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
A城大學禮堂門口熙熙攘攘, 這所有百年曆史的中國著名985高校今天下午格外熱鬧。學校加派了多個安保人員守在此處維持秩序,免得發生踩踏事故。源源不斷的人湧入禮堂,裏頭的座位已經不夠坐了。很多來晚的甚至自帶了塑料小板凳。過道上架了幾台專供拍攝的攝像機。人聲鼎沸,時不時能聽到年輕學生們感歎的驚叫。
喬宸:“上次大學裏這麽熱鬧,估計是幾十年前林徽因在北大的講座了。”
黎羽芝瞟了她一眼:“不錯嘛, 你還知道林徽因。”
喬宸扁了扁嘴:她在羽芝心裏就這麽沒有文化……
蘇優嫵掃了眼壯觀的場麵, 玉手支著香腮:“沒想到會來這麽多學生。這門課放出的選課人數挺多的。”
冼薇:“學校肯定沒有放這麽多。估計很多人都是自願來的。”
蘇鎏非常激動:“我們念念那麽有魅力!整個A大的學生全來都不奇怪!”
譚雅:“這哪是聽學者講課啊。這是來看名人的吧?”她閑閑地拿根指甲矬子修指甲。景純兒坐在她身邊沒有開口。
陳知墨淡淡地笑著, 她們一行人坐在禮堂第一排最中間的幾個位置。周邊站了一圈保鏢。A大的領導們也坐在附近。她用右手撐了下臉頰,中指摸了摸眉尾表情多了絲無奈。
“不舒服嗎?”蘇優嫵擔心地問。
陳知墨:“沒有。就是覺得來這麽多保鏢有點誇張。”
顧念隻告訴了她和蘇鎏自己在A大的講課時間。誰知蘇鎏這個“大喇叭”廣播出去不說還硬拉了其他人來造勢。顧念作為被引薦來A大的講師, 學校本來就做了宣傳。加上她們這些人出席, 這次講課都上新聞頭條了。
“來了!來了!”有個看起來像學校工作人員的人從門口竄進來,沿著講台一路走一邊做手往下壓的動作。人們一個一個傳過去,現場迅速安靜下來。
所以當顧念走進來的時候, 看著被人塞得滿滿當當的禮堂,非常驚訝裏麵幾乎沒什麽聲音。
隻是這份安靜沒有持續太久, 很快就響起了議論。
“天啊, 好漂亮!比電視上還好看!”
“氣質真好,我喜歡這款……”
“我聽過好多她的八卦!不知道一會兒能不能問!”
“她的深灰大衣是Max Mara的嗎?高跟鞋好像是Roger Vivier的。包呢……她好像沒帶包!”
顧念還未走到講台就有人迎到麵前把她往台上引。殷勤地接過她脫下的大衣還有筆記本電腦, 幫忙連接上多媒體設備,臨了還把遙控送到她手上。
顧念:“謝謝。”
“不謝!不謝!”那人點著頭退下去,伸長手做了個“將講台留給你”的動作。顧念也衝他點點頭, 把幻燈片調出來後抱著雙臂不動聲色地站著。
台上人不說話, 台下人也不敢發一絲響動。幾百雙眼睛齊刷刷地盯著顧念, 顧念也平靜地看著他們。
之前學校領導與她接洽時還說, 開課前花一刻鍾辦個歡迎儀式。顧念婉言拒絕了。第一次回國講課,她不想弄得這麽隆重。顧念希望所有人隻把她成一個普通的講師,而不是聲名在外的編劇學者Dr.顧。
過了兩分鍾,顧念一直不開口。坐在下麵的人們心裏七上八下,還不好出聲議論。
學生們心裏想:
她怎麽不說話?
一點笑容沒有,莫不是不高興?
不會緊張了吧?突然失聲?
校領導們心裏想:
出什麽事情了?
難道學校哪邊安排得不周到?
她會不會在等校長或者係主任上去介紹她?
