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

  敏舒眼睜睜地看著顧念越走越高, 越走越遠直到進入禮堂內部消失在她的視線裏。連綿不斷的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下也模糊了她的眼,從來沒有哪一刻如此時般寂寥傷懷的不真實。心髒收縮之間,一下連一下的鈍痛讓她不禁做起了深呼吸。晃了晃還剩一半酒的酒瓶,她無奈地低下頭,第一眼看到的是衣襟上的酒漬, 第二眼看到的是褶皺的襯衫下擺, 第三眼看到的是沾著點點泥漿的西褲。除了全身濕透, 原來現在的自己是這樣狼狽……


  狼狽的連自己都不願意直視自己。


  敏舒眯起一雙狹長的眼睛,仰起清冷的麵龐, 思緒逐漸放遠。耳邊都是雨水擊打在地麵的聲音, 隱約間還有遠處的議論。她很委屈,念念失蹤了三天自己急的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可當顧念在自己麵前出現卻是如此詭異的冰冷態度。沒有擁抱, 沒有親吻,沒有安慰甚至沒有一個溫暖的眼神……


  她到底做錯了什麽要遭受這樣的對待?

  千百種思緒糅雜在一起, 她突然思路一轉, 想到在顧念失蹤後陳知墨的表現相對淡定,再結合顧念剛才的所作所為。


  顧念她, 也許根本沒有失蹤……這可能是她聯合陳知墨導演給自己看的一場戲。意識到這點敏舒不禁有些生氣,眼神也變冷了許多。但是,念念為什麽要這麽做呢?報複自己無聲無息在美國待了三年?


  三年……


  想到這她呼吸一滯, 三年, 那麽長的一段時間裏, 念念是不是每分每秒都活在她這三天的狀態裏?所以她再又踏出國門, 所以她遠走中東……?

  敏舒一下子不敢再想下去了。她曾經忽略了的一些東西,忽略了的顧念會有的情緒就在這一刹那清晰了起來。如狂風暴雨中海上翻騰起的巨浪朝她凶猛蓋下,無法躲避。顧念對自己的愛一點不比自己對她的少,而自己為了救她重傷,然後在美國杳無音信一待就是三年。


  這三年裏,念念該是活得多麽痛苦,又該是活得多麽絕望!敏舒的心髒更疼了,這回疼得呼吸都變得困難。每吸一口空氣,心肝就像被刀子用力磨過,連這痛感都是清晰無比。


  她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可兩隻手早已僵硬得抬不起來。


  “敏舒,你真不是人。”她以唇語無聲地喃喃道。


  從前,她一直都不認為自己錯了。從工作處境艱難到四麵楚歌被人陷害再到父親去世,她的人生一次又一次走向低穀,沒有止境的低迷,以為這次已經到了絕境才發現後麵還有更叫人絕望的境地。在這樣的情況下,讓顧念離開自己幫她在擅長的行業裏立足是最明智的選擇。可敏舒似乎忘了,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人有情感,有明知艱難卻要共度難關的決心。人的本性是趨利避害,當一個人為了另一個人而負重共苦,世人可以嘲她傻笑她癡,但獨屬於人本身的光輝在這一時刻又是那樣鮮活得可愛。


  念念怕的從來不是被她拖累,而是在沒有和她商量的前提下私自做了自認為“最好”的抉擇。說好聽些這是保護,說難聽點則是對對方能力和彼此感情的不信任,這又何嚐不是另一種拋棄?

  還有那傷顧念至深的三年……


  敏舒深吸了一口氣,她連三天都承受不了,而念念硬生生地被這段可怕的夢魘折磨了三年。


  敏舒把吸進去的空氣一絲一絲緩慢地吐出來。她和顧念認識九年了,所有的美好都集中在開始的大學三年裏。之後便是兩年的平淡,一年的分手還有三年的兩地相隔。細細數來,她們相處在一起的快樂時光真心不算多……


  一直擔心失意沒用的自己給不了念念幸福安定的生活,隻是走到今天這一步才發覺很多事並不是她以為的那樣。就憑——


  人的一輩子又有多少個九年?

  想到這她一下子豁然開朗。就像常年堆積在山間的霧忽然被一陣疾風吹散,敏舒腦裏眼裏皆是一片清明。


  有件事再不做就晚了,有段感情再不給個承諾就散了。


  喬宸隻看得敏舒臉上的表情細微得動上一遍,然後她猛然轉身往校外走去。她急忙叫住敏舒:“你要去哪?”


