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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工匠戚憂無酒肉 各人以免降群魔

  陳柯出行,向來是簡單快捷,從不拖泥帶水。


  與之同行的,首先是他的兩位姐夫郭壯圖和夏國相。然後就是江湖上的這些生死之交。


  不過胖頭陀並沒有帶在身邊,而是留在了安阜園。


  胖頭陀是出家人,以後也方便常到金蟬寺去看看。胡逸之不在,陳圓圓需要人保護。


  胡逸之對這樣的安排也是非常感激。


  和陳柯一同外放做官,他多少有些不放心陳圓圓。如今留下一位高手鎮在昆明,解決了後顧之憂。


  “我當年行走江湖,武功低微,身邊也沒個幫手。一天到晚遇上麻煩。如今武功有成,身邊高手環繞,更有軍馬護送,偏偏就沒人過來給我打發下日子?”


  出行才一天,陳柯快馬加鞭,就順利趕到了楚雄府。忍不住發出了感慨。


  這次出行,夏國相帶了數百軍士。一路上浩浩蕩蕩,派頭十足。


  自出道以來,陳柯頭一次不用擔心有人找麻煩了。


  郭壯圖忍不住有些好笑:“您可是平西王的郡主,在雲貴誰敢來找麻煩?”


  “倒也是。”


  陳柯當真感慨,進入體製就是好。


  如此從昆明走到騰越,一路加急不至耽誤。但抵達目的地時,也足足用了半個月。


  雲南的地貌,寄情於山水是極好的。


  連綿不絕的群山,茂密的森林,密布的徑流。在清初,這裏地廣人稀,到處都是原始的喀斯特風景。


  可要在這裏生活,那真是要了親命。


  雲南幾乎沒有平原。居民聚落在一個個狹小的盆地上,當地人稱之為“壩子”。


  大的壩子方圓有百裏,聚居的人多,大都形成了府縣。小的壩子方圓不過數裏,一般是鄉鎮。


  像昆明的滇池,大理的洱池就是最繁華的壩子。


  陳柯赴任的騰越,算是西陲最大的壩子。因此在山道上看見這片府城的時候,他的心裏頗有些激動。


  夏國相也介紹道:“主子您看,這就是騰越!”


  和陳柯一道的人也放眼望了過去。因山道較高,幾乎能夠看見這片小盆地的全貌。


  和其他的府縣一樣,盆地周圍依山而建,有一些低矮錯落的城牆和隘口。


  壩子裏麵是一片片的房舍,農田。以陳柯的目力,還能看見隱約的行人。


  壩子外麵還有人為修整過的山脈,形成了梯田。


  “這地方,感覺還不錯。”


  這片壩子方圓有數十裏,算得上很大了。


  陳柯抖擻了一下精神,牽著馬開始向山下走去。大隊人馬也跟在一起,浩浩蕩蕩的來到了這片府廳邊。


  印入眼簾的,是兩座丘陵之間搭建而成的城門,足有兩丈多高。門樓的石碑上刻著“騰越”二字。


  城門下,還立著一眾大小官員。看見陳柯的隊伍之後,這些人一拍馬蹄袖,紛紛拜倒,迎接上差到來。


  “下官參觀郡主。”


  “諸位大人免禮。”


  陳柯此時騎在馬上,微微抬了一下手,當真有那麽點意思。這些官員也都站了起來。


  “老夏,你帶人馬各歸各位,我先去安頓一下政務。”陳柯回頭說了一句。


  “是。”


