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三)
“王子殿下,你對帶兵打仗有什麽經驗之談?”
陳柯一路之上,向葛爾丹交流武功,也將修為真正穩定下來。
葛爾丹如今也是一流高手,閱曆甚廣,陳柯與他交流之間自然裨益很大。
偶爾桑潔心情好,也會提點他們幾句。
不過陳柯真正感興趣的,還是想學點兵法。
要知道葛爾丹和桑潔真正厲害的,不是武功,而是帶兵打仗的本事。
葛爾丹說道:“帶兵打仗,也和練武一樣,需要從頭學起。像我們蒙古勇士,從小就要入軍曆練,哪怕是王公貝勒,都是當兵卒開始。”
“有了戰功之後,當伍長,什長,再升任統領,將軍!從帶幾十幾百人,再指揮幾千幾萬人。沒這個根基,統帥就是紙上談兵。蒙古也有成年貝勒,但無職無權的庸材。”
之後卻又說道:“但是兵法無常,更需要天賦。比如這中原大江大湖,方圓千裏,如同大海一般。我們西域勇士就不擅長打水戰。這一點,倒要向中土學習。”
陳柯聽了,也是深以為然。
打仗這種事,當真不是想當然,他似乎沒這天賦。
不過一邊的桑潔卻也說了自己的經驗。
“兵法其實是武功的延續。武功高強之人,如能讀書習字,文武雙全,必然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將領!軍隊是一個巨人,你可以把它想象成自己的手腳,你指揮它在人力所不及的範圍內縱橫馳騁。”
“戰法則是武功招式,兩軍交戰之間也無非是見招拆招。因此將領的見識,閱曆,反應,經驗,決定著戰爭的成敗!軍隊交戰,哪方的將領眼光更高更遠,看出對方出招的意圖從容應對,誰就更能占據上風。”
說到這裏,桑潔也說出了關鍵的一點內容:“而且仁不掌兵,義不行商。就像武功高手對決,多少會受傷,用來抵擋對手,顧全自己的要害!換在戰場上,這就需要犧牲士兵的性命,這是任何高明的將領也無法避免的。”
桑潔一說就每每進入了狀態,和葛爾丹拿出銅錢,在桌上排兵布陣。
有時還拿玉女劍作比喻,拿敵人將軍的指揮中軍作為要害,如何攻守,如何阻斷回援。
說到最後往往把陳柯扔在一邊,和葛爾丹兩個人自己討論起來。
陳柯也當真在他們的“桌上談兵”上了解了很多東西,起碼對行軍打仗不那麽陌生了。
“領軍首先要會治軍,軍令如山,賞罰分明。軍隊才能像指揮自己的手腳一樣靈活。”
“軍隊是巨人,行動自然比常人遲緩。一招一式,往往要等好幾天才能拆完。這其中,還有許多文章,比如在什麽地形,使用什麽武器,用什麽兵種,都要靈活機便。”
“你看,本座用鳥槍兵掐斷了敵軍的訊兵所,就相當於點中了對方的穴道!王子殿下的側翼收不到命令,就像骱了骨頭的胳膊,不受中軍指揮了。”
所以陳柯有時也忍不住插嘴。
“萬一王子殿下給側翼將軍一個錦囊妙計,他拆開一看,反殺過來怎麽辦?”
桑潔一臉的鬱悶:“你以為他是諸葛亮啊?”
“我為什麽不能是?”
葛爾丹則是哈哈大笑。
不過他們也意外的發現,“阿珂”這個小女孩居然真的會看地圖。
不光認得清方向,而且真山真水一目了然。
有時提出一兩句見解,也頗有水準。
對此,桑潔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你它良的還真是個天才!”
好在陳柯沒認為自己是天才。
他以前隻在讀大專的時候,參加過一個月軍訓。
紙上談兵容易,如果真打起來,他恐怕也要像剛剛涉足江湖的時候,被人狠狠的痛扁幾頓,才能真正知道什麽叫帶兵打仗。
不過陳柯並不灰心。
因為他有可能造出更好的火器!
這就相當於軍隊這個巨人修煉出了上乘心法,取勝的機會將會更高。
回過船頭,陳柯拿出一個瓷瓶。
拔下塞子,裏麵放著數枚一寸多長,小錢粗細的炮杖。
正是在琪祥煙火店訂製的“子彈”。
將小炮杖拿在手上,感覺還挺滿意。
炮杖外層是光潔的蠟紙,摸起來很絲滑,還有點油膩。
紙筒是用硬紙膠成的。按陳柯的要求,更薄也更堅硬,能夠容納更多的火藥。
加之火藥裝填緊密,小炮杖捏在手上硬綁綁的,形狀穩定。
這基本上達到了子彈的要求。
小炮杖的頭部是密封的,尾部的藥線則被製作成藥餅,就好像一個塞子。
這即方便點火,又能將火藥更緊密的封存。
陳柯把它放在船舷上,一手舉著香,一手捂著耳朵。
香頭一碰到藥線,小炮杖立馬就被引燃。
砰!
“效果不錯!”
小炮杖是爆竹的火藥配比,威力不大。
如果用火槍的火藥配比,那爆炸起來可就大不相同了。
隻要給它裝上彈頭,這就能作為定裝彈。
於是陳柯開始琢磨著,定裝彈的槍膛應該怎麽設計?