  敏舒看她一眼微微勾起唇角,也不管這大雨滂沱,她把還剩一半的酒向喬宸懷裏一拋。瞧得她慌急慌忙地去接酒瓶不由真的笑出聲來。


  敏舒:“你不要走,我回家洗個澡換身衣服……”她的視線朝左手邊的斜下方看去之後又抬起來,隨著腦袋的移動下頜骨也在空中劃出一小道美好的弧線:“宸,一會兒好好看熱鬧,我要向念念求婚了。”


  外麵的雨瀝瀝淅淅下個不停,顧念出神地看著窗戶玻璃上下滑的雨珠。本來是一小顆,滑落的過程中和別的雨珠融在一起,再往下滑便是一大顆。連綿不斷的滑落拖成了無數道縱橫交錯的雨線。


  “Dr.顧……”一聲呼喊將她拉回了神,旁邊的文學係主任望著顧念滿臉不解。


  顧念驚了一下,她竟然一邊講課一邊不由自主得走神了,絲毫沒有顧忌底下的聽眾坐了有幾百號人。


  她迅速地把幻燈片調至下一頁,說話間多了幾處磕絆。顧念的不在狀態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她自己也很清楚。來上課之前,顧念以為自己是足夠從容的,這本來就是她蓄謀已久的一場“報複”。她就是要敏舒嚐嚐她所經曆過的痛。看到敏舒因為自己的失蹤驚慌失措,頹唐到喪失所有風度,不可否認在某幾個瞬間顧念心裏是很爽的,甚至類似於大仇得報揚眉吐氣的快感。對敏舒態度越糟說的話越重,那種施虐的興奮感和刺激感就越濃。


  可當顧念從敏舒手裏抽出自己的手,把敏舒的悲傷模樣遠遠拋在身後,那股快感就逐漸淡了。不僅是淡了,她的心髒也開始隱隱揪著疼。敏舒委屈弱小的樣子開始不停地在顧念腦海裏晃,然後心髒也跟著越來越緊縮。


  她舍不得看敏舒難過,就算她恨極了敏舒這幾年的做法,就算她也確實采取行動報複了,可她還是舍不得。顧念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報複了敏舒還是報複了自己,或者是是兩個人都報複了……


  她不由自嘲得揚起嘴角,心裏默念道:損人一千,自傷八百。可她傷敏舒一千,怎麽感覺自己被傷的還不止一千呢?


  顧念無奈地微微搖頭,又看了一眼窗外,雨珠正順著玻璃緩緩下落。


  氤氳起的水氣,浴室玻璃上的一滴水珠落到了另一滴水珠上,原本的水珠承受不住重量也向下滑去。


  敏舒最後抹了一把臉,抬手關掉花灑,一身汙垢頹喪終於被洗去。她光著腳走到浴室鏡櫃中央,鏡中的她讓敏舒覺得熟悉又陌生。她無數次打量過鏡中人,有時是為了正衣冠,有時是為了自省,但今天……她定定地看著鏡中今天的自己,今天本來應該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日子,可因為她接下來要做的事,導致今天不再普通了。


  走的時候,敏舒聽到喬宸在她身後喊,叫她換一天。可是那股衝動就是難以抑製,畢竟她和念念的關係已經沒有比如今更糟的局麵了。


  敏舒拿著吹風機仔細把頭發吹好,打開衣櫃選了套最不容易出錯的衣服。經典的黑白灰,清一色的正裝剪裁,敏舒的衣服從來不會讓她在正式場合出錯,可是這些年她也沒什麽屬於自己的私人時間。


  洗澡吹發穿衣並沒有用太多時間,在挑袖扣的時候,敏舒倒是有了片刻的猶豫。她的審美一直都是偏低調的,袖扣的樣式選的從來都是簡約款,更別說鑲嵌珠寶了。她的手本來已經碰到了一枚方形鉑金袖扣,可眼睛卻止不住看向了另一對深藍色寶石款。


