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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而如顧[娛樂圈]重量

  景純兒也在看她, 神色相當平靜似乎顧念的話不具備任何深意。席上沒有人接話也沒有人動筷。


  景純兒微微扯動嘴角:“好句子。”她收回目光摸了摸酒杯:“這句話也算家喻戶曉的名言了。文學作品裏經常用到。”


  “的確——”景純兒又望向顧念:“動人心神。”


  顧念聽了笑得有些高深莫測。她的手指本來搭在酒杯的底座上,這時反倒舉起杯子:“還是純兒懂我。‘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是《Fall of the city》裏的一個單元主題。寬恕還是複仇,律法將在宗教和社會裏擁有何種地位。有些矛盾想深了好像真的無解。”


  她在桌上頓了下酒杯:“酒逢知己千杯少。純兒,走一個。”


  景純兒連忙雙手端起杯子。


  顧念沒看她直接把高腳杯裏的紅酒飲盡。景純兒的臉色有點不自然, 被很快地掩飾過去後, 她也隻好將杯子裏的酒喝光。


  之前顧念的酒隻剩一口了, 而她還有三分之一杯。於情於理都不該一口悶的,可她沒有辦法。景純兒的酒量也不好, 喝得急心裏多少有點委屈。酒剛下肚就紅了雙頰。


  眾人也不點破。等傭人又為顧念和景純兒添了酒, 冼薇站起來:“念念離開A城在國外闖蕩三年,個中辛苦不必多說。能有如今的成就非常不容易,現在又被A大聘請做了客座講師。我們一起敬她。”


  所有人舉杯起身, 嘴上說著“恭喜”。其中有多少是真心實意顧念不知道,也覺得知不知道並不重要。她連連道謝, 讓大家喝多喝少隨意, 自己卻把杯中之物盡數喝幹亮了亮杯底。


  推杯換盞,談天閑聊。一頓飯下來, 表麵上看是賓主盡歡,桌上的菜倒沒怎麽動。


  譚慶業和冼薇送客人們出別墅大門。陳知墨輕聲對顧念說:“三年沒見,我們要不要找個地方好好聊聊?”


  顧念還沒來及答應, 蘇鎏走上來戳戳她的腰:“必須的!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我們走!”


  因為仨人都喝了酒, 車是蘇鎏的司機開的。她們並排坐在寬敞的後座, 顧念位於中間。這一幕讓顧念無端地感到熟悉。仿佛還是三年多前, 《花虛影》拍攝的那段日子,她們經常在一起吃飯。


  知墨要和自己聊電影談工作。蘇鎏是個有大把時間的閑人,總是沒臉沒皮地強行加入。那時候,悲劇沒有發生,她還是一個懵懵懂懂的新人編劇。胸無大誌,生活過得容易且快樂。顧念閉上眼,原來已經三年了,時間過得那樣快。都說幸福的日子太舒服,快得轉瞬即逝;痛苦的時光最難捱,讓人覺得度日如年。可這荒蕪了情感和希望的三年,當顧念再回首時,也照樣覺得歲月無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絲毫不願等人。


  車停在了A城久負盛名的火鍋店門口。


  “鍋中道?我們來吃火鍋?”顧念有點意外,她以為她們會找個清吧茶座的地方聊天。


  顧念:“不過,叔叔開的‘鍋中道’是我在外頭的這幾年最懷念的。”她仰起臉細細瞧著炫目的的霓虹招牌,表情確有幾分懷舊。知墨爸爸的這家火鍋店生意很好,已經過了晚上十點還是賓客盈門。地道的重慶火鍋,選材用料都很講究,尤其他炒料的手法和獨門配方更是一絕。


  陳知墨:“飛機餐飯菜普通,酒席上也沒怎麽吃。你才回國,想帶你吃點好的。”


  蘇鎏:“那種飯,誰吃都沒胃口吧。”她挽著顧念的胳膊往裏走。馬中道早為她們準備好了包廂。


  “鍋中道”名聲在外,排隊等位是家常便飯。顧念第一次和知墨去吃的時候不用排,她以為是知墨身為大導演的緣故,後來才曉得火鍋店的老板是陳知墨的爸爸。也因為這個原因,每當顧念飯點想吃“鍋中道”又不想等就會陰險地拉上陳知墨一起去。久而久之,她也和馬叔叔熟絡起來。


  馬中道突然見到顧念很意外,然後很快地將這種意外轉變成熱情。把她們帶到包廂,他忙不迭地讓服務員搬來一箱冰過的旺仔牛奶叫顧念隨便喝。恭喜完《陷落之城》斬獲奧新獎後借口忙生意離開,把空間留給了幾個孩子。