眾人心思各異。幾台攝像機已經開了,如果不是顯示屏上的秒數一直在往上加,攝像師們還以為自己不小心按了暫停。
萬籟俱寂下,係主任突然從座位站起來鼓掌。被他帶領著幾百人一起鼓掌,當真是如雷貫耳,經久不息。掌聲持續了有半分鍾,顧念臉上沒什麽表示,隻覺得莫名其妙。
禮堂再次安靜下來,顧念還是不開口。係主任坐回座位,忍不住尷尬。氣氛越來越奇怪,有些沉不住氣的學生已經開始東盼西顧,用眼神交流起彼此心中的疑惑。
又過了一分鍾,“咚…咚…咚…咚…”
禮堂外的大鍾敲了四下。鍾是整點報時,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了。
顧念行雲流水地把領夾式麥克風別在襯衫衣領上:“大家好,我是顧念。接下來的一個月,每周一周三周五下午四點開始上課,每節課兩小時,總共十二次課。因為人數較多,中途不休息。如果需要去洗手間可以自行去。本課爭對的是世界比較文學,每次一個專題。我希望同學們可以多多融入課堂,勇於發出自己的聲音。碰到我沒說清楚的地方或者你們有疑問請隨時舉手,我會停下來。課程最後十分鍾是專門的提問時間。”
顧念停了一下:“大家有什麽問題嗎?”
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在想:原來她之前不說話,是在等這個四點鍾……還真是準時啊……
顧念等了三秒:“既然沒人舉手,我就正式開始了。”
她手腕一晃,大屏幕上的幻燈片換成了一幅畫。畫麵上的維納斯全身CHI LUO,金黃如麥穗的長發被她拘在手裏。她站於從愛情海中浮出的貝殼,風神春神環在左右。美人臉色鬱鬱,透出股無欲純情的羞意。
在學生的嘩然聲中顧念持著電遙控,拿了一個無線話筒走下講台:“有人認識這幅畫嗎?”
一些男同學捂著眼裝作不敢看,學生們交頭接耳,眼神中流露出興奮與異樣。現場到了這麽多學生,絕對有人認得這畫卻無人回答。
蘇鎏:“怎麽沒人說話。”她湊到蘇優嫵麵前:“姐姐,你知道這幅畫嗎?你要是知道趕緊告訴我,我來回答!”
蘇優嫵忍住翻白眼的衝動:“Sandro Botticelli, ‘The Birth of Venus’.”
蘇鎏舉起手,顧念走過來把話筒給她:“Sandro Botticelli, ‘The Birth of Venus’.”她完全照著蘇優嫵的話複述。
顧念:“說得不錯。”
蘇鎏把話筒還給她,開心得像一隻得到主人表揚的小貓咪,媚眼亮晶晶的。
“這幅畫的中文叫做《維納斯誕生》,是意大利著名畫家波提切利的代表作。成畫於公元一四八七年,也就是十五世紀。”顧念繞到走道,順著台階往上走。攝像師趕緊把攝像機從三腳架取下,一路跟拍。
顧念問學生:“十五世紀,世界上發生了哪些大事件?”
沒有人答,顧念也不在意:“我先來說一個,鄭和下西洋。”
她一級一級地上,鞋跟“噠噠”地響。學生們的目光也一直隨著她移動。
顧念:“歐洲也有一次名震海外的航行。”
看出坐靠走道的一位女同學知道答案,躊躇著不好意思說,用唇語支唔了幾個字。顧念自然地把話筒遞到她嘴邊。
女同學不好推辭,說道:“哥倫布發現美洲新大陸。”
顧念:“對。十五世紀到十七世紀也是歐洲的大航海時代。”
她繼續往上走:“還有呢?”