  夏國相拱了一下手。他手下的軍隊是駐邊的人馬,那些城樓烽台就是他們的駐地。


  陳柯下了馬,由這些官員引路,穿過城門來到了騰越廳。


  在行政級別上,騰越廳是州府。當然和中原比起來,它的規模就相當於一個小縣而已。


  城內的街道並沒有鋪設青石,而是硬劣的土路。路麵顏色較深,這是西南地區特有的紅壤。


  街麵稱不上繁華,不過比想象中的要好多了。


  這裏同樣有房有樓,有商有店,隻是房屋建築和中原有很大區別。


  除了土坯,磚瓦,木屋之外,還有竹樓,石屋,吊腳樓。再有土人聚住的地方,建築就是一個圓盤。


  陳柯作為新任的邑主,當地官員還組織了許多百姓候在街邊迎候。大搞形式主義。


  街邊很多百姓也不是滿清打扮。


  有的戴著銀飾,有的包著頭巾,有的還插著花。


  他們身上的衣服也是千奇百怪,沒個定樣。但總體上給人的感覺還算不錯。


  康熙年間,中國的老百姓還沒有混到清末那樣淒慘。


  這些老百姓不見得都穿得好,但也沒有破衣襤衫。當然不排除這裏的官員為了迎接陳柯做了麵子工程。


  “這裏就是我的封邑了?”


  陳柯穿著朝服,騎馬過市。


  身邊一眾大小官員隨行,道路兩邊還有百姓跪迎,這種感覺不要太好。


  封邑可不同於官員。


  陳柯蒙太後恩準就食雲貴,再由平西王賜封邑。這就是他的地盤。


  “陶大人,騰越有多少戶口?”


  陳柯看著眼前的情景,忍不住問了一句旁邊的廳判。作為大清的“酋長”,他首先得知道自己有多少財產。


  這位陶廳判正是騰越的行政長官,約摸四十來歲年紀,留著濃密的山羊胡,麵貌端正。


  他一直策馬隨在一邊。聽見陳柯詢問,便應道:“回郡主,騰越如今有四千二百戶,人口兩萬零餘。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騰越所轄之地,還有兩個縣,十數個鄉,都乃化外之地。因此戶口所錄並不盡實。”


  陶廳判有些無奈。


  陳柯點點頭:“這也正常。”


  明末清初,戶籍上登記的人口隻有三千多萬人。這肯定不切實際。


  當時中國的人口,漢地十八省是一億兩千萬,全國一億六千萬。


  這證明有相當多的黑戶都在老少邊窮地區,雲貴占著大頭。


  陳柯估計,雲南戶籍上的人口隻有一百六十多萬,實際肯定不止這麽點。


  “人就是財富!怎樣開發出這筆財富,就得慢慢去努力了。”


  不多時,陳柯一行人來到了廳府衙門。


  衙門前就有青石板路了,眾人的馬掌在地上踩出了輕盈的聲響。


  下了馬後,早有衙吏過來將馬牽去馬廄,陶廳判他們也向陳柯讓了讓。


  “郡主請!”


  “諸位大人請。”


  陳柯也微微拱手還禮。


  之後兩班人進了廳府衙門的大堂。一邊是騰越廳的大小官員,一邊是陳柯帶來的人。


  大堂很開闊,和其他府衙一樣,正門外是石板階。


  不過這所衙門真是“朝南開”,光線明亮。踏上石階進入大堂後,倒沒有那種陰暗的感覺。


  “給諸位大人看座。”


  眼看時間尚早,陳柯便先坐了堂。


  陶廳判連忙在堂下拱手道:“郡主在此,怎敢有下官的座位。”


  陳柯說道:“我剛到騰越,要先了解一下當地政務,借你的衙堂開個會而已。再說我們一路勞頓,諸位大人要是不座,他們也不好休息。都坐吧!”


  陳柯說完後,衙吏們便搬來了椅子,分放在大堂兩側。


  眼見胡逸之,孫興成他們都坐下,陶廳判等人也拱手謝道:“謝郡主!”方才坐了。


  衙吏們隨後關上了大堂的門,侯在了外麵。這讓大堂的光線稍微暗了一點。


  所謂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陳柯習慣於穿男裝,一直穿的貝子朝服。


  雖然做的是清庭的官,但統一的朝服和官廳體製,使府衙上的氛圍很是肅穆。不像江湖集會那樣亂七八糟。


  陳柯開口說道:“陶大人,我來此之前,向郭大人了解過一些騰越的情況。所謂民以食為天,改革農務是首要之事。眼看就要春耕,我想讓這位胡大人主事農務。”


  陶廳判聽了,連忙向著胡逸之拱手見了一禮。胡逸之也拱手還了一禮。


  陳柯說道:“胡大人有更好的稻種,還會漚肥。隻是這些事情,需要安排人手跟他學,然後教給這裏的人。大人在這裏做廳判,應該能招募來有水平的人吧?”


