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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二)

  不多時,他和韋小寶一起回到安阜園的大廳,見張康年,趙齊賢等人早就安排頂當。


  大廳內擺了好幾桌酒席,還有押寶的賭桌,看來是想玩個通宵了。


  而這大廳裏,居然還有另外一群同樣穿著侍衛服飾,但明顯不是大內的人也在一起。


  什麽風際中,徐天川,錢老本,玄貞道人……


  都不是什麽生麵孔。


  “恭喜恭喜!”


  這些人看見陳柯,也是笑著拱手。


  “黒白兩道的人一起給我慶生?這麵子也忒大了點吧。”


  這樣的場麵,讓陳柯都有些荒謬絕倫的感覺。


  張康年邊指揮著雜役搬東西,邊和那些人打著招呼。


  “老錢啊,你的花雕伏伶豬怎麽不上貢了?莫非爵爺提拔你升了官兒,就不做買賣了?”


  錢老本笑道:“張老弟又取笑我了。前些天賭本兒都輸給你,哪兒來得銀子做買賣?”


  張康年則拍了拍他的胳膊:“老兄要是想翻本兒,今天兄弟我再坐莊!就怕你不敢來。”


  風際中則是說道:“哥兒幾個,消停幾天吧!都上莊了,職夜的差事怎麽辦?”


  錢老本不悅道:“風二弟,做人別太老實了。這可是外省,哪兒來那麽多規矩?留幾個人保護爵爺和公主就足夠了,主子爺辦事兒都沒你規矩大。”


  眾侍衛和天地會的人聽了,也都跟著起哄。


  爵爺的“老婆”過生日,可是開莊大賭的好借口,他們不想錯過。


  看著亂七八糟的欽差行轅,陳柯頓時一陣無語。


  這些人八成都忘了自己是誰了吧?


  “這個世界零亂了!”


  看著陳柯有些呆滯的樣子,韋小寶忍不住笑道:“阿珂,人生在世,難得的就是糊塗,眾兄弟也都明白這個道理。能瞎蒙就瞎蒙,生活盡量放輕鬆!”


  說著,大廳裏的人都歡呼了起來。


  正說著,隻見外麵來了一個小宮女,對韋小寶行禮說:“韋大人,公主聽說爵爺的朋友過壽,特地讓奴才過來問安。這裏還有公主殿下送來的賀禮!”


  韋小寶一聽,頓時笑道:“蕊初姐姐親自過來為我的朋友祝壽,我這麵子當真大得緊。”


  說著,其他人也都過來給這位小宮女敬酒。


  小宮女倒是來者不拒。


  接過酒杯,她對陳柯說道:“你就是今天的小壽星吧?公主殿下祝你長命百歲呢。”


  陳柯看著這位眉目漂亮的小姐姐,心裏不由得一陣舒坦。


  也舉杯道:“多謝公主殿下,謝謝蕊初姐姐!”


  喝了酒,蕊初微微讓了一下身子。


  見兩個太監抬過了兩隻錦盒,放在了桌上。


  眾人看時,卻是一盒金銀珠寶,另一盒是一對玉如意。


  “哇!……”


  滿屋子的人都發出了一聲驚呼。


  公主這可是看著韋爵爺的麵子看賞,八成是從自己的嫁妝裏揀出來的。


  陳柯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韋小寶都被嚇了一跳。


  “我靠,師姐你要一劍飆血?”


  蕊初也笑道:“這是公主殿下賞賜的賀禮,小壽星還不謝恩?”


  陳柯聽了,撲通一下就跪倒在地。


  “謝公主殿下!”


  他是個老實人。


  這兩盒賀禮怕是不下幾千兩銀子。憑白賞賜給你,傻子才不要。


  不過陳柯收了賀禮,蕊初又對韋小寶說道:“韋爵爺,公主殿下說,晚上請您過去一趟,商議一下大婚的事。”


  韋小寶一聽這話,臉色難看了起來:“不是吧,又請我?”


  不過周圍的侍衛卻是跟著起哄:“哎呀,爵爺公務繁忙,自然要辛苦一些的嘛?”


  “有您去侍駕,我們的差事才能辦得好嘛?”