“紫禁城建成,明永樂帝遷都北京。”禮堂中部突然傳來回答。
顧念轉過身驚喜地尋找聲源。大部分同學也跟著找。說話人一下子有點害羞,他身邊的朋友笑著捶他的肩膀。
有學生開了主動答題的先例,大家也漸漸放鬆。精彩的答案從四麵八方傳來。
“英法百年戰爭,聖女貞德解奧爾良之圍。”
“英國內戰,蘭開斯特家族與約克家族的玫瑰戰爭。”
“拜占庭帝國被滅,中世紀結束。”
“瑪雅文明進入消亡期。”
顧念走到禮堂最頂,又從上麵往下走。
她笑著頷首:“真是偉大的十五世紀。”
一邊走一邊按動遙控,屏幕上的幻燈片換得頻繁,讓人眼花繚亂。
“《岩間聖母》《維特魯威人》、《蒙娜麗莎》、《最後的晚餐》……Leonardo di ser Piero da Vinci也誕生在這個世紀裏。”
顧念走到講台,來到筆記本電腦前:“當然,我今天要說的主題不是十五世紀。也不是這個世紀裏出現的那些偉人們。而是……”
她敲了下空格鍵,“Renaissance”這個單詞像從天而降一樣越到屏幕正中央。
“西歐曆史上有著這麽一段時期。頻繁的征戰,宗教代替皇權,十字軍東征,黑死病蔓延。這是一個屬於大教堂的時代,是騎士們為了信仰獻祭的時代。曆史學家給了這個長達千年的時段一個響亮的稱呼——中世紀。”
她走到講台外側:“中世紀有一個黑暗時期,也是《聖經》啟示錄中預言的末日。戰爭,瘟疫,死亡籠罩在歐洲大陸。宗教神權即是崇高的一切,所有的藝術作品全部為教皇服務。被禁錮了的思想,幾近湮滅的文明。在古希臘古羅馬時期高度繁榮的文藝在暗黑末日中漸漸消亡。人們都期待著它能重新崛起,為極度貧瘠的精神世界帶來重生。繁華走到極致就要衰敗,衰敗走到穀底就將再度迎來繁華。於是在經濟高度繁榮的意大利,人民開始用古典主義的表現手法表達自己對文化的主張。”
顧念指了指身後:“這次源於歐洲的思想文化運動被稱為——文藝複興。它預示著中世紀的真正結束。而文藝複興時期,從十四世紀到十七世紀也是一個大師巨匠群才輩出的時代。”
整場講座圍繞文藝複興展開,著重介紹了莎翁的文學作品。從《李爾王》到《仲夏夜之夢》,從《奧賽羅》到《第十二夜》。顧念運用各類單詞營造出不同生動的意象。現場讚歎不斷,笑聲不絕,時不時掌聲雷動。一堂課下來,聽者意猶未盡,無不覺得這兩小時過得太快。
進入提問時間,學生們非常踴躍。顧念一一認真解答了,推薦了許多合適的書籍和影視作品供他們課後參考。
看了眼手表,顧念合上電腦:“最後一分鍾。誰還有問題嗎?隨便問。”
短暫地安靜了半秒,底下傳來陣陣耳語。顧念悠然地用手撐著講台,理了理領夾式麥克風的線,好整以暇地等待。
又過了十多秒,坐在前麵的一個學生站起來。有人快步走過去遞了話筒。
小姑娘也不過二十歲左右的年紀,從穿著能看出她是一個膽大且古靈精怪有個性的人。和這位鼎鼎有名的Dr.顧相對,她仍是有些膽怯和害羞:“那個……我能問一個和課沒有太大關係的問題嗎?”
顧念聽了並沒有多意外,她微笑著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說:“我想問,我們作為大學生…應該在讀大學的時候做些什麽呢?”
她問完後,現場傳出了明顯的噓聲。
大家都在想:她問的是什麽鬼?想知道的八卦根本就一點都沒涉及嘛!還是膽子不夠大!算哪門子的A大風雲人物!
顧念沉吟了一下:“學習無窮無盡的知識,談一場不計生死的愛情。”
這個回答無疑是讓人震驚的。不計生死的愛情……
顧念指的是——敏舒!三年前意外發生後,網上關於她倆的八卦貼鋪天蓋地。隻要去查,都能有一個大致了解。連顧念都佩服,很多料不僅挖得真還挖得深。