  顧念:“沒想到,叔叔還記得我喜歡旺仔牛奶。”她拉開易拉罐的拉環,笑著喝了一口。顧念的舌頭承受不了太辣的菜可總惦記吃“鍋中道”這家重慶火鍋。每次來吃,喝的飲料都比吃的菜多。而且隻點旺仔牛奶,她的理由是冰牛奶最為解辣。


  陳知墨把涮好的毛肚夾到顧念碗裏:“馬爸爸心細,這些事他一直都記得的。你不在他還總和我念,問你什麽時候能回來。”


  顧念不語,安靜地吃著。蘇鎏也把剛涮好的羊肉片夾給她:“你喜歡的,多吃點!”


  熱霧繚繞,火鍋的香味越煮越濃。


  蘇鎏放下筷子:“這三年,你過得好嗎?”


  吃了一陣,蘇鎏的問話終於讓聊天進入正題。


  顧念:“不算好。”她把肥牛片放到鍋裏涮了涮:“應該說挺難的。”


  顧念:“剛走的時候也沒什麽想法,就是想讀個研究生出來。掙不到什麽錢,也不曉得未來幹些什麽才算對得起敏舒給我的這條命。希望自己可以出名可以賺大錢,但完全沒有方向。”


  將肥牛撈出來吹了吹,顧念才把它吃下去:“未知且無望的未來最可怕。”


  當初的她很矛盾。因為弱勢被別人隨意設置生活。因為弱勢被別人隨意輕慢。顧念很氣憤很不服,可她沒有任何反擊和解決的能力。骨子裏不願意承認自己無能也不願意承認所謂的“不上進”。受不了蘇優嫵和喬宸的施舍同情,顧念最終沒有接她們給出的好機會。國內混不下去,國外也找不到適合的工作,她隻好先去讀書。


  顧念也放下筷子:“幸好,老天待我不薄。”


  拿餐巾擦了嘴巴,她把它疊疊整齊放在竹托上:“我當時,想死的心都有了。”


  如果不是覺得活著了無生趣,她不會跟著大學裏的研究團隊從英國遠赴中東。明知道那裏的局勢不安定,武裝衝突頻頻發生,顧念還是義無反顧地跟著去了。


  若說團隊裏的其他人是因為信仰,想保護那些燦爛文明締造出的偉大建築才能做到奮不顧身,那她顧念是為了什麽呢?不過是因為想死但因為舒盈的那番話不敢自殺,不過是因為於普通生活裏找不到出路才做出的無奈之舉。


  顧念靠在軟座上,伸手按摩著左肩:“你們知道嗎…我的左肩膀經常會疼。”她揉著肩看著對麵的知墨像是能從眼睛看進她的靈魂:“好像敏舒真的站在上麵,我一直都承受著來自她的重壓。”


  蘇鎏聽了很心疼。怕自己安慰不好沒敢開口,把旺仔牛奶一個勁往她手邊推。


  陳知墨也不說話,隻是慢慢地點頭。


  顧念:“三年了……想起敏舒我的心還是會痛。很痛很痛!我根本沒有辦法去過正常人的生活。”


  這三年,孤獨的夜,她大多都是靠著酒和安眠藥度過的。


  在戰區弄不到酒和安眠藥的時候,顧念就讓自己拚命得忙碌。累了自然就會睡。還是睡不著的話,便是一夜連一夜的不眠,睜著眼睛看黑夜變白晝。


  明玖說的“沒有明天”,她也算是真正感同身受了。沒有人相信景純兒是“墜燈事件”的主謀,顧念曾求明玖幫她找出元凶報仇。


  可這位黑道女王隻是坐在她那把最鍾愛的黃金椅上,顛著她送給她的那把唐儀刀說:“我能見你已經是給了天大的麵子。要我幫你,你得付得起價碼。”


  明玖最後把刀又遞還給她:“你現在欠不起我的人情。三年,三年以後你再來找我。”


  顧念卑微地懇求了,才換得明玖口中的三年。這三年不是單純的時間,而是顧念要通過這三年來成為能付得起明玖價碼,欠得了明玖人情的人。


  能不能成為這樣的人,不完全是靠自己努力得來的,還要靠老天給不給你一個這樣的機會。


  在這點上,顧念無疑是幸運的。老天不但給了,還給得很好。


  蘇鎏:“念念……”她躊躇著:“我是不是問錯話了?”