  那是顧念在一次紀念日時送給她的禮物,也是那一年顧念的《花虛影》小說出版。一圈碎鑽點綴著一汪深藍,遠遠看就很華麗逼人,這便是敏舒從未戴過的原因。盡管她知道顧念很希望她能戴著,盡管她也知道顧念的版稅很大一部分都投在這對袖扣上了。


  指尖慢慢從那枚方形袖扣移開,順著盒子裏的天鵝絨內襯漸漸劃到深藍色寶石的切麵。黑色的絨布襯著深藍色的寶石顯得很高級,光線在碎鑽和寶石上交相折射。手比思維更快一步,在敏舒內心還沒想好戴什麽的時候,她已經把一隻藍寶石袖扣佩戴上了右手的袖口。


  穿戴整齊後,敏舒站在玄關打開了戒指盒。被她打開關上無數次的小盒子,正中央托著一枚精巧的六爪鑽戒。這枚鑽戒是她在美國重傷初愈時精挑細選的。陪伴了流離在外的敏舒三年幾乎成了她的精神支柱。多少個孤獨難耐的夜晚,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空曠的房子漆黑的夜無一不在提醒她,她是個徘徊在主流社會之外的失敗者,唯有看著這顆鑽石才覺得世界仍有光亮。她壓抑著情感,壓抑著所有喜怒哀樂拚命工作,除了舒盈硬加給她的奪回淩瑞集團的使命與責任,敏舒最大的願望不過是能重新站在顧念麵前,以顧念喜歡的,獨屬於敏舒的好姿態站回去。


  她早就想和顧念結婚了,早在不知多久之前就已萌生了這樣的想法。所以和顧念逛街逛到珠寶店的時候總會不經意問起,喜歡方鑽還是圓鑽,喜歡四爪鑽戒還是六爪鑽戒,喜歡簡約的樣式還是複雜的設計。從那次意外後,想和顧念結婚的想法愈加強烈。


  敏舒輕輕歎了一口氣,這一回她要問顧念願不願意嫁給她?以前的顧念肯定會喜極而泣地點頭,但現在敏舒不確定了。不過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如果到時候念念真的不樂意,那麽她被顧念娶也可以……


  終於捱到下課,聽到禮堂外鍾聲響起,“咚…咚…咚…咚…咚…咚”連續響了六下,顧念不由鬆了口氣。今天她上課的狀態很不好,最後十分鍾連講了二十多張PPT,語速快得根本不容學生打斷提問。


  顧念迅速把電腦合上,拿起來就想往外走,她真的很需要在一個安靜的地方獨自一個人整理一下心情還有她和敏舒的關係。自導自演了這一出,顧念自己都不知道和敏舒的感情該會走向何處?


  她心神不寧,沒有意識到禮堂的大門忽然間開了,也沒有聽見底下學生接二連三發出的起哄聲還有本不該在這時滅下的燈光。


  禮堂內所有的燈全滅了,唯有講台上方的燈盡數亮著。顧念抱著電腦埋著頭快步往外走,還沒走上兩步就一頭撞進了一人的懷抱,撞進了一片橙花香的旖旎裏,這花香還帶了些外麵的風霜寒氣。


  顧念不確定地抬起頭,敏舒清雅好看的臉就這麽端端正正地印在她的雙眸裏。


  “小心點。”敏舒的唇淺淺開合,敏舒的手還搭在腰上。顧念心口一麻,莫名其妙地被敏舒電了。


  她趕忙從敏舒的懷裏退出去,抱緊電腦站直身子,現在的她有點搞不清狀況:“你來這幹嘛?”


  敏舒:“我來這跟你求婚。”敏舒說得理所當然,好像是和她說今天晚上我們去吃日本料理這麽簡單。


  她的話讓在場聽到的人沸騰,讓顧念一下子僵在了原地。不同種情緒堆積的太多,而事態的發展更是遠遠超過顧念的想象。她都不知道自己該擺出什麽樣的表情,整個腦子都是亂的,隻是怔怔地注視著敏舒,直到敏舒抬高左手,她的手心裏握著一個小小的暗黑色絲絨禮盒。


  這一幕曾被顧念無數次幻想過,卻在她認為最不可能發生的時間段裏發生了。以前她揣摩著敏舒的個性,總覺得低調內斂如敏舒,就算是求婚最多也是挑家高檔的餐廳,請小提琴師在旁拉個曲,把戒指點綴在餐後甜品上,對她說:“這麽多年過來了,我想和你有未來,我們結婚吧。”平常人都能想到的橋段,雖然有點情調但也是過時的浪漫。