  在農業時代,地方的行政長官必然是懂農事的。


  陶廳判拱手道:“回郡主,這些事情下官都好安排。隻是我騰越地狹民貧,物資欠缺。這府廳之地倒還算有著落,可下轄鄉縣,許多農戶隻有木犁。下官隻怕……”


  陳柯看著這位陶廳判有些惶恐的樣子,說道:“這也怪不得你。不過府廳既然能有農具,定然是有鐵器鋪吧?我們加緊時間打造一些農具出來,不耽誤春耕就是了。”


  “這……”


  陶廳判望了陳柯一眼,似乎想說什麽,又不敢說了。


  陳柯笑道:“陶大人,有什麽難處直說。我是來辦事的,又不是找碴的?就算遇到困難,大家想辦法解決,並不是要甩鍋讓人承擔責任。”


  聽了這話,陶廳判方才拱手道:“回郡主,騰越此地不比中原,民間作坊甚小,不堪其用。騰越最好的鐵器鋪便是夏將軍帳下的軍械所。但下官隻主理此地政務,所以若要調用軍械處,還得煩勞郡主親力親為。”


  陳柯點了點頭,說道:“這倒是我沒考慮周全。”


  一直以來,他都在江湖上晃蕩,所以辦起事來還是習慣性的找民營作坊。


  經過陶廳判這一提醒,他才記起這座城都是自己的了,有什麽資源可以隨便用。


  因此陳柯在桌上抽了一根竹簽,寫了手令。


  便說道:“孫大人,你們帶上我的手令,先去軍械所看看。以後如何開展事務,也好早作打算。老鍾,你也一起去瞧瞧,對鐵器的精鑄,你應該在行!”


  孫興成和鍾老三也拱手應道:“是!”上前領了令簽。


  陶廳判也對旁邊的一位官員說道:“盧大人,你認識路,先陪二位大人去軍械所。再安排人手,跟隨這位胡大人學習耕作,一定要謹記郡主安排,不要有任何差池。”


  “下官領命。”


  這位官員連忙應了一句,之後請孫興成和鍾老三一同出了衙堂。


  安排了農務,陳柯又問道:“陶大人,騰越的官坊,除了軍械所,其他的應該也有吧?”


  陶廳判應道:“正是。騰越雖小,也是廳府。這些作坊有的在城中,但大多都不在府城之內。像夏將軍的軍械所就在城北十八裏開外的另一處壩子。”


  “為什麽?”陳柯一時又沒想明白。


  陶廳判說道:“郡主也看見了,雲貴府縣都在壩子裏,地狹田少。若是再開作坊,就隻能再去鄰近有礦區的小壩子,就地取材。比不得中原的大州大府。”


  “原來是這樣。”


  陳柯點了點頭。


  這樣算起來,騰越廳其實不小。


  主城在一個大壩子,周圍是許多零星的小壩子,隻是交通實在是不方便。


  “西華兄,陸先生,有空我們出去看看,一來找到合適的官坊發展產業,二來做好修路的規劃。要想富先修路,交通方便了,經濟搞活,才能有好的發展。”


  二人也拱了拱手:“是!”


  陳柯看了看自己的小本子,又說道:“對了。廳判大人,看這騰越廳城雖然不大,也麻雀雖小五腑俱全,肯定也是有讀書人的對吧?”