  “沒有。”她側過臉:“鎏鎏,我很感激你。”


  蘇鎏:“你和我不需要談感激。”


  顧念想再說些什麽,嘴唇輕啟一下子找不到該說的話。索性什麽也沒說,隻是對蘇鎏微笑。她的資產一直是蘇鎏打理的,委托給這位昊和集團的首席財務官她很放心。在外的這三年顧念時不時會接到蘇鎏的電話。除了日常的閑聊,蘇鎏最愛對她說的就是幫她投資哪個項目又賺錢了。顧念沒有動敏舒遺書裏提到的財產,隻存了賣《花虛影》版權的三千萬在蘇鎏那裏。如今本金已經翻了好幾倍,從來沒有過虧損。顧念很清楚,管蘇千金再怎麽是個投資天才也不可能三年中全部穩賺不賠。唯一的解釋就是賠錢的買賣都是蘇鎏自己承擔了並偷偷把賬做平。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顧念需要錢,也需要有錢人的身份。名聲很多時候隻是個花架子,中看不中用的。為了能在A城圈子裏有話語權有支配他人的力量,名聲與金錢缺一不可。而蘇鎏更是她堅實的後盾。


  二人心裏都透得跟明鏡似的,但誰也沒有多說。


  蘇宅

  蘇優嫵:“回來了?”


  蘇鎏聽到聲音嚇了一下跳,偌大的別墅姐姐竟然沒有開燈:“我讓司機先把念念和知墨姐送回家,所以回來得有些晚。都快兩點了,姐姐還不睡?”她先是按亮了玄關的燈,又走到沙發邊上開了台燈,使光線沒有那麽刺眼。


  蘇優嫵斜躺在皮質沙發上,著了水紅色睡衣手上托著支酒杯:“我不困。”晃了下杯子:“顧念的變化挺大。”


  蘇鎏:“哪有人走了三年,回來的時候一點不變。”她坐到蘇優嫵旁邊問得略有猶豫:“姐姐,是不是覺得宴席上念念對景純兒有點過分了?”


  蘇優嫵抿了口酒:“還好。”


  “可能她還是沒有釋懷吧…所以……”所以挑釁的味道有點濃。蘇鎏想幫顧念解釋。


  蘇優嫵:“沒有釋懷是一點。更重要的,顧念想讓我們所有人知道她對景純兒的態度。”


  顧念的態度就是——她和景純兒水火不容。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蘇鎏:“我能理解念念。如果我遭遇這種事,我也不想放過那個導致悲劇的人。”


  蘇優嫵把酒杯擱在茶幾上:“關鍵在於沒有證據,景純兒也許什麽都沒有做。”


  蘇鎏:“我管不了這麽多。”她看著蘇優嫵,眼神堅定而灼熱:“如果念念鐵了心要爭對景純兒,我會幫她到底。”


  蘇優嫵:“你不怕她後悔嗎?有朝一日,假如她發現自己爭對錯了人?”


  蘇鎏:“景純兒也不是完全無辜的!出了這麽大的事,就那個電工被判了刑,這個結果換誰能接受?”


  蘇優嫵望著有些激動的蘇鎏沒有吭聲。


  蘇鎏拿過茶幾上的酒杯,將裏麵剩的酒一股腦全灌下去:“念念的委屈與怨恨總要有個人來承擔。既然她認定的凶手是景純兒,那就是景純兒了。”


  蘇優嫵坐直身子:“景純兒新劇最大的投資商,張總突然撤資了。我聽傳聞,顧念願意去幫他寫一部劇本,價格開的不是很高。”


  蘇鎏把杯子頓在桌麵上:“那也是景純兒自己技不如人。”


  蘇優嫵搖搖頭:“我想說的是,顧念沒有你想得那麽弱。她可以保護好自己。你也不要…太堅持了。”


  蘇鎏很意外,她沒有想到姐姐會對她說這樣的話。


  “別這樣看我,我知道我是最沒資格說的。隻是一味的付出,太苦了。”蘇優嫵苦笑著,她不願自己的妹妹走上自己的老路。


  蘇鎏:“那為什麽,你還要給知墨姐投資?”


  蘇優嫵本想調侃是因為陳知墨的電影很賣座,投資她的電影不虧。可是這俏皮話在接觸到蘇鎏的眼神時再也說不出來了。


  蘇優嫵:“因為我舍不得她低三下四地求人,舍不得她因為錢去妥協藝術。”


  蘇鎏笑了:“這就對了,我也舍不得。隻是我舍不得的是顧念這個人。”


  蘇優嫵也笑:“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你打算什麽時候放棄?”


  蘇鎏:“不知道。”她交叉著雙手把腦袋靠在上麵:“也許舒姐姐哪天突然活過來了,我就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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