無言的沉默,所有人都沒想到她能如此心平氣和地說出這句話。絕大部分人都是通過那屆未完成的“華影獎”認識顧念的。之後她就淡出了人們的視野,隻知道是出國讀書了。她的消息在國內的主流媒體中再也沒出現過。直到她再次以一個令人震撼的方式出現。
廣泛流傳於全世界互聯網的一個視頻。透露著燃到極點的烈,好像她的出場永遠離不開心跳,華麗,凋落與消亡。
顧念所在的研究團隊當時在中東戰區,一個小有名氣的文化古城裏。領隊的教授也是顧念非常欣賞崇拜的恩師。他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英國白人,為了阻止反政府武裝力量轟炸一處有千年曆史的神廟聖殿,他不顧所有人勸阻闖入禁地想和其頭目談判。結果是慘烈的。他被殘忍地斬首不說,頭顱還被掛在了聖殿的門楣上,對方隻歸還了無頭的屍體。
出現了這樣的事情,另一位教授決定帶領研究成員們撤離此處。臨走時,也是將要爆破的時候,團隊最後用攝像機遠遠地拍攝了這處建築。這座精美的,曆史感厚重的建築,在這片土地上屹立千年。不是毀在神的手裏,也不是毀在嚴酷的自然手裏,而是毀在了人類自己手裏。
說出來是多麽悲哀……多麽令人唏噓……
沒落的黃昏,塵土飛揚,就是在這個情境裏,顧念突然不管不顧地衝到聖殿前。夥伴的驚呼漸漸遙遠,她的眼裏隻有高掛於門楣的教授頭顱。借著廢棄的梯子顫顫巍巍爬上去,親手將頭顱捧下。她沒有料到,人的頭骨這般沉。教授的眼睛到死沒有閉上。死亡後瞳孔散開,眼珠出現了某種透明感。緊緊懷抱著他的頭往回跑,伴隨著轟隆的巨響爆炸開始了。掉落下的巨型石塊,飛濺的殘片,迅速揚起的灰塵。神廟的轟然傾塌也是文化的墜落。它曾經的繁榮與現下的毀滅在相隔了千年的時光裏擦肩而過。
顧念在鏡頭中越來越近,素麵朝天的臉,灰暗的衣著淩亂的頭發。她那時看起來低沉且落魄,但卻迸發出一種超脫皮相的美。她的背後亮了起來,衝天的火光幾乎燃燒了半邊天。顧念回頭,發絲於風中帶過,攝像機敏感地捕捉到她臉上一閃而逝的驚怒與傷感。無可挽回的一次摧毀,曆史中工匠的汗水和智慧結晶在此刻分崩離析。
殘酷的氛圍有時就能形成一種壯烈的豔麗。《啟示錄》中的末日景象也不過如此。火光,神廟坍塌,死亡。跳躍的火焰與一地殘磚碎瓦對比著,活著的顧念與死去的教授對比著。女人與男人的對比,西方人種和東方人種的對比。
看過視頻的人都會對畫麵上的東方美人難以忘懷。不是她的長相多麽豔絕凡塵,而是在那個狀態裏的須臾中,她給人的感覺,感覺中的那抹美感已經超乎了時間、空間與生命。
因為這個視頻注意到顧念的人有很多。除了普通的廣大網友還有許多重量級的人物。其中一位就是《Fall of the city》的大導演James Amis。
女生愣了一下:“我能再問個問題嗎?!”
這時禮堂外的鍾聲又響了。
“咚…咚…咚…咚…咚…咚…”
顧念狡黠地一挑眉目:“時間到了,下次吧。下課。”
她接過大衣穿好,將不算太重的電腦夾在身體右側。
“等一下!”那個女生突然抱著束鮮花跑上前:“我能不能送你花?”
她這一送不要緊,台下不少學生紛紛抱起花束想往台上衝。幸虧安保人員攔得快,在樓梯過道建起一排人牆。
顧念暗想:怪不得整個禮堂都飄著一股混合了的花香味。
她笑了,從裏頭抽出一朵紅玫瑰:“謝謝你。”
最後對著台下的學生擺擺手,顧念推開大門走了出去。快要春天了,天也沒有之前的一兩個月黑得早。六點還是黃昏,盡管太陽已差不多落下去,但還能看見一層餘暉。
外麵還是冷的,顧念走下幾級台階。A大的禮堂外有一片櫻花林,正是花季別提一樹樹的櫻花開得有多爛漫。遠遠望去,櫻花的花瓣沒有那麽粉,風吹過後撲簌簌地往下落就像落雪。殘陽雪櫻,這一刻的光景美得不像話。影片中被精心設計出的自然美景也不過如此了吧?