這需要結合當前時代的生產水平,得出一個最佳方案。
而桑潔他們聽見爆竹聲,也都逛出來看。
見陳柯點了個炮杖,然後站在那裏若有所思,都是一臉的無可奈何。
阿琪更是用手捂住了額頭:“她啥時候才能長大啊?”
葛爾丹笑道:“沒事兒,她愛玩就讓她玩兒唄。咱們就當是出來玩的。”
桑潔也表示讚同。
一路上,大家的確是遊山玩水,非常愜意。
隻是舟船舒適,卻比騎馬要慢得多了。
如今走了一個月,也才剛剛到達鄱陽。
行船駛進了廣闊無邊的鄱陽湖。放眼望去,更能看到遠近各樣的官船,商船,樓船泛舟湖上,風景怡人。
二月末,已經是江南暖春時節。
午後的陽光很是明媚,照耀在波光潾潾的湖麵上,一望無際。
加之遠處的樓船上隱隱傳出悠揚的絲竹糜音,當真讓葛爾丹和桑潔一片癡迷。
陳柯和阿琪一起跟到甲板上,看著大護法和王子殿下向往的神色,知道他們的野心又開始膨脹了。
的確。
無論是準葛爾還是青藏,又怎比得了中原繁華?
隻可惜,現在占據中土的是滿清。
“阿琪,我們也把船駛到湖心去,享受一下泛舟湖上的江南風情可好?”
葛爾丹低調了一個月,始終有些耐不住寂寞了。
阿琪自然也不會拒絕。
“好啊!隻可惜咱們的小船沒有那樣華美。”
“那就別去了……”
陳柯可沒覺得泛舟湖上有什麽意思,想勸大家說要低調,畢竟是出來辦正事的。
但他還沒有開口說完,桑潔卻說道:“換一艘大樓船就是了!本座也想享受一下江南的富足生活。”
陳柯以為自己聽錯了。
“大護法,您可是得道高僧啊!我們出來是辦事的,怎麽能在這裏耽誤功夫……”
桑潔頓時大怒:“得道高僧就不是人?得道高僧就不能享受一下生活?這都一個月了,本座稍微放鬆一下又能怎麽樣?本座用得著你來教訓!”
桑潔聲音奇大,震得小船直發抖!
陳柯連忙捂著耳朵,又鑽到了葛爾丹的後麵:“你嗓門大,你說了算。”
葛爾丹也笑道:“大護法,阿珂妹子也是好心。這麽辦吧,咱們換大船,就泛過鄱陽湖。最多兩三天,再重新換小船入贛水,也不耽誤正事。如何?”
桑潔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就依殿下便是。”
於是眾人下了船。
葛爾丹在碼頭花了一千兩銀子,租了一條兩層半的高大樓船,駛到了鄱陽湖上。
這艘商船長五六丈,寬一丈半,雕梁畫壁,極盡奢華。在湖麵的行船中都是鳳毛麟角。
船中,還有船家店下的奴仆,婢女。
各式艙用,一盡俱全,簡直就是一幢移動的小宮殿。
“這才叫生活啊!可惜贛水狹窄,不然咱們這樣一路駛到廣東,也免得舟車勞頓。”
葛爾丹站在船舷邊,一手摟著阿琪的腰,放眼遠眺夕陽,誌得意滿。
桑潔站在一邊,同樣是神色舒暢。
陳柯則是想著,一千兩銀子足夠他造台機器了。
就租這麽條破船,簡直就是浪費資源。
但這是人家的錢,他也隻能幹瞪眼。
不過很快,夕陽就被烏雲掩蓋。
隨著天色漸漸變暗,湖麵上的風浪也大了許多,寬闊的大船也有些起伏不定。
原本神色愜意的葛爾丹和桑潔,也是微微變了一下臉色。
“船家,怎麽回事?”
船家聞訊而來,看了看天色,說道:“客官,有道是朝霞行千裏,晚霞不出門。這初春的日子,正值驚蜇時節,晚上恐怕是有大風大浪了。”
“啊?趕快將船靠岸!”
桑潔臉色一下發白,顛簸的船身讓他有些要嘔吐的感覺。
葛爾丹也強不哪兒去。
他們是西域人物,不諳水性,此時已經有些適應不了。
船家則是為難地說道:“客官,這裏離岸邊已經有幾十裏遠了,風雨怕是說來就要來。眼下隻能在這裏下錨,等明天天晴了才好出行。”
阿琪到底是中原人,臉色不像他們那麽難看,說道:“既然如此,隻能這樣了。”
陳柯倒是會遊泳,而且修煉的時候在缸中泡了幾個月,內力就是在水裏修成的。卻是一點兒都不慌亂。
眼看桑潔現在的德性,他忍不住又吐了句嘈:“這才叫生活啊!”
“你!……”
桑潔一時氣結,想要大吼。
無奈船搖晃得更加厲害!
他腳下一軟,竟然一屁骨坐在了地上。
嘴巴一鼓,中午吃的“素齋”吐了一板甲。
與此同時,天空已經完全黑下來了,變得好像倒進了水中的墨汁一般。
劈哩啪啦!
緊接著,一道閃電瞬間劃過了夜空。
隨後震耳欲聾的雷聲響起,比桑潔的大輪日佛真言不知道響亮多少倍。
轟隆!……
這樣的巨雷,就是陳柯和阿琪都是一陣哆嗦。
隨後,一片密集的水聲降落到了幽暗的湖麵之上。
雨水很快連成了瀑布一般的聲響,瓢潑般扯天扯地的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