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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二)

  陳柯也是頭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清吳三桂,似乎每一次看到他都有一種不同的感覺。


  今天的吳三桂穿的是便服,身邊隻帶著兩名護衛。


  看見陳圓圓之後,非常隨意的點了下頭。


  之後他便把目光放在了陳柯的身上,但並沒有走到床前。


  很明顯,吳三桂對他還存有芥蒂。


  “你都對她說了?”


  回頭又望了陳圓圓一眼,吳三桂微微抬手,讓兩個護衛退到了門外,掩上了門。


  他自己則在旁邊的桌邊坐了下來,看似隨意的問了一句。


  陳圓圓則是非常欣喜地說道:“是,我都對她說了!她真的是阿珂,是我們的骨肉!”


  說著,連忙牽過了陳柯的手,一起走到了吳三桂的麵前。


  “阿珂,快跪下,這是你爹!”


  “啥?”


  陳柯望著麵前的吳三桂,一時有些啼笑皆非。


  吳三桂是我爹?


  簡直莫名其妙,是不是她在搞笑!


  陳某人可是一個老實人,怎麽可能認一個漢殲做爹?

  吳三桂看著陳柯的樣子,臉上也流露出一些細微的表情。


  他有些冷笑地說道:“怎麽,你不願意認我?本王也不缺你這麽個女兒,更何況你是一個刺客!”


  陳圓圓看著陳柯的樣子,急得連忙按住他的腦袋。


  “傻孩子,快跪下磕頭!這真是你爹啊?”


  陳柯有些厭煩的讓開了自己的腦袋。


  開什麽玩笑,我可是要成就一番事業的人,一個英雄!

  所謂士可殺不可辱。


  陳柯當機立斷,上前一步!

  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嘴裏分明地說道:“隻要爸爸不打,怎麽著都成!”


  說完這句話,吳三桂和陳圓圓都是一愣。


  陳柯自己也是一愣。


  這不對啊,我可是一個英雄!

  英雄應該寧折不彎,寧危不懼,寧死不屈,寧為雞頭不為鳳尾,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可這身體怎麽就不聽使喚呢?


  不過他這一跪,總算把腦袋保住了。


  吳三桂微微抬了一下手,說道:“起來吧。”


  陳柯連忙討好的笑了笑,然後爬起來躲到了陳圓圓的身後。


  真正的英雄,就應該能屈能伸!

  陳柯感覺自己臉上發燒,耳朵都是燙的。


  想來想去,也隻能在精神上安慰一下自己了。


  不過吳三桂的樣子看不出來高興,當然也看不出來不高興。


  他讓陳圓圓坐在了自己的旁邊,陳柯自然而然的又暴露了出來,連躲都沒得躲。


  他隻能下意識的又後退了一點。


  吳三桂似乎並沒有正眼看他,隻是問道:“你為什麽行刺本王,誰指使的?”


  “行刺?”


  眼見吳三桂沒有馬上喊人,把自己拖出去正法,陳柯的心裏放下了一半。


  人隻要不害怕,心思就活絡了許多,更何況這個問題陳圓圓剛才也問過。


  因此陳柯,早就想好了自己的答案:“我沒有行刺,隻是有要事想麵見王爺。”


  很明顯,吳三桂自稱“本王”,並沒有稱“為父”。顯然並不怎麽認可這個“女兒”。


  陳柯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所以依然稱他為“王爺”,並沒有打蛇上棍向上爬。


  這似乎讓陳圓圓有些擔憂。


  不過吳三桂的神色反而自然了許多。


  他的目光終於放到了陳柯的身上,說道:“麵見本王,有什麽機密要事,需要如此麵見?”


  陳柯微微一笑:“因為宮裏傳出消息,皇上想要撤藩!”


  吳三桂聽了這話,忍不住上下打量了陳柯幾眼。


  隨後他忍不住笑了起來:“我當是什麽機密要事,居然如此大費周章。撤藩?皇上尚需本藩鎮守南疆,為什麽要撤藩?”


