掙點工分。孩子不光上學讀書,混口飯吃,也能賺點小錢。


  加上秋收後,他的入社的幾畝地還分了合作社的租子。雖然不多,但真正讓老張熱了心。


  家裏的日子終於好起來了。哪怕不是大富大貴,起碼有了奔頭,也越過越有滋味。


  “算了,就是五百錢的小事。郡主和陶老爺待鄉親們這麽好,咱們可不能老給人家添麻煩。”


  老張原本心裏多少有些憋屈。但他人老實,也挺寬厚,想想事情過去也就過去了。


  “老張!”


  結果他正這麽想著,外麵突然有人捶門!老張心裏一咯噔,這老齊居然又死皮賴臉的跑到他家蹭飯。


  眼見門砸得厲害,老張滿心不願,但又不敢得罪了老齊。隻得上前把門打開。


  “怎麽喊這麽半天才開門?你耳朵聾了?”


  一看見老張,老齊就半開玩笑半認真的教訓了一句。就好像老子教訓兒子。


  老張賠笑了一下:“上茅房呢……”


  老齊也不多話。


  一進門,就大咧咧的自己在桌邊坐下,之後眼睛一亮:“哎呀,你小子過得不錯啊,還有小酒!”


  沒讓人勸。他坐了下來,自己倒了酒,夾著菜往嘴裏送。邊吃,還邊嘲笑老張老實人沒有用。


  “哎喲,莫做那個熊樣!我老齊這麽有頭麵的人,會欠你的錢?坐下一起吃,邊吃邊聊,客氣個啥……”


  老張喘了口氣,心裏很鬱悶。在老齊的對麵坐了。


  他忍不住說道:“你這個人太不講理了!別的小事我不和你計較,但我掙的是辛苦錢,你憑什麽賴我帳?”


  老齊喝得臉上紅彤彤的,得意洋洋地說道:“有證據嗎?”


  老張急道:“你這個人,太欺侮人了!就因為是鄰居,借錢沒讓你寫借據。結果你每天混吃混喝,還賴我帳,要不是看你是街坊的份上,我上衙門告你去!”


  老齊更加得意了,悶了一口酒,用筷子指了指老張:“告我?你有憑據嗎?拿什麽告我?”


  老張再老實,也忍不住發了火:“你就在半個月前,賴在這裏不走,借了五百文錢!你忘啦?”


  老齊看著老張無可奈何的樣子,終於得意忘形:“是啊,老子是找你借了五百文錢。但是沒證據,你去衙門怎麽說?仔細衙門判你個誣告罪,讓你下大牢!”


  說完後,他又吃了口菜。


  然後用手不輕不重的拍了拍老張的臉,說道:“再借我兩千個錢,我明天一起還你。”


  “不借。”


  老張扭過了脖子。


  “哎呀,都是鄰居,借一點唄?”


  老齊哼哼了兩聲。


  老張怒道:“你要再借錢,得寫字據!”


  一聽這話,老齊就不樂意了,砰的一下將筷子拍在了桌上:“吔嗬,幾天不見你小子漲脾氣了?還寫字據,老子不寫你又能怎麽樣?”


  老張說道:“我……那我就不借。你出去!”


  “個夠日的,你行啊?”


  老齊冷笑了一聲,上前就擰住了老張的衣領:“你借不借?”


  老張被嚇到了,急道:“你……你幹什麽?”


  老齊齜著牙說道:“不幹什麽,就借兩千個錢,又不是什麽大數?誰不知道我老齊在外麵玩得開,我要是說差錢,那別人都會搶著送給我用。”


  老張急道:“那你去找他們要啊,幹什麽偏找我?”


  老齊又用手拍了拍他的臉:“唉,老子還就看上你了,你別不識抬舉!街裏街坊的,我老齊找你借錢那是看得起你,你別鬧得不痛快。”


  說著,他擺出一副要翻臉的架勢:“你借不借!”


  “救……救人啊!”


  老張真的被欺侮傻了,忍不住喊了出來。


  結果他這一喊,牆根邊上果然有人衝了出來:“幹什麽呢!”


