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舊事

  “有情有義。”華南讚了一聲，也不再多說，看向了未曾發話的院長，他知道，一群老生就算鬧得在歡，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院長手中。


  畢竟公學不允許學員私下動手，而江航之前提出挑戰，也被這個沒臉沒皮的家夥以不接受，直接回絕，今日之事怎麽處理，還是要看院長的意思。


  沉默片刻，院長終於緩緩抬頭。


  “方沐醉心於武學，有自己的方法，這一點可以隨他，但打傷師弟，這個責任卻不能不追究，他的所作所為也的確過分，爾等既然有心出手教訓，便去吧，針對於方沐本身，私鬥禁令解除，但可以單打，不可以群毆。”院長緩緩說道。


  “院長英明！”


  以華南為首，眾人同時高呼，盡管這裏的弟子坐了五層樓，也在一瞬間，走了個幹淨，隻留下了燕小七一人，進退兩難。


  “小七，你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孩子，這樣吧，你也過去，若是方沐有危險，也好出手相救。”院長提醒道。


  燕小七拱手謝過，轉身跑了出去。


  寂靜無聲的竹樓內，角落中，一道聲音響起。


  “你這個院長做的還真難，既要考慮個體，還要考慮整體，必須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


  隨著聲音，一個身影出現在空蕩蕩的二樓座位上，而在這個作為上，原本坐著的是一名學員，不知道此人是什麽時候出現的，可給人的感覺卻像是他一直都在此處，未曾離開，也未曾到來，麵目也是一片虛幻。


  院長抬頭瞥了一眼這人。


  “老方將方沐交給我，也曾囑托過我，這武能練就練，若不能，便讓他做個平常人算了，我進不去戰場了，在華陽城保他一世平安，可，這小子偷偷溜出去，回來之後又能練武了，而且這幅張狂勁，跟當年的老方很像。”


  “個性張揚，乃取禍之道。”二樓上的人輕聲道。


  “這話要是老方聽到了，會直接罵你兩個字。”院長道。


  “放屁！”那人立刻笑著接口道：。


  “哈哈哈！”


  二人同時笑了起來，可笑聲過後，院長歎了口氣，聲音裏包含著無限感慨。


  “你還記得老方啊。”


  “雄赳赳，氣昂昂，慷慨赴難，我敬重他。”那人沉聲道：“但他把獨子交給了你，你照顧的並不算周到啊，兩年前他離開，好再還能回來，這事不提了，畢竟你我當時都有事離開，今天這事，怎麽算？”


  “哎。”院長歎了口氣，“方沐的性子，有老方三分影子，但更多的是放縱，是隨心所欲，今天若不壓壓他的性子，就像你說的，個性張揚，乃取禍之道，他這性子，是必須要磨一磨的，有我在，方沐不會出大問題的。”


  “說的有道理，可磨完了之後呢？跟那些一批批前赴後繼踏上戰場的人一樣？都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們的表現，你不知道？”那人繼續說著：“我就怕，這性子磨沒了，人也就歸於平庸了，方沐需要的是引導，而不是磨性子。”


  “是麽？你懂教書還是我懂？平庸，有什麽不好麽？不用上戰場，不用知道真實的世界是什麽樣子，安安心心，無憂無慮，暗裏有我保護，而明麵上，他還結交了李唐兩家的小輩，這都是極其優秀的年輕人，遠在江航之上，還有什麽可擔心的？”院長緩緩說道。


  “嘿嘿……”二樓上的人影聞言，卻笑了起來，聲音古怪。


  “你笑什麽？”


  “我笑你跟當年一樣，總覺得萬無一失，實際上思慮不周。”那人影聲音帶著幾分調笑：“你可能還不知道，方沐當年在城外居住過一段時間，而他的鄰居可不是什麽小人物。”


  “鄰居？那個獨臂老頭？我調查過他，很平常的一個人。”院長搖了頭，淡淡道，並沒有因為對方的評價而動氣。


  “如果我告訴你，那老頭是刀魁呢？”人影輕聲道。


  刀魁兩個字，在院長心裏泛起了滔天巨浪。


  “刀魁？你確定，他隱居多年了，沒人知道在哪。”院長搖了搖頭，顯然不相信。


  “信不信隨你，反正我是告訴你了，方沐當年可瘦了人家不少照拂，而且還來信點撥了一番方沐，刀魁的刀，不止在手裏，也在心裏。”那人緩緩說道。


  “刀魁的前半生，將武者必爭四個字詮釋的淋漓盡致，唯一的退了一次，導致境界跌落，從此消失。”這一次，院長眉頭深重：“可你怎麽知道的刀魁就是那獨臂老頭。”


  “這你不需要知道，不過有句話你沒說錯，刀魁的確是死了。”那人原本平靜的聲音忽然出現了一絲變化，但很快就被他給按了下去。


  “刀魁死了？老死的？”院長問道。


  “不是，他出去解開了心裏的疙瘩，刀魁的名頭，在我們老一輩中年是響當當的，但像你這種年輕人，或者更小的輩分，出世太晚，根本就沒聽過，所以這件事並沒有引起太大的風浪。”那人平靜說道。


  院長跟刀魁沒有交集，就像那人所說，中間差了一輩，但是，這麽明目張膽的當麵說出，院長的臉上是掛不住的。


  “什麽叫小輩？別忘了，我隻有剛剛踏入戰場的時候是個小兵，但五年的時間，我就爬到了隊長的職位，跟你平級！”院長有些臉紅脖子粗。


  “對，剛當了隊長就昏了頭，決策失誤，你受了傷，老方也受了傷，更導致隊員死盡，最後隻能都退了下來，可你這個隊長卻混了個公學的院長，老方卻隻能回到家族當中，更因為傷勢，被排擠出雲角城，更是留下了家傳功法。”那人緩緩說著：“可是，老方重傷之軀，卻還能義無反顧接受征召，而你，身為院長，使用了豁免權利，這也是為什麽，我願意把他看成我的同輩，而你永遠是個小B崽子。”


  “艸！”堂堂華陽公學的院長大人，什麽時候爆過粗口，現在卻滿臉通紅，站了起來：“你想打架是不是？你別忘了，當時若不是老方強行按住了我，重返戰場的應該是我！不是他！行使豁免權利，是因為方沐，我不得不留下，還有你，你不也退了？成天晃晃悠悠的不幹正事，有什麽資格質問我？”


  “但你沒做到，這小子小時候，是刀魁照顧大的。”那人輕聲說道：“還有，我退下來，是有任務的，雖然我一直是個小隊長，但在戰場的時間比你長，見過的血比你多，實力比你強，所以才回來執行重要任務。”


  說著，那人居高臨下看著院長，而院長對這句話很相信，畢竟這家夥輕易不會離開戰場，是一個寧願死在戰場上的人，而忽然退下來，要說有重要任務，說的過去，但清楚歸清楚，臉上卻不能帶出來，仍舊怒衝衝的看著。


  “廢物。”


  “反彈。”


  “呸。”


  “呸呸呸。”


  誰都不知道，就在這間竹樓裏，兩個很有身份的人，像是小孩子一樣，互相……吐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