  陳柯這個時候,倒是恢複了正常思維。


  他非常有禮節的拱手說道:“因為他是皇上,所以他要撤藩。”


  說完這句話後,陳柯敏銳地看見吳三桂的手,不經意的抖了一下。


  因為陳柯的這句話非常狠。


  他也不分析什麽天下大事,也不講什麽滿漢之分,就是簡單的一句話。


  康熙這個皇帝,容不下你吳三桂!

  雖然對吳三桂這個人有很大成見,但陳柯經曆了這一年的生活,對江湖上的那些英雄豪傑成見更大。


  相比之下,人家吳三桂起碼還有點風度。


  而且作為漢人,他要盡一切可能保留住漢室的基業。


  陳圓圓則是說道:“阿珂,不要在你父王麵前亂說話!你父王當年和成宗皇帝歃血為盟,結為異姓兄弟,更為大清立下汗馬功勞!大清世代倚重王爺,怎麽可能撤藩?”


  “女人不要插嘴!”


  吳三桂忍不住打斷了陳圓圓的話。


  回頭又望向了陳柯:“這消息是從哪裏得來的?”


  陳柯說道:“自然是在宮裏。我一直想找機會把這個消息告訴王爺,又唯恐泄露出去,所以隻能出此下策。還好,我和王爺的運氣都不算太壞。”


  陳圓圓這回沒有再說話了,隻是看著微微沉吟的吳三桂。


  過了一會兒,吳三桂再次開了口:“坐下說話。”


  陳柯也不客氣,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吳三桂也不再糾結之前的問題了,隻是問道:“皇上準備如何撤藩,你知道嗎?”


  陳柯拱手說道:“我得到的消息,是尚藩準備和皇上唱出一雙簧!先由尚可喜遞折子給皇上,請求告老還遼東退養,將平南王一職留給他兒子尚之信繼任。敢問王爺,到時候您和耿藩將如何應對?”


  吳三桂略一思索,便說道:“一請三辭,乃是古禮。本藩自然和耿藩一同上折,請求告老還鄉。然後天恩體恤,讓子孫承襲王爵,固守藩鎮!”


  陳柯聽了,忍不住在心裏對吳三桂一通鄙視。


  他這個時候才發現,吳三桂居然也是一個老實人!

  的確,吳三桂真是一個老實人。起碼他在清庭的麵前蹦躂不起來。


  當初李自成殺入亰城,吳三桂向關外借兵,是以大明總兵的名義求援。原本屬於愛國行為。


  後來和多爾袞結拜為兄弟,平起平坐。


  但兩個人相處日久,老實人就容易被欺負。


  到了現在,吳三桂還對清庭抱有幻想。至少在大麵子上互相禮讓,講道德。


  因此陳柯不得不把他點醒過來。


  “王爺,此事萬萬不可。如若您和耿藩也上表請辭,皇上就會順水推舟,直接準了你們的奏折!那個時候,您是撤藩呢,是撤藩呢,還是撤藩呢?”


  陳柯一連三句“撤藩”,直說得吳三桂目光連閃。


  似乎有些惱羞成怒,他忍不住向著天上拱了拱手,說道:“皇上明鑒萬裏,怎可能不通禮讓之術?”


  說著又指向了陳柯:“你如此大逆不道,敢妄度聖意,該當何罪!”


  看見吳三桂發怒,陳圓圓一下白了臉!


  但麵對這個時候發飆的吳三桂,陳柯卻是一點都不害怕了。


  因為吳三桂這明顯就是在自欺欺人,說白了也是用精神安慰法而已。


  陳柯也向著天上拱了拱手,不過他的中指是豎起來的:“所以他才能當皇上。”


  剛剛好像已經發怒的吳三桂,整個人一下就沉默了。


  因為陳柯又放了一句狠話:他比你狠,所以能當皇上!

  你沒他狠,所以你隻能當個王爺。


  別說你一個親王。


  就是汗王,也是康熙一句話就能廢掉的。


  終於,吳三桂沒有在康熙是否想要撤藩這件事情上,再有所爭論了。


  他隻微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說道:“那依足下所見,此事應當如何應對?”


  陳柯說道:“很簡單,據理力爭。”


  “據理力爭?”


