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尊
千鈞一發之際, 喬宸拉住了明玖的胳膊。蘇優嫵也不知道怎樣想的，竟然想徒手去抓倭刀的刀身。寒氣逼人的刀鋒在光下閃閃發亮，刺在陳知墨的眼睛上，她的大腦突然一片空白。恢複意識之後，陳知墨閉眼：自己是在做什麽？怎麽能對明玖說出這麽傷人的話？可當她看向明玖的眼睛, 讓步的軟話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蘇鎏：“姐姐你瘋了！”
她疾步走過來拉開蘇優嫵：“你知道倭刀有多鋒利嗎？！如果真的握住, 你的右手現在就被斬成兩半了！”
蘇鎏心跳很快, 還處在後怕之中：姐姐為了陳知墨，真是什麽也不在乎。可她忘了, 保護自己心愛的人本就是人的本能。那麽短的時間, 誰能想到這麽多？
喬宸小心翼翼地去摸明玖握刀的雙手：“堂姐，先把刀放下來吧，太危險了。”
敏舒從地上把刀鞘撿起來遞給喬宸。喬宸接過後又慢慢地拿到明玖麵前。明玖垂下眼, 斂去所有不該有的情緒，放緩了吸氣呼氣的速度。眼見著她就要收刀, 顧念說：
“這麽美的一把刀, 可以借我看看嗎？”
喬宸瞧著顧念一臉狐疑：關鍵時刻，她想幹什麽？
不知道明玖是不是處於一種放空的狀態。她竟然手腕一轉, 將刀的刀尖衝地，刀刃對著自己，把刀柄交到了顧念手上。
顧念仔細端詳, 用指腹撫過打造得極窄的刀身。刀麵平滑, 吹毛利刃。她把中指放在刀鋒上, 將近未近之際已被劃開了一道細小的傷口, 能看見傷處的血絲。
“好刀！”顧念讚道。
顧念：“我聽到過個說法，日本武士試刀的時候會用一種非常少有且冷酷的方式。把人的屍體疊加在一塊兒，用刀去劈。能砍穿幾具就叫做幾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明玖：“有這個說法。”
顧念：“最厲害的倭刀能稱七胴。”她掂了下手中的刀：“你這把一定也可以。”
明玖：“想試試嗎？”
周圍人一聽全都嚇了一跳：冥王是不是剛才受了刺激心裏不爽，現在想砍人！這顧念也是，怎麽能在這種情況下提這個？
顧念看著明玖，眼神很期待：“可以嗎？”
明玖：“沒什麽不可以的。”
顧念笑了笑：“砍屍體有點難辦，不過我還曉得另一個方法。”她從喬宸手上取過刀鞘，將倭刀收進去說：“《倭變事略》裏曾記錄過這麽一段 ‘賊出哨亭外，我兵攢Qiang Ci之。賊斫一刀，十數g Qiang齊折。’來的路上經過一片竹林，我們可以用竹子模擬g Qiang的槍杆一試。”
喬宸聽顧念說話，驚得冷汗都要流出來了。據她對明玖的了解，這個人雖然不喜形於色，但永遠都是陰惻惻的，對人絕對談不上寬容。明玖的生身母親是中日混血，她自然也帶著四分之一的大和名族血統。顧念引用史料也不找個好點的，一口一個“賊”……雖說不知者無罪，但也好擔心明玖會翻臉。
明玖：“難得見到有人對倭刀感興趣。我現在就讓人取幾截竹子回來。”
見明玖果然去吩咐人取竹竿，喬宸偷偷對顧念豎了個大拇指。盡管她也不明白事情為什麽會順著這個事態發展。幾分鍾之前，明玖還舉刀想砍了陳知墨……怎麽現在就同顧念聊刀的殺傷力了？
別看顧念此人平時文文弱弱，關鍵時刻還經常脫線。但這挽回態勢的能力……
喬宸在心裏讚歎：高！實在是高！還高的有點離奇……
其實，顧念並不覺得自己做出了什麽讓常人不理解的舉動。喬宸和蘇優嫵擔心明玖傷到陳知墨，奮力去阻攔。可在顧念看來，那一刀是怎麽樣也砍不下去的。她們都沒注意明玖的眼睛。聽了那麽多傷自尊的話，被陳知墨步步緊逼著，那雙漆黑的瞳眸裏沒有絲毫怒氣，有的隻是將要滅頂的悲傷。
她是真的被知墨的話傷到了。
可因為她是明玖，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她不能表現出難過。經曆了這一遭，她若就這麽把刀收回去，雖然危險的警報解除了，僵硬的氣氛便再也沒辦法緩和。往好的想，她們和明玖告辭經同意後打道回府。往壞的想，顧念目前還想不出能壞到什麽地步。明玖大費周章地把自己“請”到這裏，最終目的應該是逼十年不曾找過她的陳知墨主動來明陳公館。事態發展成這樣絕對不是明玖想要的結果。
不僅是明玖，在場所有人都需要一個契機來結束這冰凍的狀態。
所以顧念開口，試圖把大家的注意力都轉移到倭刀上。
竹子很快就取回來了，拿到大廳的時候已經去掉了上麵的枝葉。
顧念在心裏默數了下有十根，呈橫向固定，根與根之間排得很密。不知道一次揮刀可以砍斷多少。
顧念看向明玖，她坐在黃金製的椅子上把玩著倭刀的刀柄。指骨的關節突出顯得每一段都很清晰。剛想起身，褚鷹突然上前說：“我代為試刀。”
明玖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把刀遞到他手裏。
褚鷹雙手接過，站在一排竹竿前，用刀刃往第一根上比了比。眾人都遠遠讓開了，就看見刀身上的寒光隨著他的動作晃動。他凝神屏氣，兩手高舉起倭刀，驀一發力。銳物穿風之聲後是竹竿被斬斷接連落地的回音。