顧念往櫻林走去。保鏢們圍著陳知墨一群人最先從禮堂走出,還有學校的領導們。很多學生也從其他門追了來,想再多看這些人幾眼。不說顧念,像陳知墨這樣的華語大導演,黎羽芝譚雅這個級別的明星,被譽為當代才女的景純兒。還有他們叫不出名字,但是看外表就知道是人中龍鳳的蘇優嫵等人都是不容易見的。
就在這時,顧念看到了一個人。那個人迎風而立,一身玉骨宛若削成。她穿著黑色的風衣,沒有係紐扣裏麵隱約露出襯衫的白。櫻花樹下,她用長指彈下落在肩頭的花瓣。這一個動作,很美很柔。風吹過衣擺,更為她添上幾分風流的韻味。女人回頭,短發摩擦過她的下顎,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已一個不經意的回頭就能蕩漾別人的心神。
這個別人,正是顧念。她癡迷地盯著那個氣質冷淡的人兒,看著她五官立體的清秀容顏逐漸被笑意浸染。這是三年來,顧念經常臆想出現的畫麵。
是幻覺呀……顧念對自己說。可是她還是看得那麽專注,一點都不想從美麗的幻境中醒來。以前的夢,她隻能看到她一個挺拔脫俗的背影,而這次卻看到了正臉,看到了全部。她的夢中人還站在如夢似幻的好景色裏,漂亮的櫻花樹下對她笑靨如花。一雙鳳目終於不再是悲傷絕望而又渙散的了。它們彎著弧度帶著感情是如此鮮活。
顧念完全進入到自己的世界去了。身後站了那麽多人,那麽多人發出那麽多驚喜的呼聲她全都沒有聽見。隻是瞧著櫻樹下的身影出神。現實裏時間過去了幾分鍾,但顧念的世界裏才過去幾秒。
陳知墨在背後推了她一把:“還不過去。”
顧念沒在意她說的話,但是這個動作倒是把她驚醒了。總站在這裏發呆也不是個事情……
她吐了口氣,笑了笑,朝著那人走去。一步一步,走向了自己的夢。這次的白日夢做得好真,仿佛舒美人真的回來了。顧念戀戀不舍地看著那張帶笑的臉,終於從她身邊走過。夢雖然美,雖然她也很不舍,但是日子還是要繼續。
現在,她該回家了……
但願今晚敏舒還能入夢,能在她的夢裏與她說上幾句心事。這樣……她就已經心滿意足。
捏著玫瑰花的左手突然被人握住,是顧念熟悉的體溫。不熱,微涼卻給她暖意。
敏舒:“見我都不理。你是想往哪去?”
顧念的心顫抖了,麻酥酥的感覺從心髒向全身傳去。酸麻中,手指失了力量。先是電腦落了地然後是玫瑰。
祖馬龍的橙花香鑽入鼻子,眼前的敏舒不是幻影。顧念抬起右手想要觸碰,快要摸到的時候卻怯懦了。
敏舒用左手握住她的右手,把她的掌心貼在自己的臉頰:“綿綿,我回來了。”
這張令她魂牽夢縈的臉;這把讓她心心念念的聲音;這種使她肆意沉淪的觸感,這一刻是如此清晰又是如此的不真實。
顧念懵了,連開心都忘記了。她說:“舒美人,你終於回來了。”
敏舒的笑容加深。再難克製心裏的衝動與要漫出來的溫柔,她略傾身子吻住顧念。四片嬌軟的唇瓣碰在一起,彼此的呼吸慢慢交換。聞著對方的體香恨不得將整個她吃進嘴裏。
敏舒輕輕地吻她不敢深入。柔軟的嘴巴像羽毛一樣,一下一下溫吞卻綿密地碰在顧念的嘴巴上。
她與她,雙手十指交握:“綿綿,我回來了。”
“我知道。”顧念哽咽著落淚。
敏舒將她麵上的眼淚細細吻去,情不自禁地將她圈在懷裏:“綿綿,我回來了。”
顧念摟著她的腰,繼續重複道:“我知道。”
她有太多話想說,有太多感情想要傾訴,可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隻會一遍遍重複“我知道”。敏舒也一樣,從不愛說第二遍的她,此時此刻也隻能像複讀機一樣說“綿綿,我回來了”。三年後的重逢,三年裏的刻骨思念,說不完的坎坷曲折。她們現下隻會用最最簡單的詞句。
敏舒:“綿綿,我回來了。”
顧念鬆開敏舒的纖腰,揪住敏舒的衣領。還是她最先打破重複的魔咒。
她的眼睛晶瑩且剔透,含著淚水閃閃發亮。顧念牢牢地盯著敏舒,若她的目光是火,敏舒的雙瞳就能被灼燒。而她也確實感覺到了熱。
顧念說得緩慢,恨不得一個字就頓一下。她說:“既然回來,就永遠都不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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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敏舒終於出來了!
大家難道就不想鼓勵我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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