  又或者是,連這些都沒有。倆人躺在床上,剛剛翻雲覆雨一回,敏舒悄悄把鑽石戒指套上她的無名指,裝作不經意說到:“沒想到尺寸正合適,這樣看,我們也該定下了。”


  顧念怎麽也不會想到,在她和敏舒的關係扭曲到不能再扭曲的時候,敏舒竟然在A大禮堂當著幾百人的麵要向她求婚。


  敏舒往前走了一步,打開手裏的盒子,隨著她的動作袖口的兩抹深藍也印入了顧念眼中。她一眼就認出這是《花虛影》出版那年,她送敏舒的紀念日禮物。


  一枚六爪鑽戒安靜地佇立在禮盒中央,還記得以前敏舒問她為什麽喜歡六爪的,爪數多對光線進入鑽石內部的遮擋也多,沒有充足的光線在鑽石內部反射會影響鑽的亮度。


  可顧念不這樣想,六個爪子拖著一顆裸鑽,能把鑽石最完美地凸顯出來。就像是眾星捧月,唯它能散發出奪目光彩,其餘的皆是陪襯。


  禮堂莊嚴,看客雲集,鑽戒璀璨,等不到顧念回應,敏舒再度開口:“念念,我們認識九年了。你一直以為我們的第一次遇見是在學校的宿舍樓…”


  敏舒頓了一下,她深深地看著顧念,目光柔軟:“其實不是的,我們的第一次見麵是在機場。”


  怎麽會?!敏舒的話讓顧念陷入了深深的震驚,甚至顛覆了她以往的認知。她對敏舒一見鍾情,不就是南半球的一個下雨的仲夏夜嗎?機場又是怎麽回事?


  敏舒垂下眼,嘴角淡淡勾起,回憶起了當時:“那時也是和現在差不多的季節,我看你在候機大廳扒著窗戶看外麵起飛降落的飛機,陽光正好打在你的側臉上,那一幕美好得不像話。”


  敏舒淺笑:“隻是有點可惜,我看見了你,你沒有看見我。我們是一班飛機抵達的澳洲。”


  顧念驚得微微張開嘴,怪不得敏舒說她們的相遇是必然。敏舒繼續道:“九年,我們一起經曆了很多,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因為我處理感情的欠缺妥當,讓你遭受了很多痛苦,我真的很抱歉。”


  說到這裏,敏舒隱有些羞澀。她輕輕清了下嗓子,雙頰也染上了絲紅暈:“我不太會說話,我也知道我就這樣來了很倉促……”


  怎麽可能不倉促,不僅是顧念沒準備好,敏舒自己都沒準備好。來這求婚其實就是被顧念刺激了以後的一頭熱,但誰又說婚姻不是衝動之後的結果呢?畢竟所有的決定都是那一瞬促成的。


  敏舒又往顧念那裏靠了點,認真地說:“我想和你有未來,不僅是朝夕相伴而是可以互相依賴,彼此分擔彼此生命的重量。念念,我求你,嫁給我好嗎?”


  她的話音才落,不知是誰第一個喊起了”敏舒,跪!”然後滿場全是叫敏舒下跪的聲音。


  “敏舒,跪!”


  “敏舒,跪!”


  “敏舒,跪!”


  越喊越整齊,一浪高過一浪,還有人帶動起鼓掌。眼見台下的觀者情緒越來越高昂,敏舒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左手中指按了下高挺的鼻梁骨。


  她特別喜歡敏舒的這個動作。顧念看著眼前的敏舒,無論看多少次,她都覺得她的舒美人真的好美。清冷的美,內斂的美,美得都可以淡化性別。


  眼看敏舒真的打算跪,喬宸憋不住笑出聲:“有意思了,真沒想到小舒還要當著這麽多人單膝跪地。她自己都沒想到吧。”


  黎羽芝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瞎笑個什麽勁,求婚跪一下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陳知墨:“當然是理所應當的。”


