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二)
因為改良了稻種和肥料,農民的日子終於好過了點。
而那些士紳,富農在李鄉紳他們的表率下,果然在逢圩的日子到衙門以糧兌布。支持官府的仁政。
這些人家業大,今年豐收的糧食自然也是水漲船高。二來衙門裏的棉布的確不錯,而且價錢公道,他們並不吃虧。
如此,今年衙門裏入庫的糧米,甚至比往年還要多上兩成。
這也讓陶廳判他們終於放下了心。因為秋收之後,要發放官吏今年的祿米,這也是薪資的一部門。很多人忙活一年,就等著這個吃飯的。
剛納完糧米,永昌又送來了下月的軍馬錢糧。
這次秋收之後,滇中的收成似乎也不錯。來到騰越的又是應知府親自前來。
不過對他們來說,現在送錢糧似乎成了副業。主要是給陳柯送貨款,外加進貨回去。
陳柯這個月的貨款幾乎可以用恐怖形容了,足有五萬兩白銀!衙門給他隔出來的私庫幾乎都要堆不下了。
要知道,陳柯上次的貨品中,隻給了他們一些平板玻璃的邊角餘料而已。
眼見生意順利,又是應知府親自出麵。這次終於也拿出了大塊的玻璃,讓他們再往外倒騰。
除此之外,陳柯許多的商品也是越來越精致,越來越合用。
比如鋼筆,現在筆頭已經用上了電鍍金,比以前更耐寫。筆管還出現了鋼製的,瓷製的,玻璃製的,甚至還有掐琺琅的。反正怎麽好看怎麽來。
甚至連毛筆都出現了能灌墨水的設計,大大滿足了喜歡用毛筆的市場。
其他的各種貴重商品,更是層出不窮。比如陳柯拿出來的這塊懷表。
“喲,好體麵的小表!”
陳柯在應知府耳邊一晃:“您聽,咯噠咯噠的響!”
“這得多少錢啊!”
應知府一臉的喜愛。這塊表樸素優雅,白底黑針,看起來非常有派頭,非常紳士。
“不貴,四百兩。”
陳柯嘿嘿一笑,其實現在這塊表的成本價隻要不到四十兩銀子。
但應知府依然是一臉的驚訝:“這比市價要便宜一半啊?”
陳柯說道:“你們不知道,英國正在印度搞殖民,那裏亂得厲害!結果我運氣好,淘到這麽十來個。雖然自己想賺點,但也不能讓您和布政使大人太吃虧嘛。”
應知府連連點頭:“郭大人一直都念著您的好呢!隻是他也實在太忙,分不開身來看望郡主。對了,布政使還托奴才送來一封信,請郡主查收!”
“哦,有勞了。”
陳柯接過信,見果然是郭壯圖親筆寫來的,於是便妥當的先收好。
之後,應知府壓低了聲音,說道:“主子,布政使這次專程派下官過來,是告訴您一件事。平西王年紀大了,上個月開始耳朵失聰,喉嚨也說不出聲音,恐怕是大限將至!”
陳柯不由得一驚:“有這種事?”
應知府說道:“所以雲貴形勢現在有點複雜。您雖然幫王爺襲了個貝子爵位,但長年不在王府。布政使怕王爺突然薨逝,那時朝庭施壓,事情就難辦了。”
陳柯聽了,微微點了下頭。
他雖然有爵位,但未必能夠服眾。現在身邊願意支持他的人就這麽幾個而已。
萬一吳三桂真的死的,雲貴沒有人鎮住場麵,必然會陷入混亂。那麽朝庭隻要輕輕一腳,就能踩碎。
“多謝應大人帶來的消息!今年過年,我按體製要回王府省親。到年底隻剩兩個月,父王不會這麽快就頂不住的。”
應知府也點了下頭:“王爺隻是喉痛,失聰,伴有下痢之症。想來也不是奪命的病,應該還能再支撐個幾年。”
得到這個消息,陳柯原本賺了錢,收了糧的好心情頓時低落了一半。
他對吳三桂是依附的關係。但既然認了這個爹,或多或少還是有點感情的。
當然擔心歸擔心,事情還是要做的。陳柯照例打滿了各種貨品給了應知府,有公賣的,還有私人的。
應知府走後,陳柯拆開郭壯圖的信。
信上果然說的就是這件事情。
這更證明事情是真實的。同時也是暗示陳柯,應知府是值得相信的自己人。
……
砰!……砰!……砰!……
每一片槍聲響起,槍口就會升騰起一團白霧。
駐邊軍營,拿著新式火槍的軍士們正在以標準的姿勢練習打靶,而且基本上都能上環。
陳柯則和夏國相一起,坐在一座峰台上述述舊,同時商量一些整改軍馬的事務。
“我看了郡主寫的三大紀律六項注重,覺得頗有道理!自古以來,常勝軍馬都是軍紀嚴明,與百姓秋毫無犯。我對手下將士也時常約束,為的就是穩定軍心民心。”
夏國相此時依然拿著陳柯給他的小本子,顯然時常在看。
他很崇拜嶽飛,一直希望揮師北上,收複漢地。贏得生前身後名。
因此這裏的駐軍管束非常嚴格,就是進城逛窖子都換上便服。陳柯來這裏快一年了,他們沒有惹任何麻煩。
但陳柯說道:“但是一味的管束,士卒未免過得太苦,於是要在思想上讓他們有個盼頭。所以不光軍官能夠晉升,士兵也要有晉升的空間,也要有立功的機會。”
夏國相點點頭,說道:“所以郡主就設立了士官製,讓士兵們根據軍齡,立功表現,也能晉升加餉。隻是這個想法好是好,但如何養得起這許多兵馬?”