  “不錯。”


  陳柯說道:“三藩為大清立下汗馬功勞,王位是先皇所賜,這就是理。尚可喜要告老,王爺和耿藩理應上奏章力保!如此據理力爭,哪怕皇上真把尚藩給撤了,暫時也找不到理由再撤王爺和耿藩。”


  吳三桂聽了,臉色頓時好看了許多。


  陳柯是個老實人,但他的思維並不屬於這個時代。


  古代的中國人以謙讓為美德。明明是屬於自己的東西,卻不能光明正大的爭取,不然就是不要臉。


  陳柯則是告訴吳三桂,你的王位是汗馬功勞爭來的,不是他康熙施舍的!

  雖然道理大不過拳頭。但動拳頭之前總歸要把道理講清楚,不能稀裏糊塗就開打。


  吳三桂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覺得陳柯所說的做法,非常有道理。


  尚藩告老,吳藩和耿藩力保,實際上就是在保自己!


  他突然感覺,這個揀回來的女兒不像之前那麽紮眼了。


  “阿珂,你冒死給本王送來這些消息,殊為可貴。這大概就是緣分吧?你以後就和你娘住在金鳳宮,本王……為父會好好補償你們母女的。”


  吳三桂用手撐著坐椅扶手,站了起來。


  陳圓圓和陳柯見狀,也跟著一同站了起來。


  陳柯也同樣鬆了一口氣。


  不過讓他留在平西王府,這是不行的,因為吳三桂這個人喜怒無常。


  今天放了自己一馬,指不定哪天就被他哢嚓了。


  投靠一個大漢殲,還不如去台灣找鄭克爽。


  因此陳柯說道:“王爺,我暫時不能留下來。”


  沒等吳三桂發問,陳柯就找了一個合適的措辭。


  “王爺,我是吃江湖飯的,與其留在雲南混吃等死,不如再打探點有用的消息,也好替王爺分憂?況且,我的消息不是白給的。”


  “阿珂!”


  陳圓圓忍不住又叫了一聲。


  吳三桂卻是點了點頭:“不錯,這倒是有誌氣的話!你這消息,的確價值千金。不過你貿然行刺,讓本王受驚不小,今賜你黃金百兩。本王向來賞罰分明!”


  “多謝王爺!”


  陳柯也不客氣。


  憑白損失了八百兩銀子,這個虧空怎麽樣也要著補回來!

  而且官場上打交道,裝清高那是找死。


  開口要錢,你我都放心。


  很快,吳三桂就命人送來了一百兩的金票。


  陳柯的臉色這才好看了許多。


  “哎呀,這還真是千金散去還複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哈哈哈哈……”


  陳圓圓則是看著坐在床頭點票子的陳柯,心疼這個“女兒”中的到底是什麽毒?


  吳三桂離開之後,時間已經是到了中午。


  陳圓圓命人擺了飯菜。


  陳柯也不客氣,一頓胡吃海塞,先把肚子填飽了要緊。


  吃完了飯,他又要來了針線,把一百兩金票縫在了肚兜的夾層裏。


  陳圓圓這才明白,陳柯之前為什麽會做出那種表情了。


  看著女兒的樣子,她忍不住笑道:“阿珂,你的舊衣服並沒有扔遠。它扔在山下的金蟬寺呢!”


  “金蟬寺?”


  重新穿好衣服,陳柯倒是記起自己原來是在鳳鳴山。


  山上的這片宮殿,大概就是金鳳宮了。


  而山下的金蟬寺,他則是每天都會逛一逛,並不陌生。


  陳圓圓說道:“我平時也不住這裏,一直在山下的金蟬寺中修行。你既然不願意留在王府,倒是可以從寺門悄悄出去,也免得讓王爺為難。”


  說這話時,陳圓圓的神色顯得有些落寞。


  她原本以為女兒回來,就能夠一家團聚,好好過日子的。


  陳柯當然明白她的想法,所以也找了一個合適的措辭。


  “我中了毒,留在這裏必死無疑。等我找到解藥之後再回來孝敬二老。”


  陳圓圓聽了這話,也不好再反駁。


  帶著陳柯一同出了門,繞出金殿向著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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