他這一斬，十根竹竿盡斷。蘇鎏握緊了蘇優嫵的右手，心跳又一次加快。大家都沒想到這把刀的威力如此之大，顧念也是如此。原以為能劈斷一半就是很好的成績了。
她看向明玖，後者還是安穩地高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不見一點驚訝之色。
顧念緩緩地吞了下口水：“挺厲害的。”
想想又覺得不太對：“太厲害了！”
過了會兒又補充道：“我還沒見過這麽厲害的！”
看了看掉落在地麵的斷竿殘屑，她對明玖說：“這也太厲害了吧！”
眾人：可以換個除“厲害”以外的形容詞嗎……
明玖：“倭刀講究的就是出手精準，一擊致命。”
“不不不！”顧念走到明玖麵前：“我是想說倭刀的長處是斬有韌性的東西。你這把劈竹子怎麽也這麽厲害？”
她這個問題讓明玖有點不好回答，幹脆就不說話了。大家見她如此，理所當然地認為冥王喜怒無常、深不可測。
顧念：“倭刀是由唐橫刀的基礎改進來的。追溯到南北朝時期，綦毋懷文發明宿鐵刀，用的是灌鋼法、嵌鋼工藝和獨特的淬火技術。到了唐代的橫刀，工匠們加大了開鋒角度還有包鋼法使其質地更加堅硬，可以做到劈石頭不卷刃。你這把倭刀刀身極窄還能具備這樣的硬度真的非常厲害！”
明玖：“你喜歡刀劍。”
顧念有點不好意思：“還挺喜歡的。”
明玖：“要親自試一下嗎？”
顧念瞄了眼褚鷹手上的刀，搖搖腦袋：“我隻能紙上談兵。玩不了實際的。”
明玖站起來往廳外走去，對顧念露出一個略有些了然的眼神：“跟我來。”
顧念屁顛顛地跟在明玖身後。大廳裏的其他人互看了幾眼也跟上來，一路來到了陳列區。
刀架上擺放著不同時代不同種類的刀具，無一例外都是精品。顧念看得瞠目結舌：雖然她也不是很懂這些刀！但似乎每一把都很貴！
明玖取下一把黃金直刀，刀鞘花紋繁複上麵還鑲嵌了玳瑁寶石。整體流光溢彩，奢華非常：“唐代的儀刀頗具觀賞價值。”
她給顧念遞了個眼神，讓她走近前自己拿著欣賞。
顧念誠惶誠恐地接過，小心地捧著生怕摔了。眼睛死死地粘在上麵：巧奪天工的作品刻上了曆史的烙印，每一個細節都值得花時間品味。
明玖：“這把刀怎麽樣？”
顧念陶醉其中：“美得逆天！”
當著所有人的麵，明玖說：“送你了。”
顧念：“很好很好！”
安靜了三秒，顧念抬起頭：“你說什麽？！”
明玖轉過身背對她，顯然不想再說第二遍：“你們請回。褚鷹，送客。”不等她們反應，明玖自顧自地往回走。光影打在她身後，黑色的長衫，黑色的長發，她走向琉璃柳葉窗，走向那把黃金座椅。
顧念竟覺得，這場景很是落寞……
她拿著儀刀不知所措，對明玖的背影喊道：“等一下！這刀我不能要！”
褚鷹強硬地擋住了顧念的視線：“顧小姐，請！”
顧念：“可是……”
喬宸裝出一副嘻皮笑臉的樣子地把顧念攬住，調了個方向：“沒有可是，我們趕緊走吧。”
她揚起聲音：“堂姐，叨擾了！”
走出建築物拱門，顧念驚呼道：“Mora和阿白好像沒出來！”
蘇鎏：“你還管她們？我們能出來，沒少塊皮掉塊肉已經算幸運的了！”
敏舒淡淡地看了眼顧念捧在手裏的刀，意味不明地來了句：“你最近行情不錯。”
喬宸：“這把刀你可收好了！”她很想給顧念科普一下儀刀的來曆和價位，想了想終是沒說。隻是再三叮囑她務必保管好。
陳知墨從出來就沒說過話，沉默地走到自己的路虎車前。顧念、敏舒、喬宸、蘇鎏、蘇優嫵，五個人麵麵相覷，很擔心陳知墨卻都不知道能對她說些什麽。
顧念：“我去看看知墨，順道和她一起回去。”
其餘四人沒表態，蘇優嫵說：“也好。”
猶豫了一下，蘇優嫵又說：“如果她不想聊以前的事，你別問她……”
顧念：“我明白。”
陳知墨已經坐進了車裏。顧念匆匆和她們道過別，快步走到知墨的車窗前敲了敲。
她搖下車窗，眼裏看不出悲喜。
顧念：“她們的車坐滿了。我能和你一起回去嗎？”
陳知墨默默地開了門鎖，顧念繞到副駕駛坐下係好安全帶：“知墨，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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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可能真的太焦躁了壓力很多，感慨也很多
謝謝我的土豪小天使們給我投雷！很感動，有種自己的努力被認可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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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蘭同誌給我的長評～很有心！
小天使的留言評論我都有看，謝謝你們這麽支持我
又到了一學期最繁忙的時段，更新也許不比前陣子勤快
但你們放心我還是會抽時間多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