  “……”


  韋小寶無奈,看著已經擺好的酒席和賭局,隻得忍痛和蕊初一起出了門。


  不過臨走的時候,他倒是叮囑了陳柯一句。


  “師姐,今天你是壽星,可得幫我好好招呼兄弟們。”


  陳柯心領神會,說道:“這些我當然懂。你侍寢……侍駕去吧。”


  韋小寶的嘴角牽動了一下,這才依依不舍的離開了。


  陳柯當然知道韋小寶說的意思,所謂天降橫財,見者有份。


  雖然不喜歡賭錢。


  但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還是和大內侍衛,天地會的人一起上了莊。


  建寧公主賞賜的賀禮,也有不少現錢:五十個銀錁子,十個金錁子,都能拿到桌上直接開賭。


  反正是白揀來的,陳柯本就是要輸出去,也不覺得心疼。


  如此一堆人吆五喝六,把這些現錢輸完後,大家都心滿意足。


  再把剩下的珠寶玉器收了起來,就不會有人眼紅。


  但賭桌上實在弄得頭暈腦脹。


  陳柯便下了莊,到院子裏吹吹風。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爺孫!……”


  今天是中秋節,普天團圓的日子。


  陳柯站在院子裏,聽著大廳內喧囂的聲音,不由得又想起了師姐阿琪。


  不知道她遠在蒙古,是否也過中秋,會想起自己這個師妹呢?


  應該會吧。


  涼風一吹,感覺酒醒了許多。


  “咦,風二哥?你怎麽也不賭了。”


  他回頭發現,還有一個年輕人居然也站在旁邊。


  正是那個沉默寡言,有些刻板的風際中。


  他竟然也早早從賭局中出來了。


  “哦,陳姑娘!”


  風際中也看見了陳柯,微笑著打了個招呼。


  之後又望著大廳微微搖頭:“太鬧了,我想清靜一下。再說今天玩過頭了,總歸要有人出來職夜。”


  陳柯聽了這話,卻是有些意外:“風二哥,你倒是一個盡忠職守的人。”


  風際中歎了口氣,望著天上的月亮。


  “我們是什麽身份,殺龜大會上你就看到了吧?其實那些侍衛未必不知道,隻是大家都裝不知道,也不關心這些事。但我這人吧,老實,當差的時候不走心,總會覺得別扭。”


  “嗬嗬,你的性格,倒和我挺像。”


  陳柯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當初也是這樣。


  整個車間裏的人都在偷懶,就他一個還在上班。


  不是圖表現,隻是性格使然。


  風際中有些幽然地說道:“爵爺給我的這個一等侍衛,不是假的。剛領了俸祿,想著既然吃著錢糧,總得好好當差吧?……”


  之後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哎,和陳姑娘說這些做什麽。”


  陳柯正想說些什麽,就在這時,院子外麵突然亂了起來!

  不多時,幾道紅光衝天,煙霧彌漫,同時有太監喊了起來:“不好了,走水了!”


  “不好,有情況!”


  風際中整個人一下就驚醒過來,麵朝著火光升起的方向,背對著大廳的門一下掠後了數丈遠。


  腰間的佩刀一閃就落在了手上,同時猛然拍了一下房門。


  大廳裏正在賭錢的人都被嚇了一跳。


  “你們還賭?”


  風際中忍不住大喝了一聲。


  看見喝得酒醉熏熏的張康年和趙齊賢,以及賭得暈頭八腦的天地會眾人一眼,言語中流露出一股憤怒。


  但是安阜園內火光衝天,這些人又剛剛沉迷在酒精和賭博裏,一時都呆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麽辦。


  就連張康年和趙齊賢,都結結巴巴地說道:“風二弟,這……這可怎麽好?”


  風際中倒是臨危不亂,說道:“張大哥趙大哥,請你們趕緊帶上驍騎營去主院護駕,保護公主殿下和韋爵爺!不論發生什麽事情,都不得讓人進入寢宮,尤其是平西王府的人!”


  “是,是!……”


  “錢大哥,徐大哥,玄大哥!你們拿上爵爺的令牌,帶上護軍統領衙門的人,去起火的地方窺探情況。一有發現,馬上通報爵爺!但如果看見吳應熊,千萬不要驚擾。”


  “哦……是!”


  眾人都清醒了許多。


  聽見風際中這樣一安排,馬上回屋戴上頂子,一個個挎著腰刀拿上令牌就飛奔而去。


  風際中也微微吐出了一口氣,回頭又望向了起火的方向。


  陳柯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風際中又說道:“陳姑娘,此時正廳恐怕比較危險,我懷疑這火是吳三桂的人放的!你不要離我太遠,爵爺可是把你的安危托付給我們了。”


  陳柯聽了風際中的話,這才回過了神。


  看著如此盡忠職守的風際中,他心情很是複雜。


  天地會想造返,推翻滿清的統治恐怕不像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因為風際中,錢老本這些人,似乎真想當侍衛?

