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見
用鑰匙開了門,客廳裏沒有開燈,屋子裏彌漫著一股酒味。顧念輕輕關上門,脫了鞋子,看見二樓臥室裏有著暗暗的燈光。
她站在客廳正中央,仰起頭看著位於二樓的臥室。光線並不好,可她看得很清楚,那張和敏舒同床共枕兩年的大床上,躺了兩個人……
那一刻周圍的一切似乎都離她遠去了。空氣裏的酒味,慢慢消失……沒有一絲聲音,連本來就昏暗的燈光也更加暗淡……顧念站在那裏,死死盯著床上的兩個躺在一起的身影,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腦子裏“嗡嗡”想著,早已喪失了思索的能力。她想離開這裏,腳像是被膠水粘住了,無論如何也跨不出那步。
身子已經僵硬成這樣了……
她眼睜睜看著,床上躺著的兩人中的一個,緩緩直起身子。
長發如瀑布一樣,散落在她迷人的肩膀。如同電影裏加長時間的慢動作,她起身的每一個細小的變化都完整地印在顧念眼裏。
下床,步履悠然地走下樓梯,她順手按亮了房裏的壁燈。
紅色的絲綢睡裙曳地,修長的玉腿在一片豔紅中若隱若現。綢質腰帶鬆鬆垮垮係在腰間。
蘇優嫵在顧念麵前站定,攏了攏自己的長發:“念念怎麽突然回來了?”她笑,笑得豔麗無邊:“小舒說你今晚睡在朋友那裏。”
“是啊,我回來了。”顧念無意識地吐出這六個字。僵硬的手指抓不住衣角。
蘇優嫵看著她,笑容中的豔麗不減:“所以……“紅唇勾起一個美麗的弧度:“你也看見了。”
“看見什麽?”顧念無法和她對視,慢慢地轉偏了腦袋,看著樓梯扶欄。
“念念,別裝了。”蘇優嫵伸出纖長的手指,勾住顧念的下巴。裸色的指甲油更襯得膚色潔白。
顧念耿著頭,不願意轉過臉去。蘇優嫵食指用力,大拇指按扣在她的臉上,硬生生將她的臉轉過來,無視她吃痛的表情:“念念,我和敏舒做了。你的小舒……”慵懶的聲音一頓,她的眼睛緊緊鎖著顧念的眼睛:“她出軌了。”
“所以呢?”顧念看著麵前的女人,早就知道她的美如同罌粟一般,但此時此刻,更是妖豔得像一個得道多年的妖精。
“所以……”蘇優嫵聽到顧念的話笑出聲來:“所以,你和她分手吧。”
顧念愣愣地站在那裏,看著蘇優嫵的嘴巴一開一合。
所以,你和她分手吧。
但是,憑什麽?和敏舒在一起五年,五年的感情。
顧念眼睫上揚:“我不要!”
蘇優嫵仍是笑,手上的力道卻在加重:“可是我很想要敏舒呢。”
她揚了揚高高挑起的眉毛:“怎麽辦?”
顧念抿著嘴唇,沒有說話。大大的眼睛裏浮上了層水汽。
蘇優嫵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樣子並不為止所動:“我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念念主動退出好不好?”食指在她柔嫩的下巴上輕輕摩擦。
顧念總算回過神,伸出手想把蘇優嫵的手從下巴上扯下來。蘇優嫵神色不變,手指還是穩穩扣著她嬌俏的下巴,顧念沒想到她看起來瘦,但手勁一點都不小。於是掙紮地也更用力了。
“這麽大動作,想把敏舒弄醒嗎?”就在顧念的下巴終於要掙脫出蘇優嫵手指的刹那,她攬住顧念的腰,一旋身前進幾步,把顧念壓在了樓梯的那麵牆上。西普調香水的味道撲麵而來。
“你放手……”顧念在她的懷裏不住掙紮。
她故意用手肘壓住顧念的胸“別掙紮了……你越掙紮我越想欺負你。”
顧念抬起頭看著蘇優嫵的眼睛,她妖異的眼神在自己身上轉個不停。
“你怎麽可以這樣?”淚珠在顧念眼眶裏打轉:“為什麽你做出這樣的事情還這麽理直氣壯?”
蘇優嫵笑意不減:“要不然怎樣?一臉歉疚地說對不起嗎?”
顧念被她堵得說不出一句話。這一刻,柔弱且又無助。眼淚無聲地順著臉流了下來。
“這麽容易就被弄哭了?”蘇優嫵的眼中多了絲詫異,擒住顧念的力道減了不少。
樓上一陣窸窣的聲音,敏舒似乎是聽到了下麵點動靜,從二樓臥室走下來。
剛走下最後一層台階轉過臉,就看見蘇優嫵將顧念壓在牆上。
顧念看著敏舒,淚掉得更凶。她死咬著嘴唇,不願意哭出聲來,看起來是那樣脆弱。
“你回來了。”敏舒問得平靜。就如同這五年中平常的任一天,顧念回到家,敏舒對她的一聲招呼。
顧念收回了望著敏舒的目光,抬起頭看著屋頂的吊燈,一個個小燈泡安在燈架上。眼淚流進了衣服的領口,滑過胸前的肌膚。淚,很涼……
敏舒怎麽可以這麽淡定。她乘自己不在家做對不起自己的事情被自己撞破,卻沒有一絲愧疚。
“你要解釋點什麽嗎?”顧念的嘴裏鹹鹹的,聲音滯得發澀,心痛到不行。她數著吊燈上的小燈泡想轉移注意力。開口問了敏舒,卻不敢聽她的回答。
“我沒什麽好解釋的。就是你看到的這樣。”她的回應如此公式化。顧念止不住點頭。是啊,這個人是敏舒啊,是遇見任何大風大浪都處變不驚也不屑於解釋的敏舒。這個回答,本就是自己意料之中的答案。她抬起手,用手背把臉上的淚一點點抹去。
推開了蘇優嫵,從敏舒身邊走過,穿上鞋離開了屋子。
這一過程中,顧念的腦海裏盡是空白。誰也沒有說話,沒有挽留,任由她在這個本應該放鬆團聚的周五晚上,在死一樣的寂靜裏,推開公寓的大門,離開……
聽到門被關上的聲音,敏舒長長地歎了口氣。宛如從她靈魂深處發出的聲音,落寞而又蒼涼。
“如何都是要走這一步的。”蘇優嫵臉上的笑容終於卸下:“你別太自責了。”她半靠在牆上,雙臂抱胸。
“是啊……遲早的事情。”敏舒無力地走到沙發旁坐下,在大氣的真皮沙發對比下,她看起來更加瘦削:“也不能再拖了。”
彎下腰把臉埋在手掌裏。過了幾秒,再抬首的時候,狹長的鳳眼裏,淚光閃爍:“可為什麽,我還是那麽心痛呢?”