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三)
而陳柯躍出後院,早向著順河鄉的外圍跑了出去。
這一跑,他的心裏頓時湧起了極度的後悔,還有對九難這位坑徒師父深深的埋怨。
“早聽李叔的話,跑了倒好了!”
陳柯腳下不停,不知道應該去哪兒,能去哪兒。隻能朝著沒人的村外拔足狂奔。
但他跑了不足一裏路,就依稀聽到身後有人追了過來。
沒等陳柯來得及恐懼,就感覺到一陣輕風刮過了頭頂。
之後,那個小書僮赫然出現在正前方,攔住了去路!
陳柯也一把定住腳步,一顆心終於沉到了穀底。
他知道,以自己現在的武功,就是有二十個人也萬萬不是這女孩的對手。
小書僮上下打量了陳柯一眼,終於開口問了一句:“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是良民。”
陳柯依然咬住不鬆口的原則。
坦白從寬,牢底坐穿。
作為老實人,打死也不能鬆這個口。
小書僮卻說道:“我看得出來,你是一位義士,因此我不忍心加害於你。”
“嗯?”
陳柯一愣,隨後心思活絡起來。
當然,這很有可能是對方的圈套。因此他也沒有急於表態。
小書僮繼續說道:“請相信我,我雖然和張大哥趙大哥在一起辦差,但我不是韃子朝庭的人!隻是我要放你,需你稍微配合一下,以免牽連了八十裏鋪那些義士的性命。所以,請你一定要照我說的去做。”
八十裏鋪,真有返清義士?
陳柯心中頓時一震,隨後腦海中浮現出了茅十八等人的身影。
再看這個小書僮時,聯想到當時發生的事,不覺對她多出了幾分信任。
畢竟以對方的武功,要拿下自己就是動動手的事,根本不用在這裏廢話。
“好,我相信你。”
……
“奇怪,以雙兒姑娘的武功,要拿下那個反賊居然也要這麽久?”
此時,張,趙兩名軍官還抱著那塊牌位,等在院中。
突然間,二人隻感覺到身後輕風卷起;待反應過來之後,卻是背心一麻,身體驟然僵住不動。
竟然給人點中了穴道!
二人大驚之時,卻見人影一翻,已經有人從他們身後落回到了庭院正中。
這個人卻不是“雙兒”,而是剛剛逃跑的那個黑黑的鄉下女孩!
緊接著,隻見那個小書僮也從另一邊騰身躍過院牆,落在了兩名軍官麵前。
這一下,張趙兩名軍官可是嚇得不輕。
因為小書僮用手捂著心口,臉色慘白,頭發散亂。明顯是在對方手上吃了虧。
陳柯回過身,向他們三人拱了拱手,說道:“諸位,在下隻是鄉野良民,不曾犯得王法。不知道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
小書僮說道:“張大哥和趙大哥說你犯了王法,你就是犯了王法。少廢話,隨我見官!”
說完之後,掠步向前,一記“靈蛇出洞”就點向陳柯左肩。
但她這一掌,卻是沒有使出半分內力。被陳柯回掌一記“皓腕玉鐲”就隔住了手腕。
隨後,陳柯回掌又是一記“木蘭回射”,反臂直指對方咽喉!
小書僮同樣手臂回展,一把隔住了陳柯這一掌,但依然沒有施展內力。
頓時兩人三臂架在了一處。
陳柯的另一條手臂驟然彈出,直拍對手肩諸,正是嶗山掌法“江河月下”。
小書僮一把鬆手,提身縱起,閃開了陳柯這一掌。她整個人向後騰起一丈多高,輕盈的落在了房頂之上。
陳柯一掌不中,同樣一伏一縱,翻身追到了房頂的另一端。
張趙兩名軍官見狀,一時大急。斷然想不到今天出來辦差,居然踢上了鐵板。
眼見小書僮和陳柯纏鬥之間,竟一直處於下風。讓二人在大冬天頭上都滲出了熱汗。
“哎呀,這可怎麽辦啊?都怪你,幹什麽不好,偏要揭這個靈位。這回好,出事了吧?”
“我怎麽知道這靈位寫著這麽個東西?萬一雙兒姑娘出了事,咱們怎麽向韋大人交代啊?……”
眼看陳柯和小書僮掌來腳往,使出的盡是精妙招式,沒有修煉出上乘武功的兩名軍官竟看不出其中的名堂。
其實陳柯要真能和這個小書僮過招,那才見了鬼了。
他的那點內力,比張趙二人強不了多少。就連點中他們穴道,也是小書僮幫忙幹的。
但是,陳柯和小書僮從前院打到後院,從房上打到房下,不知內情的人倒真以為是一場惡戰。
直到二人拆了數十招後,陳柯突然一掌疾出,終於“點中”了小書僮的腰間穴道。
小書僮一聲悶哼,身體一下軟在了地上。
陳柯也落回到了院中,把目光放回到了張趙二人身上。
“張大哥,趙大哥,快跑!不要管我!”
小書僮軟在地上,向他們叫道。
張趙二人卻是一臉苦相,欲哭無淚:“我們被點了穴道,動不了!”