  老齊一愣,發現老張的家裏竟然埋伏了人,而且是幾個巡警!他很快就清醒過來,又變成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喲,家裏還有別人啊?”


  巡警卻不吃這一套,直接對老齊說道:“走吧?”


  “幹嘛?”


  老齊裝成一副不明所以表情。


  砰!

  結果巡警上前就是一腳,踢得他把剛吃的東西全吐了出來:“幹嘛?當然是打官司了。走!”


  ……


  “威——武——!”


  中午時分。


  巡警把老齊和老張帶到了衙門口。


  因為是風紀委整頓民事,所以今天坐堂的不是陶廳判,而是騰越的郡主。


  這位郡主剛剛視察駐軍大營回來,還穿著朝服。


  聽說出了風紀委員都管不了的刁民,於是親自升堂理事,高坐在大案之後。


  “堂下何人,何事申冤?”


  老齊馬上叫道:“郡主,小人冤枉!”


  陳柯“啪”的拍了一下驚堂木:“本禦沒有問你!再敢多嘴,大刑伺候!”


  讓老齊閉上了嘴,他又問了一遍:“堂下何人,為何申冤?”


  “郡主,小人張坎。小民狀告刁民齊天大,賴帳不還,還勒索錢財!”


  老張跪在地上,把事情說了一遍。


  讓人驚奇的是,老張雖然是老實人,但說話的時候很利索,條理也非常清楚。


  這叫跪在旁邊的老齊以為自己看錯了。


  陳柯聽完之後,便問道:“齊天大,你可知罪?”


  老齊回過神,馬上反咬一口:“他誣告!這個張坎兒,還有這幾個巡警,他們是一夥的!”


  金秀才此時正坐在一邊,他對陳柯拱手道:“郡主,之前齊天大和老張在家裏談話,已經把案情都承認了。隻是這個人非常狡猾,不在大堂上招供,下官肯請出示憑證。”


  陳柯點點頭,說道:“準,帶憑證。”


  “帶!憑!證!”


  很快,一位巡警在老齊無所謂的目光下,抬上了一台漏鬥一樣的東西。放在了邊案上。


  之後巡警撥動了一下把手,將漏鬥旁邊的一根小針架好。小針頂著下麵一張圓盤一樣的東西,轉了起來。


  隨後,漏鬥裏傳出了聲音:“你這個人太不講道理了!別的小事我不和你計較,但我掙的是辛苦錢,你憑什麽賴帳?”


  “你有證據嗎……”


  老齊和老張都是一愣。


  因為這分明就是他們兩個人上午在家裏的對話,而且還是他們自己的聲音!


  老齊的臉色終於變了,人也開始發抖。


  因為這個不知道是神是鬼的東西,居然把他說的話全記下來了!


  這對古代人來說簡直就是無法理解的事。


  啪!

  等聲音放完後,陳柯拍了一下驚堂木:“大膽刁民,你可知道舉頭三尺有神明?你可知當堂誣辯的罪過?你可知朝庭法度的厲害!”


  老齊打了個哆嗦,終於沒有任何辦法再狡辯了。連忙趴在地上磕起了頭。


  “小民知罪,請郡主開恩!”


  陳柯冷笑道:“開恩?你賴帳不還在前,勒索錢財在後。雖然數額不大,但敗壞風紀,豈能輕饒?與我重責四十大板,戴枷遊街示眾,還清欠款後,明年開始當差服役!”


  說完之後,抽出一根令簽就扔了下去。


  兩班衙吏接令,頓時就把這個潑皮無賴摁倒,掄起板子就狠狠的打!

  老張感激涕零,不住的磕頭:“謝郡主!”


  在他看來,這位郡主定然是請動了天上的神佛,把老齊幹的壞事都記下來了。


  衙堂外自然還有不少百姓也在看。對於郡主請“神”斷案同樣感到驚奇,更是心生崇敬。


  要知道,古代的大清官都是能請神的。比如包公,海瑞,於成龍,再加上這位郡主。


  這讓不少人當場就傳出了佳話。


  說郡主“日斷陽,夜斷陰”,審過烏盆,還鍘過判官。總之是九天仙女下凡塵。


  宣傳封建迷信肯定是不好的。但如果用對地方,對於肅清風紀卻有著正麵作用。


  至少很多人都相信“人在做,天在看”了,對那些使壞心眼的人也是一種無形的震懾。


  這頓板子,直打得這個老齊皮開肉綻。要命的是之後還要戴枷遊街。


  更要命的是,遊街示眾的時候,巡警還不忘把那個喇叭放在一邊。循環播放他的醜惡言行。


  “再借我兩千個錢,我明天一起還你。”


  “不借。”


  “哎呀,都是鄰居,借一點唄?”


