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我
顧念用手輕輕地握住敏舒的胳膊：“舒美人, 好奇怪。我達成所願，卻沒有那麽高興。相反，我現在的心情很糟糕。”
她咬著嘴唇，說到後麵有些難堪：“我對龍爺爺耍手段了。這其實就是赤裸裸的利用吧？”
敏舒沒有違心地安慰她說不是, 而是將她擁得更緊，用自己的下巴緩緩摩擦著顧念的發頂：“念念，求仁得仁。”
鏡子裏的顧念，失落的小臉並沒有好轉的跡象。不擅長安慰人的敏舒想了半天, 還是覺得先緩和一下凝重的氣氛比較好, 於是彎曲起食指刮了下顧念的鼻子，用較為輕鬆的語氣說：“念念, 你好貪心。”
“我就是貪心啊。”顧念把臉都貼在敏舒的臂彎裏：“既想目標達成, 又不想愧對良心，隻是世上哪有這麽好的事情。”
顧念轉了轉眼珠, 突然將身子一轉麵對著敏舒說道：“舒美人，你說，會不會有這麽一天。我幹起現在我認為是虧心事的事, 一點都不心虛反而覺得理所當然。甚至，如果不成功還認為是自己采取的辦法不夠有效。”
敏舒聽完後，仔細想了想, 這才點頭道：“這是有可能的。”
顧念的眼神又黯淡下去, 敏舒連忙拉了把椅子, 與顧念麵對麵坐著, 伸出雙手把顧念的手緊緊握在手裏。好像這樣的動作, 就可以把自己的力量盡數傳遞給自己的愛人，使她更有勇氣可以直麵自己的內心。
“念念，這些年我們都變了很多。”敏舒含笑看著她，長長的丹鳳眼漾起溫情別提有多引人：“有的是好的，有些是可能沒那麽好的。但無論是哪種，都是自己的選擇。既然是選擇，那麽肯定就不是那麽好選。就像所有人都知道，在正常情況下一加一等於二，隻要不是腦子有問題的人就不會硬去選三。可現實是什麽呢？我隻有一塊錢，水要一塊錢，麵包也要一塊錢。我要買的話隻能買一樣，但是為了生存我兩樣都需要。現在我有幾個選擇，第一步，最需要什麽就先買什麽。第二步，跟別人商量我買水她買麵包，我倆分著吃喝。當然，還有別的辦法，比如我采取某種方式賺走別人的一塊，我就有了兩塊，水和麵包一下子都能買。或者，還能藐視規則，硬去搶走買不了的另一樣。其實，這次的事情也是一樣的。為什麽你知道這是必勝法，因為你清楚你的外婆是龍爺爺心裏過不去的一道坎，如果是你來飾演林玉岫也許能讓他將那道坎輕鬆地跨過。我不認為這是完完全全的利用，因為你可以決定自己怎樣做，但是你左右不了別人的想法。龍爺爺既然有了現在的表現，這說明了這也是他所希望的結果。“
“可是……”顧念皺了下眉，不曉得該怎樣說下去，敏舒說的話其實是沒有錯的。敏舒安撫地用大拇指劃著顧念纖細的手腕，她能理解她此刻內心的糾結，像極了曾經的她，也是那麽的猶猶豫豫，好像怎麽選擇都是錯。
“念念，你恨我嗎？”敏舒問她。
這個話題是她倆不輕易提起的，雖然那段暗黑的日子已經完全過去，可回想起來仍然是彼此心底的陰霾，所以潛意識裏還是會回避。
“我知道，你肯定是恨過的。”敏舒笑了一下，注視著顧念的眼神更加專注：“你肯定會想，為什麽最初我事業上出了那些困難沒有告訴你。反而是采取了一個最極端的方式逼你離開，還自作主張地讓你強行融入到你當時不想融入的圈子，使你黯然神傷了那麽久，更別說後來我競選董事長失敗，為了救你重傷不但不告訴你我沒事，還讓你把對我的愧疚背了那麽久，無論是心靈精神還是肉體都遭遇了很大的打擊。”
敏舒說到這，眼眶有些濕：“念念，我真的，真的，很對不起。”
“別說了！”顧念忙不迭去捂敏舒的嘴巴，這個話題她聽下去很難，聽敏舒帶淚的道歉同樣很難。
敏舒沒有住口，而是溫柔且堅定地拉下顧念的手：“念念，我要說。我們勇敢點。”
顧念的手被敏舒的掌心包裹著，敏舒的手其實是微涼的，在夏天也不例外。但被她有力地握著，被她好看的雙眼用心地鎖定著，顧念一下子覺得很安心，對她繼續要說的話也沒那麽排斥了。
敏舒：“我很後悔。對於以前我的做法，現在的我真的很後悔。我曾以為那是保護你的方式，可我錯了。我怕自己會坐牢，不想拖累你，不想讓你知道。我自欺欺人地說這是保護你，其實不是的，而是我怕自己壞了在你心裏的那個敏舒的好形象。之後躲在美國三年不敢告訴你也一樣。念念，曾經的敏舒她根本不是表麵上那個理智強大的人，骨子裏她懦弱，思維方式固化，甚至對你還很自私。現在想來，經曆了這麽多你還能接受我，你對我真的是真愛了。”
