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格局（下）
這什麽意思？世界要毀滅了？然後等著我來拯救？
這也太扯了吧，何況如果真要有這種事情的話，也不該從華陽城主的口中說出，如果從瓊林域的域主家族的當家人口中說出來，倒還是可信的。
“嗯……”方沐沉吟一聲，“可這個問題的答案，還是不能說，對嗎？”
江隕沒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已經給出了答案。
唔……
這些人，真的好煩啊。
一邊總是說一些不為人知的東西，等真正一問起來，卻偏偏守口如瓶，連半個字都不肯多說了。
這不是故意給人不痛快麽。
方沐幹脆來到另一張空著的椅子上坐下來，大大咧咧的往後一靠。
“那就別說了，毀滅吧，趕緊的，累了……”
原本隻是一句氣話，可江隕的氣勢，卻猛地一變，嚴肅中透著一些氣憤。
“這些話，最好不要再說了，不論是當著誰的麵。”江隕沉聲說了一句。
“嗯。”方沐正色，起身說道：“那不然就說點我能聽的？從我的性格方麵？”
“等我平複一下。”看起來，剛才方沐的一句無心之言，到讓江隕很是觸動，這倒是有些意想不到，而江隕做了幾次深呼吸之後，卻忽然問了這麽一個問題：“你認為，你追求的出世，應該是什麽樣子的？是太上忘情，還是寄情於這大千世界，或者是其他的？”
這個問題，就有點深奧了。
方沐認認真真的想了一下，剛想說些什麽，卻忽然又笑了一下：“說實在的，我沒想過，我所認為的，這一切就像是渡河，忘情還是寄情，都是幫我渡河的工具，到了什麽時候，該用什麽就用什麽，而且，我對於結果，也沒有那麽看重，走到哪就算哪，不強求。”
“隻不過，我沒想過的是，從你的口中聽來，這條河似乎要幹涸了。”
江隕沒有打斷方沐，安安靜靜的聽完之後，又提了一個問題。
“那你看我江隕為人如何？”
方沐搖了搖頭，接觸太少，很難形容，而且他也不擅長做這些事情，不過從他的言語當中，倒是能看出來一點。
“你是一個合格的城主。”
“這句話，我愛聽。”江隕笑了一下：“不過，你認為，我是在其位謀其政，還是為了做些事情，才到了這個位置上？”
“我不知道。”方沐很幹脆的又搖了搖頭。
“有一點，你想對了，這世界存在毀滅的危機，但有一點你想錯了，救世主，不是你，準確來說，不是單純的指某一個人，而是七域當中的所有人，隻有所有人都站出來，才能抵禦這次危機。”江隕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我江隕，小小一個華陽城主，放眼南九地，大小還算個人物，但放眼瓊林，屁都不是，但這世上，有無數像我一樣，人微言輕的人，都在做著努力。”
“雖然我們，不能真的對抗敵人，但我們都在做著力所能及的事情，竭盡全力，培養武者，來對抗危機，大家齊心協力，構建起第一道防線。”
“我們的心裏，始終都記著這麽一句話，這也同樣是我江隕的人生信條。”
“窮則獨善其身，富則兼濟天下。”
“我江隕畢竟坐在城主的位子上，盡管我在南九地當中，聯合起其他家族，作威作福並不困難，管他什麽危難，大劫的，我痛快完了，一死而已，哪裏還去管他洪水滔天？”
“獨善其身！”
“爽快啊，真的，我不是沒想過，但是，不行！”
“你不知道的是，在這片世界上，為了抵禦災難，已經有無數人，甚至無數像你一樣的少年，同樣的天才，各個光芒萬丈，卻死的無聲無息，你和我現在，能活著坐在這裏，高談闊論，都是拜他們所賜。”
“那裏，是一片戰場。”
“你，遲早也會去的。”
方沐聽得，心中顫抖，江隕現在有些失控了，盡管死咬著不說不說，但在這片話的背後，許多信息，就已經這麽透露了出來。
戰場！
死人！
無數的人！
他們是無名英雄！也正是有了他們，才換來了七域當中的穩定發展，雖然仍舊有不足之處，但這已經是做到最好了。
方沐眉頭一皺，他此時才突然明白，為什麽今年，武院、五高和各大門派，都開始擴招，而以前招收的大批弟子，又都去了什麽地方。
戰場！
可這一去，就是拋頭顱，灑熱血，一去不回！
方沐心中顫動。
“獨善其身？我？配麽？見過了戰場的殘酷，那裏還有心思去想這些？”江隕苦笑一聲，“但兼濟天下，我江隕也沒那麽大的本事，隻能做好分內之責，你說我是一個合格的城主，我很欣慰，但我也很清楚，我做的，還不夠。”
“我想讓南九地，百姓安居樂業，有大批優秀的武者湧現出來，共同來抵禦大劫，撐過這一場再難，縱然身死，但起碼保留住了這大千世界。”
“盡管我有可能看不見，但縱使是死，也能笑著離開了。”
“人微言輕，隻能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但若是人人都呢做好分內之事，渡過大劫，也就不在話下了。”
江隕說著，變得更加激動了，但很快，就強行壓製了下來。
“話，我說的有點多了，我不是在激你，就算少年熱血，但你，雖然有衝動的一麵，可這些事情，離你太遠，如果你親眼見到唐愁、李勢鈞、燕小七，在哪裏，死在你麵前，連屍骨都不能找回，你才會真切的理解這份被無數人感受過的切膚之痛！”
“我所做的，不過是盡力造就武者，優秀的武者，上了戰場，用生命，換來後輩一代代的康寧喜樂。”
“而我，是一個劊子手，親手把這一個個鮮活的生命，給推了上去。”
“江隕，不是什麽好人。”
“這番話，我不隻是跟你說過，也跟許多人說過，而且在其他地方，七大域界，各個城池之中，無數個像我一樣的城主，甚至同樣在此時此刻，都跟自己看中的武者，正在說類似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