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不用藥
“泰老您是這街麵上的老人兒了，您願意出麵調停，邱三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您有什麽辦法，我願意聽聽看。”邱三揮手將短棍扔給手下夥計，雙手抱拳輕輕點手道。
邱三的態度看上去恭順，語氣謙虛，但實際上這話是綿裏藏針。
方沐聽的清楚，邱三說的是願意聽聽看，而不是願意聽從，到底是長久在街麵上混慣了的人，既照顧到了老前輩的麵子，自己又是半點虧都不吃。
泰老聞言，心中微微一歎，多年來為人處世秉承以和為貴，當年的惡名早就沒了，也鎮不住人了，能讓邱三說一句‘聽聽看’已經做到極限了。
“方公子，你呢？是否願意聽老朽一言？”泰老轉頭過來問道。
“願對老先生言聽計從。”方沐表現的很恭敬。
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他現在不能動手解決問題，有人肯出麵幫他，已經解決了他最大的問題，至於用什麽方法，都好過一直僵持下去。
“好！既然二位願意給我老頭子這個麵子，我也不多說什麽了，老朽不和稀泥，所以不論對錯，歸根到底，今日一切事端的起因，都是因為這個乞丐，解鈴還須係鈴人，一切都要著落在這乞兒身上。”泰老的話說到這裏微微一頓，抬手指了指方沐懷中的乞兒，然後繼續道：“一個將死之人兒，一方想將其趕走，另一方想伸手救助，不如二位便以此乞兒的性命，來賭上一局，如何？”
方沐聞言一愣，但他還沒開口，邱三便搶先問道：“對賭？邱三最喜歡的就是賭，但今天這是怎麽個賭法？”
“以兩個時辰為期限，方公子隻要將其救活，便算贏，反之算你邱三贏，至於賭注嘛……方公子贏了，你邱三退去，若是方公子輸了，老朽代他向你道歉，另外賠你手下的湯藥費就是了。”泰老緩緩說道。
不得不說，這的確是一個很好的解決方式，但說到治病救人，方沐是一竅不通，而且他之前就聽店小二說了，現在所有的大夫都去給武林盟主的女兒治病了，城裏是半個大夫都沒有啊，這讓他怎樣救人？
可方沐都知道這個消息，邱三同樣也知道，眼珠一轉，飛快點頭道：“泰老，我答應了，就照您說的做。”
邱三心中冷笑，臉上也毫不掩飾，大笑道：“如今所有的大夫都衝著風陵城去了，你小子要是真懂醫術，為什麽不去？你要是能把人給救活了，老子今天認栽！別說不找你麻煩，這乞丐後續所需要的湯藥費，老子給你出了！”
邱三算認準了這一點，而方沐心中為難，卻聽到泰老低低的聲音傳來一句話。
“方家以醫武傳家，以醫當先，醫道精湛天下首屈一指，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雖然現在……哎，但救助一個乞兒，凍餓以至體虛，開一張溫補的方子而已，這應該難不住你吧。”
嗬嗬……
你太看得起我了。
方沐現在有點後悔帶上這個身份銘牌了，醫武傳家，這是個坑啊。
但他因為心思紛亂，卻忽略了一個問題，就是泰老是如何知道他如今這個身份的，若是因為身份銘牌的緣故，那麽邱三為什麽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話，絕對不會答應這種對賭。
“小子，有泰老幫你，我也不難為你，隻要你能將他救醒，就算你贏，不過卻要在我店裏進行。”邱三說著看了看泰老。
“可以。”泰老也沒猶豫，撚須點頭。
方沐現在是趕鴨子上架，不做也不行了，苦笑一聲，抱著乞兒走向了邱三的店鋪裏，泰老在後麵跟隨，本來也沒多遠，幾人邁步走上台階，可一進店鋪就問道一股濃重的藥味鋪麵而來。
草藥的味道很濃，很衝，但卻說不上難聞。
“你想用什麽藥材，都可以直接在這裏抓取，想要開方煎藥，也可以直接在這裏進行。”邱三邊走邊說，在正對麵給客人預備，歇腳的椅子前一轉身坐下後，翹著二郎腿，斜眼道：“可就怕你小子沒這本事。”
方沐沉聲不說話，反正事到如今也沒什麽好說的了，他本就想救下這個乞丐的性命，可當時性急全然忘了城裏沒有大夫的事情，現在這個任務放在自己肩上，也算是沒有半途而廢。
“給我一張長條桌子，他不能再受涼了。”方沐緩緩說道。
藥鋪裏的夥計同時轉頭看向邱三。