“你怎麽突然這麽自戀啊？”顧念打趣地拍了敏舒一下。聊如此嚴肅的話題，但凡找到個機會都要活躍氣氛。
敏舒笑著捏住顧念拍她的手：“我是認真的。無論怎麽說，你願意原諒我，真是太好了。”
顧念撇了撇嘴：“我現在也覺得原諒你原諒得太輕易了，我能反悔嗎？”
“不能。”敏舒對著戴在顧念無名指上的鑽戒不輕不重地一彈：“接受了我的求婚，你就是我的人了。”
敏舒今天對她說的，顧念曾經不是沒分析過。如果之前是怕坐牢不想連累自己，強硬分手還能勉強理解，之後躲在美國裝死三年則是真的無法原諒。敏舒不是沒想過自己會受到的煎熬，可是她還是這麽做了。換成別人，顧念是不可能再回頭了，可是敏舒這裏她卻妥協了。
因為了解敏舒的顧念同樣明白，敏舒從小接受的精英教育裏是有缺陷的。把失敗看得非常重，寧可死都不願折自己的麵子。她愛敏舒身上所有的優點，無論是超高的學習能力，還是冷靜寡言的性格，抑或是努力勤奮的品質。愛一個人不僅是愛她的優點，還有接受包容她的缺點。所幸，敏舒身上這個致命的缺點，她總算自己意識到也打定主意改了，不然顧念還真猜不到以後又會出什麽幺蛾子。
《電影的誕生》最後一期播出後，在媒體上引起了軒然大波。評論裏兩派爭論不休，一邊說黎羽芝跟顧念搶走了《民國二四七年》的女主女配，新人秀裏的新人們都是陪跑的小可憐。另一邊說，既然是給大片選角色，當然是能者居之，沒必要糾結那些有的沒的。無論是冼薇那邊，還是顧念這邊都在各平台投放了大量水軍控評。因為《民國二十七年》是華威集團、昊和集團以及鳳翔傳媒聯合投資的，資本力量角逐過後，雙方各退一步，最後決定讓顧念冼薇共同完成劇本。
顧念原本以為，她和冼薇合作劇本肯定要費上許多時間，因為二人現在的私交已經降至冰點，連裝下表麵上的和平都不樂意。可她沒有想到，冼薇對待工作還是非常認真負責的，約好的工作時間隻談關於劇本創作的事，其他的一概不聊。雖然因為觀點不同，二人也時常爭執，但為了這部電影的劇本可以完美得無可挑剔，她們都十分盡心盡責，誰也沒有在裏頭耍花樣。
所以，在劇本完稿後，顧念也大方了一回。同意把幼年林玉岫的戲份讓給溫婉出演。雖然全以蒙太奇手法閃現，但好歹溫婉也算是在這部大製作大導演的電影裏有了個露臉的機會。她畢竟才十四歲，太年輕了，以後的路還長著呢。
《民國二十七年》就要開機了，陳琛擔綱總導演，陳知墨擔任副導演。開機儀式後的飯局上，龍鬱之可能太高興了，意思著飲了一杯酒便有些醉。他拍拍陳知墨的肩膀說：“知墨，這回跟你爸一起指導電影，可別太任性了。”
坐在旁邊的顧念一愣，陳知墨的爸爸不是開火鍋店的馬中道嗎？陳琛又是這麽回事？龍鬱之說完，陳知墨隻是笑沒有應聲，顧念以為龍鬱之老糊塗，喝了酒後把關係記岔了也沒當回事。
弄完了開機儀式，裏麵汪荷的扮演者還是沒有確定下來。陳琛對這個角色的要求很高，很多年輕的演員都沒有達到他對這個角色的期待。相貌對得上的，精神氣不夠到位；氣場能鎮住的，又沒那麽驚豔的一張臉。陳琛挑來挑去，別的片段都已經開始拍了，他仍在汪荷的人選上糾結。搞得顧念差點覺得，汪荷才是陳琛大導演最心儀的女性角色。
這天，敏舒來劇組探顧念班。為了汪荷焦頭爛額的陳導正好看見麵無表情的敏舒迎麵走進來，微風拂過，撩起了她散落在頸間的短發。陽光照在清秀立體的五官上，有種雌雄莫辨的驚豔感。
陳琛心裏想著，這不正好是汪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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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發現這本書可能快完結了，好開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