要知道,現在這五千軍馬都是由滇中三個州府供給錢糧,從牙縫裏省出來的。如果再給他們加餉,平西王不用朝庭來剿滅,自己就垮掉了。
陳柯說道:“所以這種事要慢慢來,我隻是讓你先做好準備。隻要能好好發展下去,我們的錢會越來越多的,別說養五千士官,就是五萬也養得起!”
夏國相說道:“我相信郡主的話。”
陳柯卻歎了口氣,又說道:“但現在父王身體不適。如果平西王府出了問題,那就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到時候別說發展,可能現在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一點家當也要賠光了。”
夏國相卻笑道:“王爺上了年紀,偶有小疾,也屬正常。布政使是文官,就愛瞎咋呼!哪怕真的出了事,有臣弟和諸位總兵揮師勤王,看有誰敢對主子不敬?”
看著夏國相豪氣的神色,陳柯也露出了笑容:“有老夏你這句話,我可是什麽都不怕了。”
夏國相拍了拍胸脯道:“我們這些帶兵的粗人可能不會說什麽漂亮話,我們隻知道忠義為何物!不單是臣弟,就是老馬老巴他們,都是戰死沙場也不會背棄王府的人。別說主子會失勢,就是當街要飯,主子也的主子!”
陳柯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也不會說什麽漂亮話。我隻知道隻要我還在,就有平西王府在!以後我一定能成就大業,也不枉我們君臣這段恩遇。”
之後,二人一同信步下山,回到了軍營。
軍馬依然在操練火槍,訓練新的戰隊方式。
而陳柯這次除了送來軍馬錢糧,自然又帶來了不少別的物資。比如所有的軍士,都添了一件禦寒的棉褂。
雲貴的冬天雖不十分嚴寒,但總歸還是冷。讓將士們吃飽穿暖,這是首先要保障的。等以後條件好了,陳柯自然會做新軍服,讓他們煥然一新。
不過自從他來到騰越之後,軍士們的生活條件也逐步在改善。比如洗臉擦汗的毛巾,就比以前合用多了。
古代的毛巾不吸水,因為沒有針織機。陳柯的紡織場生產出來的毛巾柔軟舒適,洗臉洗澡都非常方便。
還有吃飯的飯碗,喝水的水壺。
明朝的時候流行銅胎和玻璃胎琺琅,清宮流行瓷胎畫琺琅,但陳柯做的是經濟實惠的鐵胎琺琅。
這種琺琅材料簡陋,就隻有墨綠和土黃兩種顏色。但鐵鍍了琅彩,不生鏽不喇嘴,方便又結實,便宜好生產。士兵們用著也喜歡。
夏國相也過問這是什麽寶貝?
陳柯說,它叫“搪瓷”。
除了生活改善,軍士們還有了點娛樂消遣。比如現在,不少人正圍坐在一起下棋,打牌,抽煙。
“郡主做的這些棋牌當真不錯,學起來簡單,玩起來也挺帶勁!就是臣弟和手下的將領,有時也愛摸兩把。”
夏國相看著將士們玩得開心,也是由衷的欣慰。
“哈哈,這都是洋人傳來的玩意兒。”陳柯哈哈一笑,打了個馬虎眼。
他現在有了印刷廠,於是就做了撲克牌。很多士兵正圍在一起玩鬥地主,雙升,說說笑笑非常投入。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棋牌類遊戲。
比如馬車棋,就是拿飛行棋換成了馬車棋。還有什麽大地主,就是大富翁改的。
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這些遊戲當真是新穎,又夾雜著小賭怡情。簡直不要太好玩。
陳柯還給將士們每人每月發一條香煙,讓他們無聊的時候也能抽上兩口打發時間。
到了現在,夏國相的五千軍馬已經全部裝配完畢,統一都使用上了新式火槍。
夏國相他們這些將領的胸前,還掛著新生產出來的望遠鏡。這對他們觀察地形,指揮戰鬥自然有著莫大的好處。
看著這支火槍隊,陳柯原本還有些擔憂的情緒也完全化解了。現在的他開始有了自己的本錢。
哪怕平西王府真的崩潰了,他憑著手上這點錢糧,這支軍馬,拉上麗江,大理,永昌三個州府,未必不能把基業保下來。更何況,夏國相和馬寶他們總歸是平西王的人。
比起滿清,最惡心的還是沐王府和茅十八這些英雄豪傑。
陳柯連沐王府都搞定了,還怕個球?
“老夏,我要回去了。以後會經常來看你,免得你呆在這裏寂寞。”
夏國相也拱手道:“多謝郡主掛念!”
眼看天色將晚,陳柯便與夏國相告別。
帶著隨從們一路下山,如今土路邊上的草樹已經略微發黃。不過各種野花依然開得茂盛,雲貴的深秋並不明顯,在小冰期依然顯現出幾分溫潤。
今天因為天氣晴和,土路非常平穩。
如今這條路已經徹底挖平,打好了路基,隻是因為季節原因沒有鋪上水泥。
走過百裏遠後,已經重新回到了良田壩子,前麵就是寬闊平坦的馬路了。
良田壩子豐收之後,田地依然沒有閑著。肥沃的田地已經補種了一季雜糧,而貧瘠的地段和梯田也漚上了肥料,注水休耕保養。
梯田一直需要保養休耕。如果沒人管理讓水漏空了,以後就再也無法蓄水耕種。
行在山道上,腳下那些梯田就好像一麵麵鏡子,映著透藍的天。
這樣的景色,更讓陳柯的心裏感到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