  “你要再借錢,得寫字據!”


  “吔嗬,幾天不見你小子漲脾氣了?還寫字據,老子不寫你又能怎麽樣?”


  “我……那我就不借。你出去!”


  “個夠日的,你行啊?你借不借?”


  “你……你幹什麽?”


  “不幹什麽,就借五百文錢,又不是什麽大數?誰不知道我老齊在外麵玩得開,我要是說差錢,那別人都會搶著送給我用。”


  “那你去找他們要啊,幹什麽偏找我?”


  “唉,老子還就看上你了,你別不識抬舉!街裏街坊的,我老齊找你借錢那是看得起你,你別鬧得不痛快。你借不借!”


  “救……救人啊!……”


  ……


  不少性格正直的人,聽到這裏更是忍不住,在街上包了一坨屎就扔了過去。正摔在老齊的臉上。


  “壞蛋!”


  “無賴!”


  “潑皮!”


  “濺人!”


  這一頓折騰,直讓這個老齊掉了半條命。


  而且從下個月開始,他還要無償給衙門服徭役,不能和其他人一樣自由下去了。


  因為這屬於他自找。


  原本陳柯免了差役,也是為百姓謀福利。


  結果這個家夥嘴巴不幹不淨,在那裏煽陰風點鬼火,還偏被陳柯聽到了。


  泥人都有三分土性,更何況是封疆裂土的王候。還由著人這麽詆毀,那絕對不能忍。


  領導要整人,有的是機會。


  陳柯在自己地盤上整治刁民,那更是手到擒來!用正當理由辦了你不說,還要踏上一萬隻腳,永世不得翻身。


  ……


  晚上。


  辦完了老齊的案子,大家心裏那叫一個痛快。


  “對了郡主,這個能學人說話的物件是怎麽弄的?”


  金秀才又拿出了那個喇叭。


  電話就已經夠神奇了。對於這個能留下人聲音的設備,他更加覺得不可思議。


  陳柯自來到騰越之後,弄出來的奇吟巧技越來越多。


  好在陶廳判他們也漸漸接受了事實,並不認為陳柯是妖人。畢竟正在安裝的電話,讓大家都迫不及待。


  陳柯笑了笑,說道:“這東西,這段日子大家也不陌生了,它和喇叭一樣也是用電發動的。原理也非常簡單,同樣是靠振動發出聲音。”


  說著,陳柯拿出了上麵的那枚小圓盤。原來這是一片質地柔韌的木頭。


  “人對著喇叭說話,刻錄針會震動,從而讓它劃過膠片的時候,留下深淺不一的痕跡。反過來,膠片轉動的時候,這條痕跡也會帶動小針震動,於是傳回喇叭,就能複原這段聲音了。”


  陳柯簡單解釋了一下,大家也很快就明白過來。


  就連陶廳判都恍然大悟:“原來真的不複雜,就是震動產生聲音的原理。和喇叭是一樣的”


  震動產生聲音,讀書人自然明白。


  所謂琴棋書畫。琴最早不是用來演奏的,而是用震動定義尺的長度,作為度量衡標準設計的。


  金秀才喜道:“有了這個,以後書吏的差事可就輕鬆多了!人寫得再快,也比不上這樣完整。”


  陶廳判也說道:“是啊!郡主,這東西可以記多久的聲音?”


  陳柯嗬嗬一笑:“五分鍾。”


  眾人無語。


  五分鍾,那就是抽根煙的時間。別說做會議記錄,普通審個案子也沒這麽快。


  陳柯看著大家的表情,他馬上說道:“放心,這隻是最原始的。等電話裝好後,我讓老鍾他們做個厲害的,一次能錄它一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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