  陶廳判說道:“那是。不過在這個蠻化之地,真正博學的甚少,廳府中隻有前年中過一位舉人,另外還有數位秀才,其餘的都隻是童生而已。”


  說這話時,陶廳判的眉宇間微微有些得意。


  他是康熙九年庚戌科正牌子進士發放到外廳做官的。作為讀書人,這自然是值得驕傲的事。


  陳柯說道:“有讀書人就好。我想在府廳裏興辦學校,但凡六歲以上,十歲以下的小孩都能免費讀書。課本我已準備好了,教書的先生正好就請那些讀書人來擔任。”


  說完後,他對陸高軒說道:“陸先生,我在通吃島上與你交流過學校的事務。這件事情你就費點心力,安排一下。陶大人把人請到後,你培訓這些老師。”


  陸高軒應道:“是。”


  陶廳判則是吃了一驚:“郡主,如此興辦義學,府庫一時怕是拿不出這樣多的銀兩。”


  陳柯笑了笑:“放心,布政使就在大理!他掌管府庫,銀子多少能挪動一點兒。不要心疼這幾個錢,孩子是國家的未來。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


  陶廳判聽了有些動容,拱手道:“下官遵命。”


  陳柯翻著自己的小本子,慢慢安排著要做的事情。和陶廳判交流之間,也了解了一下雲南現在的情況。


  雲南是漢人和土著雜居的地方。


  特別是明朝以後,漢人越來越多,西南也終於從蠻荒之地開始有了人文氣息。所以有漢地十八省一說。


  土著和漢人或許有矛盾,不過一般都是小問題。不像滿漢這樣難以調和。


  “這地方不錯,遠離中原,不像昆明那樣紮眼。康熙就算有探子過來,想遞個消息也得跑斷腿。”


  騰越地處偏遠,消息閉塞,山高皇帝遠。這是猥瑣發育,慢慢坐大的好地方。


  麵前的這個廳判陶潛,也是個頗有政績的官員。


  他剛到騰越的時候,這裏荒蠻偏僻,匪盜出沒,土漢之間也經常發生紛爭。人民生活困苦。


  但短短數年,騰越就政通人和,百姓安居樂業。可以說陳柯揀了個大便宜,不用從原始階段開始做起。


  陶潛不是西選的官,吳三桂或許不待見他。但陳柯卻挺看中這個人。


  這種讀書人並非要效忠誰。他們是那種心係天下,真正想做實事的人。


  哪怕朝庭的貪官汙吏很多,但清初不少基層官員都是做實事的。直到康熙晚年,吏治才真正爛到透。


  “這幾位是?”


  之後,陳柯又詢問了一下陶廳判下首處的幾位官員。這些人也是他治理騰越的助手。


  陶廳判便介紹了一下:“這位是下官的師爺。因人手不足,暫且讓他充當書判一職。這位是下官在清剿匪盜時結識的一位義士,暫且讓他充當巡監一職。”


  “陶大人身邊人雖然不多,但都是人才啊。”


  陳柯忍不住讚歎了一聲,因為他看出來那位巡監居然是個一流高手。


  “為什麽隻是充當?”


  陶廳判有些無奈:“下官受朝庭委任,治理騰越,卻是無權委任官職。”


  西南形勢複雜,陶潛的政績朝庭看不到,吳三桂又不肯提拔非西選的官員。所以兩頭為難。


  因此陳柯說道:“陶大人,您是正牌進士,可能我父王怕冒犯了您,所以一直不好舉薦。但這樣委屈二位大人,也實在是不成體統,我想就此讓他們二位擔任廳丞和巡監如何?”


  “這……”


  陶廳判他們一時喜出望外,卻又有些為難。


  但陳柯後麵的話,很快就打消了他們的顧慮:“諸位不要多慮,你們並不是西選的官,仕途自由。有道是在其位才謀其政,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換了任何上差都會這麽做的。”


  陶廳判聽了,連忙帶著二人向陳柯大禮上拜:“多謝郡主!”


  陳柯大方的受了他們一拜,這才說道:“諸位大人免禮,如今我們人多力大,再發展生產就更容易了。”


  “是!”


  陶廳判他們重新坐了下來,麵露喜色,和陳柯的關係也開始親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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