“給他，要什麽都給他。”邱三大手一揮，接過一盞香茶，用碗蓋輕輕撥弄著，想了想又補上了一句：“你們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讓你們抓藥就抓藥，讓你們煎藥就煎藥，總之一切聽他吩咐，反正就是兩個時辰，老子今天親眼看著你怎麽輸的。”
邱三話音剛落，一種夥計立刻回道各自的位置上，隻有兩個隨身的走到後麵，不多時就抬來了一張桌子，放在寬闊的大廳中央，放下之後，兩人同時離開，再回來時，一人搬來了一把椅子，另一人手裏端著盛著清水的銅盆和潔白的毛巾，椅子放下，兩人將桌椅全部擦了一遍之後才離開。
方沐將小乞丐放在桌上，自己坐在椅子上，一手拄著下巴，不時偷偷抬眼看了看小乞丐，著實是犯難。
其實剛才泰老偷偷跟他說的一句話，雖然前半段語焉不詳，似乎還有什麽未曾說出，但後半句卻已經將小乞兒的症結說出，凍餓所致，身體虛弱，溫補即可，這話不難理解，但理解歸理解，他卻沒辦法解決。
溫補該如何溫補？需要用什麽藥？方沐隻知道一味人參，但醫藥講究君臣佐使，人參做君藥，需要臣要輔助，其中配合大有講究，而且還有一人一方之說，就拿目前這乞兒的情況來說，溫補不假，可每一味藥用多大劑量？
不懂，不懂，但他也知道有虛不受補的說法，就他這麽一個門外漢，想要給人救過來，簡直難如登天。
門外此時聚集了一大堆看熱鬧的人，有的是親眼所見之前的衝突，有的完全是聽到了消息，為了看熱鬧來的。
“就是他麽？”
“可不，跟邱三爺放對兒，還對賭的人。”
“怎麽是個少年？到底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也不能這麽說，沒準還真有兩下子呢？”
“可他怎麽還在那裏坐著啊，也不診脈，就這麽坐著能坐出什麽結果來？”
門外議論紛紛，聲音混在一起雖然嘈雜，但藥鋪裏的夥計，隻要是能出來站櫃抓藥的，都練就了一身穩重的本事，看方子抓藥，走起路來一步一頓，就算刀子橫在脖頸上，也是不緊不慢，因為抓錯了一味藥可能就害了一條人命，耳朵也是好使，不然聽錯了也會導致不可挽回的後果。
他們聽到議論，心中冷笑。
為什麽？
自然是不會看病唄。
別說是兩個時辰，就是給他一天時間，也坐不出個所以然來，就看一會三夜怎麽發落他了，嗯，可能多少還要顧及一些泰老的麵子，不過對賭輸了，想必泰老也說不出什麽來。
哼！讓你打我們的人，不知天高地厚。
大家各有心思，時間就這麽一點一點的走過，小乞丐的呼吸又變得氣若遊絲，方沐歎了口氣，伸手將小乞丐的身子扶起一些，在此從瓷瓶拿出一粒氣血丹，放在掌心化成藥液，給小乞丐喝了下去，。
“嘿，有動作了！”
“用藥了，也不給診治就用藥？”
方沐沒理會那麽多，聽了聽小乞丐的呼吸，然後緩緩放下手臂，讓他恢複到了平躺的姿勢，但心裏卻是焦急，倒不是因為時間，而是這種做法隻是吊命，不能治病，更談不到救人。
“小子，一個時辰快過了。”邱三端起重新換來的一壺茶，低聲說道，雖然沒有催促的意思，但臉上卻是一副得意神色。
而坐在邱三旁邊的泰老此時變得焦急了起來。
“方公子為何還不診治？須知人命大於天，越早救治讓病人少受痛苦，這是醫家醫德。”泰老忍不住出言道。
方沐抬頭看了看泰老，醫德？可我連醫生都不是啊，要不是手裏還有氣血丹藥，我現在連吊命都做不到。
等等！
氣血！
方沐想到這裏，忽然眼前一亮，小乞丐身體虛弱到了極點，才會有此症狀，通過溫補藥方慢慢調養，讓身體髒器慢慢恢複便可治愈，而氣血丹則是直接讓氣血充盈，這可比藥方來的要快多了。
“哎呀。”
方沐猛地一拍自己的腦袋，光想著藥材、計量之類的問題，以至於鑽了牛角尖，完全忘了可以直接增補氣血來救治，但氣血丹不能連續喂給他，畢竟虛不受補，氣血太過充盈，已經衰弱的髒器會受不了的。
但說到玩氣血，我還真有一手。
“哈哈哈。”方沐大笑著站起身來。
“這是怎麽了？”
“想到什麽了，值得這麽高興？”
門外不斷傳來議論，方沐也不理睬，抬頭道：“你們幾個，去打幾盆溫水來，在拿幾條新的毛巾來。”
溫水？毛巾？不開藥麽？
夥計聞言心中疑惑，就連泰老都有點摸不到頭腦，連忙問道：“方公子，您這是要做什麽？”
“自然是治病了。”方沐微笑說道：“治病救人，也不是非得開方用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