  至少在這個節骨眼上,風際中盡到了大內侍衛應有的職責,比張康年和趙齊賢還要得力。


  有了他的安排,原本亂成一片的安阜園很快就恢複了秩序。


  眼看風際中已經躍上牆頭,向著陳柯招了招手。陳柯也跟著躍了上去。


  放眼望去,見安阜園中已經開始滅火。


  不過稍一分辨,滅火的人分成了兩部分。


  一部分是安阜園自己的人,一個個衣衫不整,手忙腳亂。


  而另一部分,果然是穿平西王府服色的人。


  他們帶著水龍頭,秩序井然,從容不迫的趕赴火場。


  那些起火的地方,也沒有燒得想象中的那樣壯觀。


  火光大,煙霧多,房子一間都沒有燒起來。


  風際中冷笑道:“看吧,我就知道是平西王府的人在搞鬼。”


  陳柯也忍不住說道:“風二哥平時不顯山不露水,一到關鍵時刻倒是挺靠得住啊。”


  風際中聽了這話,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和陳柯一起又躍了下來,他並沒有多說什麽,而是一起朝著公主的寢殿而去。


  結果走不到殿外,寢殿中突然發出了一聲嚎叫!

  這聲嚎叫無比淒涼,給人的感覺就像剛剛出欄的太監一樣:“啊——!”


  陳柯和風際中連忙加快了腳步,趕到了寢殿之外。


  隨後聽到了平西王府的親兵也大聲叫了起來:“哎呀,咱們世子怎麽變成太監了!”


  聽了這話,眾人都是麵麵相覷。


  陳柯也終於記起了什麽,忍不住用手抹了一把臉:“不是吧,還真的閹了?”


  如果沒猜錯,大概是大清第一的公主殿下,給她的額附吳應熊來了一記斷子絕孫刀。


  說通俗點,就是給他的吉爾放了長假。


  寢殿之外,亂七八糟的場麵一度變得很寂靜。


  不多時,見有平西王府的親兵用擔架抬著一個年輕人出來,正是吳應熊。


  吳應熊的身上蓋著一張被單,某個地方已被鮮血染紅了一片。


  看到這個情景,所有人都是大腿一緊,下意識的用手摸了摸下麵。包括陳柯在內。


  陳柯更是打了個哆嗦!

  之後記起自己現在是阿珂,這才心有餘悸的鬆了口氣。


  不過平西王府的人都離開之後,氣氛很快就活躍了許多。


  雖然這些人還不敢大聲說話,但已經交頭結耳,開始嘀嘀咕咕,然後悶著臉笑。


  少時,隻見韋小寶從寢殿裏走出來。


  眾人連忙又止住了聲音,向前參見。


  “韋爵爺!”


  韋小寶微微抬手,隻說道:“今天的事情,事關朝庭的體統,不得外傳。有關事情的始末,本爵自會和平西王一同寫折子上奏,另外……”


  說著,韋小寶回頭叫了一句:“風際中!”


  風際中連忙上前打了個跪千:“奴才在!”


  韋小寶說道:“你這次護駕有功,公主殿下都知道了!公主殿下說,回京之後她會麵奏太後,皇上自有封賞。在安阜園,你暫時就充當一下護園的散佚大臣吧?”


  “謝皇上,謝公主,謝爵爺提拔!奴才一定盡忠職守,守護公主殿下的安危。”


  風際中連忙雙膝跪倒,連磕了幾個頭。


  一邊的張康年和趙齊賢也笑著將他扶了起來。


  “哎呀,恭喜風二弟!這次多虧了你啊?”


  “是啊,萬一真出了事,咱們這些兄弟都得掉腦袋了。”


  不光是他們,其他的侍衛也都過來道賀,但並沒有人不服氣。


  風際中武功高強,又有才幹。這次更是護駕有功,還救了一幹侍衛,誰都能看出來他的前途一片光明。


  “哪裏哪裏,全仗眾位兄弟抬舉。”


  風際中連忙謙虛了幾句,不過臉上的喜色卻是掩飾不住。


  要知道清庭的侍衛如果能外放做官,那可是平步青雲。


  一等侍衛本就是三品頂戴,散佚大臣乃是從二品大官。


  陳柯則是一臉的不可思議:“真的假的,風際中這樣就給招安了?”


  不過想想也是。


  雖是給公主殿下當侍衛,但頂子的品級擺在那裏。風際中可能真不想幹天地會了。


  就連自己,剛才領賞的時候不也跪下了嗎?

  想到這裏,陳柯的臉上不由得一陣發燒。


  原本想再勸勸風際中,也沒臉去開口了。


  而天地會的其他人,特別是那個錢老本,看著風際中的時候一臉的猥瑣。


  陳柯知道,那是羨慕,還有無法掩飾的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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