陳柯也沒多話,上前幾步,走到了張姓軍官的麵前。
張姓軍官以為他要殺人滅口,忍不住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但陳柯一抬手,隻從他的手上拿過了那個靈牌。
二人都是一愣,卻見他在院中生起了一堆火,然後將這個靈牌扔進火中,很快燒成一片黑紅。
“二位,我不認識字。如果這個靈牌犯了什麽忌諱,萬望二位高抬貴手,擔待一下!”
陳柯拱了拱手,讓張趙二人的心思也活絡了起來。
現在,輪到陳柯威脅別人了。
張姓軍官說道:“靈牌?那是什麽,我怎麽沒有看見過?”
趙姓軍官更是笑了起來:“常言說得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人生在世,能瞎蒙就瞎蒙,生活盡量放輕鬆!”
說完之後,二人心照不宣的望向了陳柯。
陳柯一時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動,向著他們拱手道:“二位大哥,多謝了!”
眼看那塊寫著“某某靈位”的木頭終於燒成了一塊黑碳,陳柯便裝模作樣的幫小書僮推拿了一下。
小書僮很快站了起來,過去給張趙二位軍官也推拿了幾下,給他們解開了穴道。
眼見證據終於銷毀,在場的四人都是鬆了一口氣。
陳柯更是在心裏狠狠的把九難師父詛咒了一通。
家裏擺啥玩意兒不好,偏搞這個。惱殘也不是這麽個殘法吧?
這時,張姓軍官對陳柯說道:“這位姑娘,雖然你不認識字,但些話我們還是得說一下。這塊靈牌雖然燒了,但是……但是姑娘是不是受點累,出去避一避?”
趙姓軍官也說道:“是啊,凡事總得有個準備,畢竟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們哥兒倆這回,可是擔了很大幹係,要是出了點事兒,別說是我們,就是這位雙兒姑娘也……”
說著,趙姓軍官用手掌抹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陳柯聽了,更是慎重的點了點頭。
對他們說道:“諸位放心,我知道事情輕重。事不宜遲,我即刻準備一下,馬上動身出去避一段時間。”
二人都點頭讚同。
這時,叫雙兒的小書僮說道:“小姐姐,你要出去避一避,就別去西邊和南邊了,那裏在抓尼姑,風頭正緊。你可以去直隸或者山東。”
陳柯說道:“謝謝你。你叫雙兒?”
女孩嘻嘻一笑,說道:“是,我叫雙兒。”
她說完之後,和張趙二人一同出了門。
“怪不得她會救我,原來她就是雙兒!”
陳柯長噓了一口氣。
這次有驚無險,自己的運氣的確沒有差到極點。
隻是現在的情況,他當真是要出去避一避了。
“出去再找個小村子,住上幾個月。等風頭過了再回來,造機器,開工廠,現在是肯定不成了。”
陳柯並不打算出遠門,隻拿了五十多兩盤纏帶在身上。
剩下的二百兩銀子共有十錠。
回到後院,將那些竹樁全部拔掉,然後把銀錠一個個塞進坑裏。用土填滿,再鋪上稻草。
取來在鬆記成衣鋪定做的背包,塞進了幾套換洗衣服,還有一些小物什。
想著很快就要回來,陳柯便沒帶多少東西。
最後隻拿上了葛爾丹送的那把戒刀。鎖好門,背著包就出了門。
這一走,當機立斷!
說通俗點,就是腳底抹油,倉皇逃竄。
陳柯也非常慶幸,自己訂做了這個背包。
背包是雙肩帶,肩帶上還訂了兩塊野豬皮,下麵有條腰帶。
這讓包身受力很均勻,遠比古代的包袱要實用多了。
至於戒刀,問題倒不是很大。
清朝是個很奇妙的朝代,禁文不禁武。
很多老百姓家裏都有兵器。一些保甲,鄉紳的還私藏有鳥槍。
曾經有官員舉報,說刁民有火槍,容易搞事。
不想康熙一道聖旨就駁回了:老百姓沒槍,拿什麽防身!
所以帶把戒刀不算什麽。
終清一朝,大小反賊不斷,成氣候的卻一個沒有。反而成了朝庭的練兵場。
這就是禁文的厲害。
“武力永遠是次要的,最重要的還是發展教育。”
腳下匆忙趕路,陳柯腦子裏卻突然明白了一點事情。
野蠻征服文明永遠是短暫的。
滿清為了維護統治,就把人民變得比自己更野蠻。
陳柯感覺要做一番事業,首先還得是教育。培養一批有近代科學文化的人。
有的人自己不行,就說國家不好。
陳柯不是這樣的人。
陳柯學習差,更不善長應付考試。
但他從沒否定過教育製度,更不會嫉妒那些學業有成的優秀人才。
“唉,事情搞成這樣,隻能怪我腦子笨!如果穿越過來的是個本科生,研究生,八成工廠已經建起來了。”
出了開封府城,來到黃河岸邊。
陳柯看著眼前滾滾的濁流,一時思緒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