  都沒料到陳知墨會去接黎羽芝的話,大家有些詫異,蘇優嫵很是擔憂。她寧可陳知墨像蘇鎏一樣,此時此刻抱著雙臂撅著嘴,雖然眼裏有感動的淚花但滿臉全寫著不耐煩。


  景純兒甜甜地笑著打圓場:“必須得跪呀,喬總到時候給黎一姐求婚,一定要跪。”說完這句,景純兒臉上的笑容就淡了。她現在跟著譚雅,喬宸打電話讓譚雅來看熱鬧,她不得不來,盡管她並不想做陪襯目睹這個“盛大的求婚場麵”。


  譚雅一貫是說話不給人麵子的,此時此刻也跟著景純兒的話說:“必須的,不但要跪還要把喬宸跪下的樣子拍下來。”


  梁軒聽著她們在旁邊說,連臉都沒有轉。想來真是諷刺,自己喜歡的女人站在最顯眼最醒目的位置向另一個女人求婚,而自己卻無可奈何,作為一個男人現在真是憋屈也確實有些傷心。


  敏舒仔細地瞧著顧念,眉眼溫柔繾綣,右腿就要向下彎。台下的掌聲也愈加熱烈。


  顧念:“敏舒,別跪。”


  她突然強硬地抵住敏舒的左肩,製止了她下跪的動作,茫茫然睜大眼睛:“你剛剛說什麽?”


  敏舒:“我說,今天你要嫁給我!”


  這一幕和她初見敏舒的那幕,給顧念的感覺似乎有些相似。敏舒還是那個自帶光芒的敏舒,舉手投足都有清華坦蕩的魅力,隻是……


  顧念:“我憑什麽嫁給你?”


  現場安靜下來,所有人緊盯著她們心裏七上八下。在這樣的場合下如果求婚失敗,可以堪稱為一場重大事故。


  顧念側過臉,把抱在懷裏的筆記本電腦放回講台,然後好整以暇地轉過來微微笑著:“敏舒,我憑什麽嫁給你?”


  敏舒不由自主抿唇,睫毛一下下顫抖。


  顧念伸手,從禮盒裏把鑽戒取出,戴上了左手的無名指。她悠悠然把手放遠,果然六爪的設計最能襯托出鑽石的奪目。手微微搖晃,無數道光線在鑽上不停地反射折射,光芒璀璨得讓顧念忍不住虛上眼睛:“我憑什麽嫁給你?”


  顧念把視線投向敏舒略有蒼白的臉,眼睛彎彎笑了起來,一張明媚的臉比鑽石更加耀眼:“敏舒,我要娶你!所以你不許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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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婚的這一章本來是寫好的,但是我又重新大改了一次,所以這麽晚才把它貼出來。更文慢道歉的話我已經說了太多,小天使們肯定都聽煩了,這本什麽時候能完結我不確定,但以後一定謹慎開坑。


  三月末我回了趟國,頻繁進出醫院,對生老病死突然有了一次非常直觀的感受。也就是這次回國,親眼麵對了一些不好的事,我才發現父母幫我們扛下許多壓力。生活從來不是輕鬆的,如果自己覺得輕鬆隻是身邊最親近的人幫我們分擔了。


  在一個下午,我站在醫院門口想了很多,想了未來,想了婚姻,想到人生岔路口選擇的種種,一樣比一樣現實,我給女朋友打電話,跟她說:“怎麽辦,我又陷入到很不好的狀態裏了。”


  她說:“傻瓜,沒關係呀,你還有我呢。”


  不知為何這句話讓我無端安心。


  昨晚女朋友興衝衝地和我說:“我收到你大學工程學院研究生的Offer了。”


  我問她:“你都已經全職工作了,而且本科讀的是金融,為什麽要學這個啊?“


  她認真地看著我:“你不是很羨慕你小說裏的主人公從大學認識,談了一段很美好的校園戀愛嗎?那我陪你把這些重新來過。”


  我抱著她忍不住想哭,還記得第一次和她出去旅行坐摩天輪,我說:”你知道我為什麽最喜歡你嗎?因為我談過的人中,你是最像我理想戀人的。如果我初戀就遇到你該有多好,可以一起上學一起泡圖書館,和我小說裏寫的一樣。“


  她說:”如果我是你第一個真正確定心意喜歡的人,那麽我才是你的初戀。”


  我們都知道一邊工作一邊上學很辛苦,更何況完全是兩個領域,但我真的很感動,和她從認識開始我的所有願望哪怕隻是幻想她都盡力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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